第十六节
九铃儿望着汹涌奔腾的河水,耳边听着河水奔雷般的轰鸣声,心急如焚。 雨时大时小,依旧下个不停。 白鹭部落的士兵对科斯昂河地形的熟悉超过了九铃儿的想象。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在山林间飞速行走,终于在中午之前赶到了河边。然而,河水已经上涨,他们错过了涉水过河的最佳时机。士兵们聚集在河边,望水兴叹。不久,河水开始暴涨。 傍晚时分,山洪终于暴发。其惊天动地,摧枯拉朽之势,令人瞠目结舌。 就在这时,鹭腾飞秘密安排在科斯昂河沿岸的斥候暗桩传来了消息。这批人是鹭腾飞在撤出科斯昂河时留下的,他们一直在给鹭腾飞提供着最新的情报。 三十公里外发现了库赛特人的补给车队。车队庞大,牛羊上万,有两千多名士兵护送。如果加上车队的马夫和杂役,也有三四千人。 真是幸运。部队刚刚赶到科斯昂河,就传来了敌人补给的消息,好象冥冥之中有老天相助一般。大家都非常兴奋。 九铃儿随即召集大家商议应对的办法。结果一筹莫展,竟然找不到半个消灭这支车队的办法。大家无计可施,满腔的热情顿时凉了半截。因为山洪暴发,部队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地点渡河。即使过了河,敌人的部队人数比自己这支部队还多,围歼自然不成。而且这一路上没有险要地势,伏击找不到地点。 九铃儿让大家再召集下级军官议一议,自己一个人走到河边,默默地看着奔腾的河水,想着心事。 “大人……”鹭飞水怕他出什么事,和列吒两人跟了上来。 “去年,我在厄佩提斯大山里,被色布柬苦苦追杀,最后和他一起坠落悬崖。当时也是山洪暴发,水位暴涨。我差一点就被淹死了。幸好我抓到一棵歪脖子树,侥幸留得一条性命。” “大人好运气。”鹭飞水笑着说道,“科斯昂河可要要窄得多,水流湍急。它一路飞奔,由此向东,七拐八拐,直奔可萨海而去(塔倪西斯湖倪湖也叫倪海、倪湖、可萨海)。大人若由此掉下去,恐怕我们到可萨海里才能找到你。” 九铃儿和列吒大笑起来。 “一路上没有好一点的浅滩涂什么的吗?到倪湖太远了,我早就死绝了。” “我们这里是一个大陡弯,往下七八公里还有一个。那地方经过好几代人的努力,终于修了一个小堤坝,但只要是长一点的雨季还是要决口,所以当地人都叫它鬼张口。当初我们白鹭部落迁到这里,年年都要遭受洪涝。堤坝一旦决口,滔滔洪水一泻而下,连绵上百里,几乎淹没了整个厄毗诺萨地区。每年发大水都要死许多人,百姓们生活困苦。后来当地百姓在几任执政官的带领下,年年上堤修建加固,修修停停,停停修修,十几年了,至今尚未全部完工。” “那象今天这样的大水,鬼张口会决堤吗?”九铃儿问道。 “这样的大雨如果下两天,就是不决口,那段堤坝估计也要倒了。”鹭飞水苦笑着说道,“不过,决口了也没有关系。今年大家为了避祸,都四处逃散去了,很大一部分跟着我们逃进了塔农大山里。就是淹,也是淹死库赛特人。” 鹭飞水突然眼睛一亮,狂叫起来:“有了,我们可以掘开鬼张口,淹死库赛特人。” 九铃儿顿时目瞪口呆。 第二天,大雨如注,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上午,厄毗诺萨城外,鹭腾飞的三千人马闲来无事,在大雨里展开了赛马比赛。 中午,厄毗诺萨小镇,一千五百名库赛特士兵出城往东,接应从泰佩斯赶来的补给车队。 下午,阿瓦辛顿小镇的一千名库赛特士兵也赶到,他们和车队一起护卫着补给车队艰难西行。 几乎在同一时间,厄毗诺萨城里,库赛特人突然打开了南城门,三千名士兵在色布韬的带领下,昂然走出厄毗诺萨城。 正在西城门赛马的鹭腾飞大惊,慌忙带着部队快速遁去。 色布韬接到消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随即他命令色布貉带着本部一千人马,自己率领两千骑兵不慌不忙向厄毗诺萨小镇方向行去。 下午晚些时候,补给车队在三千骑兵的护送下,浩浩荡荡接近厄毗诺萨小镇。傍晚,雨势渐小,逐渐停止。 就在这时,鬼张口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斥候很快传来消息:鬼张口决堤,补给车队尽数被滔天的洪水冲走。 色布韬突然接到消息,胸口如遭雷击,一时间头晕目旋,几乎不能呼吸,差一点从马上栽了下来。 “大人……”侍卫们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将他从战马上扶了下来。 