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再打方寸山

    听说大人邀请自己吃饭，李荣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自从那晚在山坡上一箭射偏，李荣失魂落魄到现在。

    李荣拿着扁担一样的竹弓，跟着阿宝来到总管营帐，现在是钦差大人的营房。

    何进、曹正、曹飞、汤木、阿宝都站在桌旁，只有童乐天坐在首席位置，上官香儿贴身站在他一旁。

    看着满桌子烤羊rou、炒羊rou、炖羊rou，还有一只裹了泥的烤鸡，李荣还是不敢相信钦差大人要请自己吃饭。

    “还不坐下吃饭，都木头桩子一样杵那儿干嘛？”

    听到童乐天下令就坐，众人还是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敢坐下吃饭。

    “都赶紧坐下，吃完饭咱们还有正事要商量！”

    何进一听有正事，心想肯定跟粮草有关，于是率先蹭在椅子边上坐下。

    其他人一看总管都敢坐了，也就豁出去了。都有样学样，蹭着椅子边坐下了。

    “何总管！”

    “在！”刚拿起筷子，何总管又赶紧放下站起来。

    “坐下！能不能边吃边谈？”

    “能！”何总管又坐下，刚拿起筷子吃。

    “咱们的吃的，还剩多少？”

    何进又站起来了。

    “还有……”

    “你坐着不会说话么？”

    何进愣愣的看着童乐天，又蹭在座位边上拿筷子吃饭。

    “会——”

    “算了算了！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事！”

    上官香儿也被童乐天的强硬命令下坐在他旁边吃饭。一大桌子人，只有童乐天一个人吃的狼吞虎咽。

    其他人斯斯文文，还没上官香儿吃得开。

    特别是李荣，吃到最后还吃噎着了，一个劲的打嗝。

    鹑儿给他接连盛了三碗羊汤，又喝了一大壶普洱茶，还是一个劲儿的打嗝。

    童乐天正听何进说话呢，何进说一句，李荣打个嗝，何进再一句，李荣再打个嗝。

    何进气的一连无语，众人忍不住的只笑。

    童乐天大喝一声：

    “李荣！你可知罪？”

    李荣吓得扑通一下跪地。

    “小人知罪！”

    童乐天哈哈一笑，说道：

    “哈哈，好了，是不是不打嗝了？”

    李荣吓得脸都绿了，不过确实不打嗝了。

    “不打嗝了就起来吧！吓唬你呢！以后再打嗝，吓一下就好了！”

    李荣还是忐忑不安的起来了。

    “何进，你接着说！”

    何进说道：“厨子汇报说，咱们的羊rou过了明天就吃光了！野菜也跟不上了！”

    童乐天唉声叹气，一千张嘴吃饭，还都是干苦力，出大劲的，吃的能不多么？

    抢粮草，打方寸山，迫在眉睫。可怎么打？他们有一千号人不假，可九成以上都是奴夫，干活背石头行，让他们去打山寨，那等于是送死。

    “汤大师！”

    “小人在！”

    “我让你打造的东西怎么样？”

    “禀大人！只打出二十副，已经和谭木匠送来的榉木片粘合了大半天，下午可以试一下！”

    “嗯！二十副？不太够用啊！李荣！”

    “小人在！”

    “起来说话，怎么又跪下了！说话要看着对方的眼睛，你跪在地上，低着头，我看不见你眼睛，怎么知道你说的真假啊？”

    “是！大人！”

    李荣站起身，双手抱拳，直愣愣的看着童乐天。

    “去！谁让你斗鸡眼了？你能不能放松点，好好说话？”

    “是！”

    “李荣，营口是不是有一百甲卒设防？谁负责监管？”

    “禀大人！营口有八十甲卒，二十弓箭手，负责统领的百夫长，在半个月前被反叛者拿石头砸死了！现在十个什长分组管理！”

    一百个士兵没统领？虚位以待啊！

    “你所在的弓箭手组什长是谁？”

    “正是小人！”

    “哦！另外一组的什长呢？”

    “是华仔！华仔箭法极准，百步以内百发百中，有个外号‘百步华’！”

    “华仔，百步华？好极了！你俩关系怎么样？”

    “华仔是小人的老乡，我俩非常要好！”

    “你速去把‘百步华’找来，跟他说清楚情况。哎？把你俩的手下都带来！直接到炼金房去！”

    “是！可是大人！炼金房‘闲人勿进’，汤伯那脾气……小人担心……”

