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六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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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份上,张离算是看明白了,只是心底仍旧泛起酸楚之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慢慢地,慢慢地扶起身前哭成泪人的女子,深吸一口气,才开口问道,“老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只是还要斗胆替陛下问一句,若是陆家那孩子平安归来,一切该当如何?” “如何……” 钟离玥被张离灼热的目光看得胆寒,不禁避开他的眸光,竭力稳定了自身的情绪。她微阖双眸,用一种极低沉的,仿佛不是她声音的语调说道,“自是……物归原主。” “如此……老奴唯有叩谢王后殿下了。” 张离俯身向钟离玥行了个大礼,这一礼几乎让她心碎,却不得不承受着。卷轴上的名字印出天边灿烂的星光,钟离玥慢慢收起手中之物,对张离道,“张离先生请起,眼下还有一重要之事需要您定夺,切勿在意虚礼。” “……” 张离慢慢起身,在钟离玥的示意下坐到了对面的石凳上,眸中氤氲复杂的思绪,“不知如何才能帮到王后殿下。” “张离先生以为,我三个孩子中,谁能当大任?” 此语一出,张离立刻垂下了眼眸,没有马上说话。钟离玥知道他很难开口,于是道,“陛下可曾在你面前评价过他们三人?” “……” 张离看到钟离玥有些温柔中不失威严的眸光,终于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曾言,楚曦公主有治国之才,只是性子略微急躁了些,需要贤臣辅佐。楚羚王子资质相对平庸,人却宽厚温和,与人关系都是不错。楚菲公主最是聪慧,心地善良,只是有时太过善良,无法决断。” “好,我明白了,只是……” 钟离玥慢慢抓紧了前方的木桌,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只是我还想知道陛下对修逸,昀儿和钧儿三人的评价,可方便告知吗?” “……自然。” 张离已经看到钟离玥深藏眼中的凛冽,可仍旧点了点头,继续地说着,“论聪慧悟性,修逸王子绝是第一,只是他性子清高孤傲,难于与臣子打交道,故不是最佳人选。衡钧王子身在外地流落多年,陛下提及多有憾意,也未曾谈过继位之事。” 钟离玥认真听张离说每一个字,奇怪的是他表现地没有什么感情,就好像根本不在意陆家两兄弟似的,“心昀王子胆识谋略俱佳,重情重义又身负手札,雪华在他手中会稳妥许多。” 胆识谋略俱佳……重情重义……稳妥…… 钟离玥微阖双眸,心底泛起苦涩的滋味。那陆心昀就是再好,也终究是别人的孩子,是没有一丁点楚家血脉的养子。当初看在舒芸枫和陆扬为国献身的份上,极大破例将他收作养子,已经是王恩浩荡了,怎能再将王位拱手让人。 没有半点楚家和钟离家血的人继承大统,就是叛逆谋反,违背天理,合该受诛九族之罪! “殿下?殿下?” 张离见钟离玥睁着眼发怔,不禁呼唤了几句,脸上都是担忧的神情,“殿下可是累了?” “无碍,快走吧,我们去看陛下。” 钟离玥匆匆忙忙往跟前走去,张离赶紧跟上,护着她进入时空隧道。这每一步都走得浑浑噩噩,钟离玥好几次都控制不住地想起楚余,巨大的痛苦和愤恨也就从心底不断升腾起来。 楚余……楚余……你真是浑蛋…… 钟离玥捏住胸前的衣襟,感觉自己手都在颤抖,不一会儿就赶紧放了下去。她步履蹒跚地往前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出了时空隧道,只是愣愣地看着昏迷的楚余。 “王后殿下,您来了。” 李赞赶紧起身向赶到的王后行礼,张离眸色微黯,小心往她身后撤了撤。 “陛下如何了?” “暂时稳定。” 李赞轻道,钟离玥苍白着脸点点头,说道,“你也累了,跟张离先生去休息吧,我想和陛下单独呆一会儿。” 她走到楚余身边坐下,慢慢地握住他冰凉的手,轻道,“有什么事我会马上叫你。” “……是。” 李赞与张离交换了眼神,两人转过身往门外走去,很快便闭紧了大门。张离走了几步便留在了门边,好像故意在探听房内的消息。李赞疑惑地望着张离,本想问一句为什么不走,但看到他的眼神后就闭上了嘴。 “滴,滴……” 心电图的声音响在耳边,房内的钟离玥轻轻抚了抚楚余的发,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她慢慢俯下身贴在丈夫的胸口,泪水一滴一滴滑落,很快浸湿了衣衫。 “余,永别了,下辈子……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钟离玥手中释放出丝丝致命的毒素,催化着楚余体内的能量快速凝聚,“我们夫妻二十载,你不仅毫不顾惜彼此之间的情分,连孩子都不管不顾……是你绝情在先……不要怪我……” “……” 致命剧毒顺着血脉浸润到楚余体内,脸色rou眼可见地变得惨白无比,呼吸声也逐渐微弱下去。钟离玥看着仪器上不断闪烁的数字,感觉浑身上下都浸润着刺骨的冰冷,没有一点人该有的温度。 楚余,陛下,雪华国的王…… 钟离玥想起他们初次见面的情景,想着想着就笑起来,泪水却快速从面颊滑落。她拼命压抑住悲痛欲绝的呜咽,双手不断握住楚余胸前的衣衫,整个人仿佛要背过气去。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这辈子我都不会踏入王宫,更不会成为你的妻子。在我们之间横着的永远是权利,它至高无上,所有东西在它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你真的这么想……” 熟悉而微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钟离玥浑身一颤,抬头就看到自己的丈夫睁开了双眸,眼中依旧氤氲着昔日的温存。她惊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抓自己的头发,泪水更加汹涌地从眼中涌出,止都止不住。 “嘭——————————!!” 病房外的门突然被撞开,转动轮椅的青年第一个冲了进来,紧随其后的便是楚曦、楚羚、楚菲和李赞等人。楚余剧烈地咳嗽起来,殷红的血不断从他的嘴里,眼里,耳里涌出,看上去既恐怖又可怜。陆衡钧立刻调转方向从钟离玥身后过去,趁所有人都在注意楚余时迅速结成惑心术式沁入对方体内,接着拿出随身携带的弗洛珠冲向楚余,结合陆心昀的能量一并渗入毒灶,用所有残存的力量将它往外拽! “钧儿!你经络受损,强行用术法会有性命之虞!” 舒云奕知道陆衡钧在拿自己的性命赌博,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合适不合适了,拽着他的手就往回撤,“太危险了!” “我得救……我的父王……” 陆衡钧用上了在君莫基地八年所学的全部经验,将毒灶以最快的速度分解提取,最终化成黑气抽离出去。李赞马上按照陆衡钧的方法激发楚余体内石原心脏的毒力,用以毒攻毒的方法将深藏根基的毒摧毁干净,不给一丝一毫重燃的机会。 “……咳咳……” 不断涌流的血终于有止住的迹象,楚余感觉胸中的苦痛渐渐缓和,睁开眼发现三个孩子都是泪水连连。陆衡钧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漆黑毒素,想要说话就感到喉咙一阵甜腥,下一秒竟也呕出血来! “钧儿!钧儿!” 舒云奕心疼地抱住已经力竭的陆衡钧,心里又悔又恨,”我就不该……” “父王……父王……我和你求个事吧……” 陆衡钧强撑着望了一眼因中惑心术而面容扭曲的钟离玥,胸中一痛便咳出更多的血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昀儿生死未卜……四面楚歌……求您百分百相信他,护佑他一次……求求您……” “……” 楚余含泪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就感到一阵困意袭来,接着又沉睡了过去。陆衡钧见李赞说楚余已经安好,心神一松,当即眼前一黑昏死过去,吓得舒云奕赶紧抓住李赞的手,急切道,“救救我的孩子!医生,救救我的孩子啊!” “好,我立刻……” 接下来说什么舒云奕已经听不清了,只知道死死握住已经昏迷的陆衡钧的手,希望能帮他撑过这一劫。钟离玥眼前不断闪现着自己杀死楚余的过程,鲜血和黑暗像潮水一样涌来,很快便将她吞噬殆尽。 …… 自那日之后,钟离玥无时无刻不在忍受陆衡钧设下的惑心术的折磨和痛苦,起初是不说话,后来是成天就闷在王宫里梳着头发,饭时吃时不吃,每天就坐在床上发呆。雪华的国政一度陷入空置,最终是楚曦出面调停各方,以一己之力平衡这个危机中的国家。她戴着晃来晃去的王冠处理朝政,虽然不熟练,但没有出大的差错。