色布韬勉强稳住心神,指着传令兵,颤抖着声音说道:“立即赶到周边几个小镇,命令所有部队,抛弃一切辎重,连夜启程赶到厄毗诺萨城。” “快马赶到安普雷拉城,告诉大伯克,鬼张口决堤了,我军所有补给全部失去。” “我们立即赶到沙佩什特九铃儿,准备撤退。” 半夜里,小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好象谁在哭泣一样,幽怨而悲伤。 九铃儿的部队紧紧跟在从阿瓦辛顿小镇撤退的库赛特士兵后面,飞速追赶。战马狂奔在泥泞的路上,溅起满天的黑泥,奔雷一般的马蹄声响彻了漆黑的夜空。马背上的骑士一个个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巴,融在黑夜里,就象幽灵一般。 “大人,部队右侧有大队骑兵出现。”一个斥候突然从黑夜里冒了出来,迎着九铃儿高声大叫。 九铃儿望着小雨朦朦的黑夜,对着斥候喊了一嗓子:“再探。” 九铃儿回头对号角兵喊道:“命令部队,小心戒备,全速前进。” 鹭腾飞的部队从半夜开始,就跟上了从罗卡那小镇紧急撤出的几百名库赛特士兵。他们实在不明白,敌人为什么突然没命一般奔向沙佩什特。他和红胡子阿兰分成前后两军,他领白鹭部落的士兵在前面,红胡子阿兰统率卡拉德军骑兵在后面策应,预防被敌人伏击。 下半夜,他接到斥候汇报,得知与自己平行方向有军队在行军,吃了一惊,赶忙带领部队偏离大道,小心前进。 黎明时分,两支部队几乎同时发现对方,原来是自己人,虚惊一场。 鹭腾飞看到一身泥水,满脸乌漆嘛黑的九铃儿,不禁失声大笑了起来。 “大首领,罗卡那小镇的敌人也撤退了吗?”九铃儿一面催马猛跑,一面大声问道。 “是的,敌人突然弃城而逃。我们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追了下来。大人,你怎么在这里出现了?敌情有变化吗?” “我们反败为胜了。他妈的,真是奇迹,你相信吗?”九铃儿兴奋的大声叫道。 鹭腾飞心里一阵狂喜,他猛抽战马一鞭,奋力赶上九铃儿,几乎是吼着说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鬼张口决堤了。洪水一泻而下,把敌人的全部补给冲了个一干二净。” 鹭腾飞瞪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卧槽!鬼张口堤破了……?” 突然他咆哮了起来:“妈的!是不是你派人挖的?” 九铃儿看着他愤怒的双眼圆圆的像牛眼睛一样,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吓了一跳,本能的连连摇头。 “那道堤坝我们花了十几年的功夫,投入了大量的财物,好不容易才修好,抵挡一般的洪水绝对不成问题,怎么可能会倒?才下了两天不到的雨,会有多大的山洪,怎么可能会冲倒?” 九铃儿心虚,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不敢做声,只顾低头猛跑。 鹭腾飞和他的父亲,父子两代人带领族人和科斯昂河附近的百姓,在当地官员的支持下,历经千般辛苦,万般磨难,终于在鬼张口修成了一条坚固的大堤。那里有他们的血汗和希望。没有想到还没用上几年,就又化作了一场泡影。大堤的倒塌对鹭腾飞的刺激好象远远大于打败敌人。 鹭腾飞吼了两嗓子,随即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但他心里的喜悦已经被大堤的倒塌冲得一干二净。他心痛,失望,甚至有点沮丧。 但战士们,无论是纳察罕人,还是卡拉德人,都在黎明的雨幕里,疯狂地催打着坐骑,用尽全身力气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庆祝这突然降临的,不可思议的胜利。 鹭腾飞看到了赫居。“鬼张口堤决口是不是你们干的好事?” 鹭腾飞恶狠狠地望着他,咬牙切齿。赫居为难地点点头。 “大人,你冷静一点。库赛特人占据了我们的家园,如果不赶走他们,我们的日子怎么过?堤坝坏了我们可以修,但家园没了,我们到哪里去?一年四季躲在山里吗?” 鹭腾飞痛苦地叫起来:“为了修那条堤坝,十几年来族内死了好几百人,连我父亲都死在堤坝上,你们……” 赫居望望四周欢呼的人群,大声叫道:“大人,我们从科斯昂河逃进塔农群山,不也死了几百人吗?