    “你这顿饭白吃了？还是打嗝打糊涂了？炼金房的主人汤伯就坐你旁边，他能不让你进屋么？”

    众人乐得哈哈大笑，李荣看了看身旁的汤木，汤木笑着冲他点点头，李荣羞愧的无地自容。

    “还不去找人？”

    “得令！”李荣红着脸赶紧去找华仔。

    炼金房。

    童乐天正在验看汤木的打造成果。

    昨天他只是在地上给汤木画了简单的图形，标好了尺寸，嘱托一番，直到汤木心神领会。

    此刻，正有二十副合金夹榉木的反曲弓躺在地上晒太阳。

    童乐天拿起一副沉甸甸的反曲弓，正巧，谭木匠正和几个小木匠送来几捆童乐天定制的箭矢。

    童乐天冲谭木匠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谭木匠却吓得头都不敢抬。

    童乐天弯弓搭箭，朝着高空“嘭”的一声射出。

    “嗖！”

    箭矢飞速钻入云中，眨眼间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汤木被那“嘭”的一声吓了一跳，以为绷断了呢，定睛一瞧弓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此刻，李荣正带着华仔和十八个弓箭手来到，刚巧见到童乐天射箭试弓。

    “好箭！”

    华仔忍不住出声夸赞。

    “大人！”李荣忙上前介绍道：

    “弓箭手什长华仔带到！”

    华仔上前单膝跪地道：

    “小人华仔，见过大人！”

    “啊？你见过我？我怎么没见过你啊？快起来！”童乐天赶紧扶起二人，乐呵呵的说：

    “你们以后见我不必下跪！”

    “啊？”众人不明所以。

    “啊什么啊！这跪来跪去的太麻烦了！耽误事不说，如果打起仗来，敌人见到你们都冲我下跪，一定会觉得我是领军的，这所有刺客、弓箭手不都得瞄向我啊！你说对不对，华仔？”

    “大人说的有理，可这尊卑有别……”

    “既然大家都知道尊卑，你们又都以我为尊，我说话你们就得听！”

    “得令！”

    “好！这多痛快啊！来，你们正好二十个弓箭手，一人一副，帮我试试弓，我刚射了一箭，劲儿太大！勒的手疼！”

    华仔和李荣大喜过望，刚见到童乐天那一箭穿云，就对这稀奇古怪的弓箭倾心了。

    其他弓箭手也是惊喜万分，但没人敢动手上去拿。

    童乐天见大家不好意思，便发奖品一样，一个个递到他们手里，激动地众位弓箭手，一个个谢恩。

    二十个弓箭手试射了几箭，对手里反曲弓如获至宝、爱不释手。

    李荣兴奋的问：

    “大人，还没告知小人这是什么弓？怎么这么强劲？”

    童乐天一扭头，看着一脸惊呆的汤木说道：

    “汤大师，这弓是你打造的，你就给取个名吧！”

    “小人不敢！这弓虽是小人打造，但都是依大人设计的图样，小人照葫芦画瓢而成，小人不敢贪功！”

    一旁的上官香儿若有所思的道：

    “奴婢方才见到大人射出箭一箭入云，无影无踪，奴婢斗胆想到一个名称！”

    童乐天听她如此说，也来了兴致，乐呵呵的问：

    “快说来听听！”

    “穿云弓，追影箭！”

    …………

    暴宾带着一众山匪躲在深山里风餐露宿了两天，一波接一波的派探子去老巢打探，饿的实在撑不住了，才带队心惊胆战的返回山寨。

    方寸山上。

    暴宾坐在山寨空地上，听着小喽啰的汇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报头领！山寨中烧毁房屋七座，丢了一只鸡，十二头驴。”

    “还有呢？”

    “还有？哦，房屋烧毁并不严重，小的已让人去修补了，晚餐前就能修好！”

    “没了？”

    “没了！”

    “啊？”暴宾还是不敢相信。接着问：

    “咱们的粮草丢了多少？全没了？”

    “粮草一点没少，都在库房呢！”

    “啊？”

    “哦！那个县令也还地牢里，门上还多了一条锁。”

    “多了一条锁？”

    “是！”

    暴宾有点哭笑不得，另外两个头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个小喽啰来报：

    “报头领！对面山坡上有百余个燃尽的柴堆，并无其他发现！”

    暴宾有点不冷静了，蹭一下起身，大手摸着头顶的孔雀翎，咬牙切齿的说道：

    “柴堆？装大尾巴狼？”