楚余和陆衡钧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长久地昏睡,李赞说这是因为毒素分担的缘故,而陆衡钧的情况反而更严重些,好在他年轻,慢慢地治也有好转的迹象。张离始终守在楚余窗边,同钟离玥一样一语不发,就像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生气。 ——三日后—— 久违的阳光洒向大地,年轻的医师拉动了一半窗帘,让部分光芒从病房里透进来。沉睡多日的帝王略微颤动了睫毛,继而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贴身侍从张离红着眼眶站在病床边,李赞则正将一根根银针扎入xue位,额间都沁出了密密的汗珠。他看见楚余已然苏醒,不由长吁一口气,轻道,“陛下,您终于醒了。” “……怎么没看见明月?” 楚余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她不是总和你一块儿么?” “她这几天忙病了,在休息,是我让她不要来的。” 李赞一边说一边去探楚余的脉息,紧蹙的双眉终于舒展开来,“石原心脉和灵血结合果有奇效,才三四日的工夫,就已经把毒性去了大半。这样看来,只要循药坚持个七八日,周身毒性便能尽数散去,恢复如初。” “……” 楚余听到李赞说的“灵血”,“石原心脏”等词,晶紫色的眸略过一丝疑虑,随后化作了惊异之情。他怔怔地望着李赞,片刻之后才组织好语言,轻声道,“之前钧儿治病的时候我有点印象……不过这石原心脏是毒性极强的魔物,你拿它给我治病,是用来做什么的?” “陛下……陛下!请恕臣欺瞒之罪!” 李赞立时伏地磕头,颔首向楚余行了大礼,沉声道,“陛下身中混合之毒十几载,其之深,之厉非寻常药可解,万般无奈之下,臣才取石原心脏以毒攻毒,望陛下饶恕!” “……陛下,” 张离见情势紧急,立即跨步走到楚余身前,俯下身行了大礼,“李医师也是无奈之举,陛下请看在他一心为君的份上,饶恕他的性命吧!” “……都起来。” 楚余微微摇了摇头,嘴角漾起一丝苦笑,“说要怪你们了吗,一个个都这模样……实在不必如此啊。” “陛下……” “好了。” 楚余用力撑起身体靠在床板上,刚想去拿水杯就感手指骤然一松,掌中的玻璃杯瞬时落向地面,发出了破碎的脆响。一地的玻璃印出楚余无神的紫眸,吓得张离立即起身查看他有没有受伤,刚碰到手腕就被楚余躲开了。 “陛下,您是雪华的王,可不能——” “钧儿醒了吗?” 楚余遥望着李赞,他沉吟片刻,慢慢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这几天体征已经稳定,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 “和昀儿一样……是傻孩子。” 楚余长长叹了口气,又沉默良久,才道,“钟离玥在哪儿?” “陛下……” 鲜红的血顺着楚余的腕骨一滴滴滑落,面色苍白的帝王注视着眼前张离,憔悴的脸颊浮现出凄然的笑容,“张离,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模样?” “……陛下。” 张离知道该来的迟早要来,心下思忖半响,才道,“前些日子老奴听到风声,说钟离家有谋反之心,故意在世界法庭上设绊,想让靖筠王子坐实罪名……因此顾虑,老奴适用伪造的诏书给王后试心,本打算过了那晚就告知真相,谁曾想——” “人心何时经得起一试?!” 楚余又是愤怒又是失望,胸中一阵疼痛,忍不住又咳嗽起来。张离蓦然跪倒在地,早已斑白的发凌乱地散在额前,温热的泪水簌簌从面颊滑落。李赞仍循着礼节跪在地面上,感觉到周围已是波涛汹涌,不敢轻举妄动。 楚余就这么看着张离,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张离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额前多了淤青,多了血污,他都浑然不觉,仍旧磕着。 “够了,停下。” 半响,融合了万千思绪的声音才响起,而张离因为用力过猛险些摔倒在地。楚余收回目光望了望周遭的有些陈旧但还算宽大的建筑,眼底流转着淡淡的光,“新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