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惑心魔

    “你不知道？”方临诧异的摆摆手，“道庭有道庭的规矩，以你往上，有官身品级者，皆身负王朝气运，我要尽量避免与他们牵扯。”

    “还有这么一说？”周大胜同样目露疑惑，“徐易道长还时常与县尉、县令饮酒，我也曾作陪，从未听过道庭有如此规矩！”

    方临也不曾细究过这条规矩的来源，只是脑中浮现，他便照做了。此时听了周大胜的话，知道事情不对，他当即开始仔细检索原主的记忆。

    他对原主记忆的理顺已越来越熟练，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边找到了此事的缘由——是琅道山师长嘱托。

    琅道山对因果承负，可谓畏之如虎。

    “是我记混了，这是师门规矩，而非道庭。”

    周大胜点头表示理解，方临交代完了事情，便马不停蹄的去往了下一个地方——城隍庙。

    按道理，他其实应该入阴世面见城隍，只是如今徐易不在，孤身进入实在过于凶险，于是只好让城隍庙的庙祝代为中转。

    不及落下云头，苍老的的庙祝已经在下方庙门处等他了。

    他躬身行礼，“方靖平！”

    “阴差们还是一个魂魄都没勾到吗？”方临此次没有进入城隍庙，而是站在庙门之外。

    “确是如此，”庙祝摇了摇头，“每一个自杀之人，魂魄都消失了，就算阴差就守在一旁，也抢不到其人魂魄。”

    “神尊让我转告靖平，郡城隍已然将梦境之事告知各个相关城隍，神尊说祂会做该做的事，叫靖平不必担心。”

    “靖平怎么了？”

    “没什么，如此最好。”

    方临嘴上说着没事，心中其实一片惊骇，面前的庙祝身躯虽然佝偻，双目却隐有神光，周身更是散发出一股超越众生之上的威严感，分明是有神灵附在他身上。

    是城隍！

    他不动声色地掏出玉简，又暗中从灵劫宝珠中取出一尘劫灰黏在其上，用灵力托起，送到庙祝面前。

    “城隍爷虽已知晓此事，但我奉徐司神之命来送玉简，就这样拿回去，不合规矩，还是请庙祝转呈城隍爷。”

    庙祝闻言，伸手接住玉简，看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徐司神回来了？”

    “天魔作乱，道庭急召，徐司长已经返回道院。”

    其实徐易还在其他地方调查先天神灵的线索，方临只是随意扯了一面大旗。

    “我还有要事在身，这便要走了。”

    方临说罢，脚下立时云起，飘摇而去。而庙祝就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那一朵白云远离。

    “那方临畏神尊如饿虎孽龙，神尊为何还如此重视他？”

    说话的，是不知何时出现在庙祝身边的一位绿甲神将。

    庙祝手中升起一团火焰，将方临给的玉简焚成一阵青烟，“他要是真的怕我，就不会在玉简上动手脚。”

    “什么时候？”神将满脸疑惑。“属下并未看出那玉简有什么不妥。”

    “我也不知那是什么手段，”庙祝盯着远方方临消失的方向，“但他有一瞬间心神沉入灵台，肯定是做了什么。”

    “未知的，才最危险。”

    祂却不知，劫灰无形无质，更接近于一团规则概念，只要接触，除非方临主动收回，不然无法摆脱。

    与此同时，大云山神祠。

    附近县城出了天魔作乱，距离近在咫尺的大云山也感受到紧张的气息。近几日，大云山神将手下神将兵卒尽数派出巡山，就连坊市那边，也已谢绝陌生人进入，可谓小心谨慎。

    此时，正有一位神将领着几个点化了灵智的妖类兵卒，准备去东山巡视。只是才刚出门，祂便看到云雾遮绕之中，有一团黑影正在迅速靠近。

    “是谁！”神将拔剑出鞘，身后几个兵卒也抽出了武器，摆开架势准备迎敌。

    话音落下，那黑影从雾气中显现出身影，那是一团不定的黑烟，烟中时时隐现各样面孔，有安详喜乐，有痛苦绝望，有烟斜媚视，也有绝情冷酷。

    “你是何人！”神将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被香火磨的几乎消散的七情六欲开始躁动，祂的身躯竟如同凡人一样，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

    黑影并不答话。

    “你是何人！”神将已经战力不稳了，他拄着剑半跪在地上，身后的妖卒已经尽数躺到，面上露出迷醉之色。

    “此界的神灵愈发不堪了。”

    黑影中响起无数道声音，或悲或喜，或忧或怒，无数道声音说出这一句话。

    神将本还在苦苦坚持，听了这一句，祂也赴了身后妖卒后尘，瘫软在地上。

    下一刻，这黑影中每一幅显化面孔的七窍之中都冲出大量黑雾，霎时间，一切都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黑雾吞没了躺在地上神将兵卒，，紧接着中，便涌向了神庙正中央的山神神像，并向神像七窍中钻去。

    庙中响起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不多时，黑雾散去，山神庙中显现出一位绿靴风带，银牙凤嘴的威武神灵，正是大云山山神。

    只是此时，这位青敕正神目露猩红之色，浑身上下缭绕黑雾。但不过几息过去，祂双目便重归清明，身上黑雾也尽数被收回体内。

    惑心魔附身的大云山神伸出一只手，紧紧握拳，复又松开。

    “这副身躯太弱了。”

    “也只能先将就着用了，有机会在换个好的。”

    说罢，祂张口吐出一道黑气，黑气落地，立刻变成一个与先前一般无二的黑影。

    “你是惑心魔。”惑心魔伸手指着那团黑雾，轻声开口。

    “我是惑心魔！”假惑心魔发出与真惑心魔一般无二的声音。

    惑心魔满意的点点头，转头做法召集山神从神。

    不出片刻，神庙外已经密密麻麻站了几十神将，上千兵卒。他们尽都跪在地上，他们前方，是哪几个躺到在地的神将兵卒。

    众人心中皆有疑问，却无一人敢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看到神尊终于走了出来，还没说话，挥手便洒落一片黑雾。

    不及他们有什么反应，黑雾已经将众神尽数笼罩，拼命的钻入他们口鼻。

    “神尊饶命！”

    “神尊！”

    众皆哀嚎求告，他们的神尊却丝毫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站在上方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地上。

    盏茶功夫，最后一声哀嚎也已弱了下去，所有人都瘫倒在地。

    他们的神尊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双臂张开：

    “醒来吧，我的从神们！”

    话音落下，躺满一地的神将兵卒们一个个如同生锈的机器般开始抽搐，以一个无比怪异的姿势整齐地爬起身子，眼神黯淡，齐声大呼：

    “神尊！”

    “神尊！”

    “神尊！”

    三呼过后，众皆散去，该巡山的巡山，该休息的休息，该巡逻的巡逻，惑心魔也隐去身形。

    黑雾消散，白茫茫的大云山中，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