不要生气了,所有的仇恨我们都应该从色布人身上找回来。色布刺失败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到科斯昂河,难道你不高兴吗?” 鹭腾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高兴不起来,虽然他知道破堤也是无奈之举,打败库赛特人比什么都重要,但他就是舍不得那条堤坝。他对它有感情。 “鹭飞水在哪?”鹭腾飞问道,随即他醒悟过来:“是他带人去刨了鬼张口大堤的吧?” 赫居一脸的苦笑。 “主意也是他出的是吧?这个杂种!,回头我剥了他的皮。”他无处发泄,只好猛抽了战马几鞭,回头高吼:“冲啊!。杀光库赛特人。” 鹭飞水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他和三百多名士兵躲在鬼张口附近的小山上,饱受风吹雨打,冷得直哆嗦。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水泽,白茫茫的一片。从缺口处传来的巨大水流声隐约可闻。 “小王,这场大水两三天差不多能退净吧?”一个百夫长坐在鹭飞水的旁边,懒洋洋地问道。 “如果今天不继续下雨,估计差不多。希望库赛特人还能留点东西给我们。”鹭飞水笑嘻嘻地说道。 那名百夫长不由地乐了。“你做梦吧。这么大的水,地势落差又大,水流湍急,还能留下什么?牛还是羊?” “不过这大堤破了,今年要花不少力气修了。”鹭飞水立即就换上了一副苦瓜脸。 “你说大人会不会为了这件事找我算帐?” “当然。你等着挨鞭子吧,又粗又大的鞭子。哈哈!”那名百夫长心灾乐祸地笑道。 色布刺一个人坐在大帐内正在享受丰盛的早餐。突然,色布晦一身雨水冲了进来。 色布刺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他不喜欢自己在吃饭的时候受到打扰,更不喜欢自己的部下未经禀告就闯进他的大帐。他冷冷地瞅着色布晦,等着他说话。 “鬼张口决堤了。”色布晦惊慌地几乎是喊着说道。色布刺面无表情,神色冷峻地盯着色布晦,慢慢吞下嘴里的牛rou,伸手去拿几上装着马奶的金碗。 “色布韬派人传来消息,昨天科斯昂河山洪暴发,鬼张口决堤,洪水一泻而下。我们的牛羊,马草,辎重还没赶到厄毗诺萨小镇就全部被洪水冲走,三千多士兵,一千多马夫杂役,踪迹全无,估计也被洪水卷走,生还渺茫。” 色布刺脸上的肌rou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他就象没有听到似的,一口喝掉碗中马奶,然后缓缓放下手上的碗。 “大人,我们立即撤兵吧。军中尚余三日口粮。迟恐军心大乱,不战自溃啊。” 色布刺突然站起,愤怒地大吼一声,双手抓起木几,狠狠地砸向地面。 “咔喳”一声,木几从中折断,几上的木盘,金碗凌空飞起,甩落到大帐四处,食物撒满了一地。色布刺犹不解气,奋力一脚踢向地上折断的木几。两截木几飞射而出,碰到结实的牛皮帐篷上,坠落地面。 色布晦似乎非常熟悉色布刺的脾性,默默地站在一旁,任由他发泄心里的怒火。 “怎么会变成这样?”色布刺怒气冲天地叫道。 “科斯昂河下游的水势如何?”色布刺稍微平静了一下情绪,转头问道。 “据斥候来报,水位暴涨,已经没有办法涉水过河。留在几个小镇部队估计很难全身而退。” 色布刺气得再次大叫一声。一场大雨,仅仅因为一场大雨,一支强大的军队竟然落到如此惨败的境地。足够大军人马吃半个多月的牛羊没了,武器补给没了,运送补给的部队被水冲走了,留守厄毗诺萨地区的部队,加上前几日赶回去的一千多人,总共五千多人被困在洪水里,随时处在断粮被围的危险之中。唾手可得的胜利就这样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夺走了。 色布刺弯腰捡起地上的金碗,叹了一口气。 上午,九铃儿率领五千大军很快追上了科斯昂河边的色布韬。部队不待休息,立即列成冲锋阵列,准备随时对河边的敌人发动攻击。 色布韬利用科斯昂河河堤,背靠科斯昂河,组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防御阵地。河面上几只特别小牛皮划子在两岸来回穿梭,一只小划子一次只能运两个人。这些小划子本来是斥候队执行任务时用的,现在却拿来做逃命的工具,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九铃儿驱马走到敌人长箭射程之外的地方,仔细观察了一下库赛特人的布阵。