    二头领捡起地上的竹梆子敲着，沉思道：“难道猴子他们仨没说谎，真的只是十二个官兵？”

    三头领拧着头顶的小辫子说：“不救县令，牵走了十二头驴？还给县令多上一把锁？大哥，他们这是啥意思啊？”

    暴宾拍着大腿喊着：

    “你问我，我问谁去？官兵打山寨，不救县令，偷我驴！难道他们知道我最爱吃驴rou？少了多少驴？”

    “回头领！少了十二头！包括那头叫驴！”

    “打劫啊这是？还有王法么？你把那县令提出来，我到问问他，这零丁县还有王法么？怎么管的兵？打劫到土匪窝里来了，”

    “大头领！这县令好像拉稀了！”

    “拉稀了？”

    “是！拉了一裤子！整个地牢都臭的很！”

    “算了算了，别提他了！赶紧烧火做饭，饿死我了！”

    “得令！”

    暴宾觉得太丢脸了，正转身回屋里去，又一小喽啰飞跑来报。

    “报大头领！山下有官兵来打山寨！”

    “又来？”暴宾一把将头顶羽毛拔下来，往地上一扔。

    “没完了么这是？召集所有弟兄！慢！有没有看清他们多少人？”

    小喽啰肯定的说：“回头领！官兵有二十一人，有二十人手里拿着个弯弯绕，小人从没见过！边上有一人，赤手空拳！”

    “二十一个人？欺负人上瘾是么？他来来的，把所有人都叫来！这回不管他来的是官兵，还是西瓜香蕉大疤瘌，把他们全给我剁成rou酱包大包子！”

    “得令！”

    二头领，三头领纷纷摩拳擦掌，起身去召集小喽啰。

    二十名弓箭手成前后两排，站在离山寨口两百步左右距离，童乐天命令李荣拉满弓先放了一箭。

    “嗖”的一声，李荣的箭飞出后，“哚”地一声插在山寨门口不远处。把站在箭塔上的哨兵吓了一跳。

    “我滴个乖！他们拿的什么弯弯绕，能把箭射这么远？”

    对面箭塔上的哨兵不服气，举起他手中扁担一样的竹弓回射了一箭，结果箭在不到半程距离，就落地了。

    两个哨兵一看，顿时心生不妙。慢慢蹲下身子，有些无心恋战了。

    不多时，山寨里近百名小喽啰纠集在一起，在三位头领的带领下冲出山寨。

    “小的们！”暴宾在队伍前大声吆喝着：

    “看到前面那二十个rou票没？我不要活的，只要rou！冲啊！”

    一百个小喽啰，举着手里刀枪棍棒、五花八门的兵器，嘴里吆喝着往外冲。

    看到黑压压的一大山匪冲过来，虽然距离还远，那股腾腾杀气随着呐喊声扑面而来。

    二十一比一百，准确的说，是二十比一百，此刻童乐天两手空空。

    弓箭手们有些慌了，他们虽是兵卒，也上过战场，但从没在敌我悬殊这么大的情况下打过仗。

    他们一个个冲天拉满弓，脸上流着汗，心里留着泪，焦急的等着命令。

    “大家别慌，稳住！稳住！”

    童乐天一边看着山匪迈动的脚步，一边看着寨门口插着的那支箭。

    “稳住！”

    山匪队伍前排越过了地上的箭，他们不知自己踏进了鬼门关。

    童乐天一声令下：“第一排放！”

    “嘭嘭”

    十副穿云弓连放，十支追影箭破空，强劲的箭矢划出一道道弧线，落入山匪队伍里，瞬间穿透了十个山匪的身体。

    “第一排蹲下，第二排放！”

    “嘭嘭”

    又是十支箭穿云破空，眨眼插进山匪队伍里，又带走了八个山匪性命。

    看着身边不停地有小喽啰倒地不起，一倒七八个，一倒七八个，暴宾怕了，脚步慢了下来。

    大头领脚步慢下来了，他身后的小喽啰也不再拼命冲了。

    只有前面二三十人还在大喊大叫着往前冲，没跑几步，就被两波横飞来箭矢射穿，一头栽倒躺地。

    只剩三个山匪还在玩命往前冲，

    “撤！快撤回去！”

    暴宾大喝一声领头往回跑，边跑边看到身旁有人栽倒。此时的暴宾只恨自己只有两条腿。

    “这些兵手里的弯弯绕是啥啊？怎么射这么远？”

    终于跑进山寨里，暴宾扭头看时，发现身边只剩下三五人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