然后带着列吒和几个侍卫跑回自己的阵前,用牛角号招来各部的军官。 鹭腾飞看到九铃儿镇定自若,胸有成竹,非常老道娴熟的派兵布阵,心里暗暗钦佩。自己虽然做白鹭部落的首领已经有四五年了,但论到带兵打仗,自己在次数和规模上和这个传奇般的小野人差距太远。咦?他和我比起来,他才是实打实的野人。哈哈! 鹭腾飞知道九铃儿参加过几次上万人规模的大战,其中白马屯大战,科瑞尼亚要塞大战,前不久的俄德律萨大战都是的。参加这种规模的战斗,可以帮助一个战士积累丰富的战斗经验,迅速提高战斗素养和心理素质。大规模战役和小队人马斗殴逞勇是不一样的。经历过大规模战役的士兵和将领对战役和战斗的理解会远远超过只参加过一般战斗的人。一般来说为将者都期盼自己有就会参加这种大规模的战役,以此来提高自己的军事指挥能力,但许多人终其一生都难碰到一次。九铃儿却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连续经历三次,实在让人羡慕。 “明天还会下雨吗?”九铃儿看几个大队长和白鹭部落的赫居与两个千夫长都匆匆赶来后,笑着问道。“天上的乌云正在逐渐散去,虽然没有太阳,但也不至于再下暴雨吧!再下我都快变成水王八了”。 大家哄堂大笑。笑声立即驱散了压在各人心头上的紧张。 “明后天大概都不会下雨了。科斯昂河的水位应该在两三天后迅速降下。我们若想吃掉色布韬,必须就在这两天。”鹭腾飞大声说道。 “色布韬从军几十年,能征惯战。他今天背靠科斯昂河,摆下这么个半圆形防御阵势,想必就是要死守,坚持到河水下降后涉水而逃。强攻之下,我军伤亡一定很大。”羽誓缓缓说道。 “大队长大人这么说,莫非有什么妙计?”鹭腾飞立即问道。他知道面对一班穷途末路的敌人,强攻肯定损失巨大。他也不愿意自己的部下死伤太多。 羽誓摇摇头,望向九铃儿。 “色布韬以长矛兵密集布阵在最外侧,以此来对付我军的冲击。半圆阵的两侧是弓箭兵,帮助长矛兵防守。圈内是伺机进行反冲击的铁骑。这种铁桶一样的阵势最是难攻,尤其他们还不需要防备背后,他们只有全神贯注对付前方就行了。” “如果我军强攻,恐怕他们没有死绝,我们就已经死光了。”九铃儿轻松地笑着说道。 大家的脸上神色凝重,都不解地望着九铃儿。看他那个样子,好象不打了似的。 “我们不打了。”九铃儿果然如是说道。 大家一片哗然。虽然打起来之后部队损失可能要大一些,但放着眼前的一大砣敌人不打,未免太没有道理了。 “大人……”鹭腾飞十分生气地喊道。 九铃儿一面笑着,一面示意大家不要嚷嚷。 “我军连日在雨水中往来奔波,十分疲惫,的确不宜作战。而且我们轻装简从,没有充足的口粮,没有足够的箭枝,在人数上不占优势,根本不具备攻坚战的能力。所以这一战,我们不打。色布韬的部队一直呆在城里,昨天下午才开始活动,他们的体力比我们好,口粮比我们的足,又占据了有利地形,而且他们的士兵都知道此战关系生死存亡,其斗志又旺。权衡之下,不打为好。真要打起来,不小心让敌人翻了盘,那就贻笑天下了。” “大人莫非另有歼敌妙计?”里宋问道。 九铃儿摇摇头。“敌人所有的补给已经被大水冲走,其主力部队得到消息后,必然以最快速度从安普雷拉城撤走。色布韬的部队因为不能过河,被困在这里。他们前有大河,后有追兵,外援断绝,粮草即将耗尽,在这种情况下,其士气必然低落。但他们还有一个希望,那就是两三天后,科斯昂河水位下降,他们可以趁机逃脱。” “我们若想将他们全部歼灭,只要彻底断绝他们的这个希望就可以了。” “怎么断?”阿特佐随即问道。 “你可以想一想?”九铃儿笑着说道,“想想看,用什么办法最好?” “盼望老天下雨肯定是不可能。”阿特佐迟疑着说道,“如果对岸有一支我们的部队就好了。” “说得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岸出现我们的部队,彻底断绝敌人过河逃窜的念头。” “敌人不能过河,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能过河?”红胡子阿兰沮丧地说道。 “小信不在,莫非大人让他到搬援军去了。”乌尔罩突然大声问道。 “对。你这么快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厉害。色布刺只要接到补给失去的消息,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撤退,半点都不会耽搁。这个时候,时间比性命都重要。提提脱儿随即就会跟着撤走。今天晚些时候安普雷拉城下不会再有敌人了。只要安普雷拉城守军出动一千人连夜行军赶到这里,色布韬和他的五千士兵除了投降别无他途。”九铃儿双手一拍,冲着鹭腾飞笑道:“大首领现在可放心了?” “库赛特人凶悍,他们如果一定要突围呢?”鹭腾飞立即问道。 “如果我们有一万人,你认为色布韬还会强行突围吗?”九铃儿问道。 “一万人?”鹭腾飞惊讶了,“你们还有援军?” 九铃儿大笑起来。 色布刺的大军来的时候浩浩荡荡,狼狈不堪,走的时候却象一阵风似的,迅速快捷,悄无声息。 提脱得到色布晦送来的消息后,脸上的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难过的几乎要抽自己几个嘴巴。他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从来不做吃亏的事。没想到这次亏吃大了。天上下了两天雨,自己就亏了个血本无归。这次他偷偷跑出来,说服了马凯布好几个部落首领共同出兵,联合拓土部落的军队入侵卡拉德帝国。原先以为能赚个饱,没想到一场大雨,一场洪水,将所有的美梦都击了个粉碎。 “是真的吗?”他环顾围在四周的手下,苦笑着问道。 “大人不必在意胜负。老天不帮忙,谁都无能为力。一路上我们势如破竹,攻城拔寨,缴获的战利品颇为丰厚,补偿这次部队的损失还是绰绰有余的。这次卡拉德人得天相助,侥幸保得安普雷拉。下次,他们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遄结站在他身后,小声劝慰道。 提提脱儿不甘心自己就这样双手空空而回。他想起出兵前几个长辈那双鄙视自己的眼睛,心里就冒火。就这样回去,自己肯定要遭到他们的责难。他很想坐上马凯布的大那颜的位子统御马凯布,但没有蒙楚格的信任,没有显赫的战功,没有强大的实力,这个的位子怎么坐得上去?他这次出兵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是借助色布刺的手消灭白鹭部落,杀了白鹭部落的鹭腾飞,这家伙一直挡在自己西进的路上甚是烦人。但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看到气势汹汹的卡拉德军和纳察罕人突然象潮水一般退了下去,色布韬和几个手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大人,对面是野人九铃儿的旗号,我们小心他使诈?”色布貉指着远处逐渐消失的战旗,大声说道。 九铃儿的悍勇,对拓土部落的人来说,是个挥之不去的阴影。部落三位首领的性命,先后葬送在他的手上,其中还包括一位名震库赛特的勇士色布鸿。 “他的人数和我们相当。他攻我守,他要吃亏的。现在他率部退下,意图压制我们,给我们的士兵制造压力和恐慌。”色布韬摇摇头,低声说道,“他很聪明,是个难缠的对手。” “我们能逃出去吗?”色布貉迟疑着,轻声问道。他是色布刺的侄子,非常年轻。 色布韬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 “我们要想平安回去,需要三个条件。一是老天帮忙,不要再下雨了,河水的水位在三天内降下来。我们撤退地匆忙,除了常备的干粮,没有其他粮食。三天后我们若能成功渡河,一路上也要杀马充饥。二是这几天希望卡拉德军不要有援军赶来。如果他们有足够的人马,完全可以发动攻势击败我们。我们背靠科斯昂河,虽然防守还行,但我们没有回旋一点余地,战败是迟早的事。第三……” 色布韬慢慢转过身躯,指着科斯昂河对岸,苦笑道:“如果对岸再被敌人大军占据,我们就彻底完了。” 色布貉心情沉重,望着浑浊的河水,久久无语。 下午,色布刺派来的斥候在对岸射来一封信,色布韬看过之后,随手丢进了河里。 “大人有什么口信?”色布貉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地问道。 色布韬苦笑。“主力攻城大军已经开始撤退。我们只能自生自灭,自求多福了。” “大人,我们可以杀出包围,一路向南,再绕道马凯布。虽然路途遥远,但比守在这弹丸之地要强。”一个色布韬的手下突然提议道。 “部队没有粮草补给,后面又有追兵,长途跋涉之后,能有几人返回草原?”色布韬反驳道。 “大人,我们深入卡拉德帝国境作战,为什么食物存量这么少?如果我军尚有十日的口粮,也不会这样狼狈?”一名千夫长愤愤不平地说道。 色布韬默然不语。色布刺执意不听他和色布晦地劝谏,一意孤行,结果造成今天这个惨局。人算不如天算,自古亦然。 傍晚,天上下起了小雨。拓土部落的士兵在狭窄的防御阵势里轮流警戒,时刻防备远处的敌人突然来袭。轮班休息的士兵躲在帐篷里,大家一堆堆围在一起,呆呆地看着奔腾的河水。虽然距离对岸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近在咫尺,但在士兵们的心里,它却是那样的遥远,难以逾越。 色布韬为了稳定军心,将几十名斥候送到对岸之后,立即命令士兵们把几只牛皮划子全部毁了。谁都不准过河,独自逃生。雨越下越大,大家的心情就象灰蒙蒙的天空,沉重而阴霾。 第二天清晨,色布韬迷迷糊糊的刚刚睡着,就被斥候的吼声惊醒了。他一跃而起,大声叫道:“敌人进攻了?” “大人,卡拉德人的援军来了。” 色布韬不知是睡眠太少还是心力交瘁,身躯不听使唤地摇晃了几下,一屁股坐到泥泞的河堤上。 “多少人?” “我们不敢靠得太近,是席隆尼亚兵事事务官希奥宜婴的部队,大约两三千人。” 到了中午,雨虽然停了,但形势却越来越糟糕。卡拉德人的援军又来了一批,他们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一万。而且,卡拉德军肆无忌惮的把大营扎在了距离库赛特人防守阵势二百米的地方。看到卡拉德军大营密密麻麻的帐篷,数不清的五彩缤纷的战旗,往来奔驰喧哗叫嚣的骑兵,感受着笼罩在战场上空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库赛特士兵的心理防线遭到了巨大的冲击。面对卡拉德军咄咄逼人的气势,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惊恐万分,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下午,致命的打击终于来临。对岸的斥候传来最后一个消息后,逃之夭夭。安普雷拉城里的守军也赶到了科斯昂河。 看着对岸一字排开,雄纠纠,气昂昂的骑兵,色布韬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事情的发展都给他说中了。他想到的,卡拉德军也都想到了,而且迅速完成了对他的包围。现在,他就是一只死鳖。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发动进攻?”鹭腾飞高兴地问道。 “进攻?”九铃儿惊讶的说道,“我们现在五千人不到,怎么进攻?” 鹭腾飞笑起来:“我们伪装援军,源源不断赶到大营,一定吓坏了色布韬。只要我们往前一冲,保证杀他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红胡子阿兰笑道:“大人着急了。你想报仇?” 鹭腾飞瞪着眼睛说道:“当然。色布韬当时气势汹汹,率部一路杀来,嚣张得很。我们除了撤退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他落在我的手上,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大帐内的人都大笑起来。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九铃儿一边热情地招待大家吃饭,一边笑道。 鹭腾飞不解地望着他。 “你不吃吗?”九铃儿问道。 “你这里除了饼,就是一锅汤,我吃什么?”鹭腾飞不客气地说道,“没有酒,没有rou,实在难以下咽。” 九铃儿和几个军官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我们不能和你比。你是一个大部落的首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有酒有rou。马奶你都不喝改喝酒了,可见你多奢侈。”红胡子阿兰立即调侃道,“你们都说卡拉德人富裕。你去看看我们的士兵吃什么?天天吃这个,就已经很有口福了。” 鹭腾飞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