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买奴
主仆二人站在明辉苑门前，抬脚刚要迈入院中，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悬在半空的脚，又退了回来，顾明月秀眉微凝出声询问道。 “秋槿，今天可是七月二十六？” “小姐，今儿个已是八月初一了。”秋槿随口答道。 “八月初一！” 瞬间如遭雷击的顾明月，二话不说提起裙摆，拔腿就向府门外跑去。 “顾明月实话告诉你吧！你还记得两年前的八月初一，那天我jiejie从外面买回来的那个乞丐吗？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乞丐，你可曾听说过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金雨楼，不错，他就是金雨楼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呵呵！是不是很意外？” 头戴紫玉镂金簪，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的刘艳，一脸嘲讽的对浑身血迹斑斑，趴在地上如同一团烂泥顾明月，得意洋洋的炫耀道。 “我jiejie心善，替他厚葬了meimei，给他取名，墨影。他从此便死心塌地的给我们卖命，大舅舅的私印，就是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书房内盗出来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给还了回去，呵呵！小贱人你说，大舅舅何等谨慎精明之人，可到死他都不知道为何而死，你说可不可悲！愚不愚蠢！” “小姐，小姐，你慢点跑，小心着脚下，小姐，小姐。” 风在耳边叫嚣着，眼前的景物在不断变换，穿过一道道七拐八绕小巷，她记得在梦中，刘曼曾说过，那个乞丐是她在芙蓉街上遇到的，看着实在可怜，才把他带进府里的。 为此，祖母还多次在她们姐妹面前夸赞刘曼纯善，现在想来何其讽刺。 芙蓉街，上气不接下气的顾明月，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叫嚣着，她一定要在刘曼前面，找到那个乞丐。 跌跌撞撞不知不觉间，竟已然走到了芙蓉街的尽头，一览无余的街面，让心有不甘的她，止不住地全身颤抖，从上到下更是冷的如坠冰窟。 屋漏偏逢连夜雨，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无比眩晕的感觉，如洪水猛兽般向她疯狂袭来，让早已精疲力尽的她，再也无力支撑，缓缓的倒了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周围众人只觉眼前一道人影闪过，再回神，那晕倒的女子已被一位俊美无双的男子牢牢抱在怀中。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早已气喘吁吁，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秋槿，迈着沉重的脚步忙不迭的上前。 周围驻足着三三两两好奇的行人，对着三人饶有兴趣的指指点点。 一身灰色素衣，面似嫡仙般的男子见状，赶忙把怀中女子递给秋槿。 如刀刻般冰冷的脸上，薄唇轻启，沉声道：“冒犯了！” 下一刻，男子便转身没入人群不见踪迹。 秋槿抱着顾明月，忙伸手给她顺气，不明所以的她，还以为自家小姐是因跑的太快太急，才会晕倒的。 “呼！”缓了缓，顾明月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强忍着眩晕站起身，有气无力道。 “我无事，扶我回府吧！” “是，小姐。” 秋槿忙应声，搀扶着自家小姐往回走。 步履蹒跚走走停停的两人，走了近半注香的功夫，才走到芙蓉街相临的德阳街。 这条街因一家最大的酒楼，德阳酒楼而命名。 高达五层的德阳酒楼，是无数富家子弟，达官贵人，吃酒喝茶的必定场所，甚至就连那些无比尊贵的皇子王爷们，也是这里的长客。 “小姐，要不要进德阳楼内歇息片刻，奴婢去雇辆马车来。” “啊！秋槿你说什么？” 一脸茫然的顾明月抬头，一时陷入沉思的她，根本没听到秋槿说了什么？ “小姐，跑那么远，，你一定累坏了吧！不如你到德阳楼内歇息片刻，奴婢去雇辆马车来。” “哦！” 顾明月这才转头看向身侧，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已走到了德阳楼。 “你……”下一秒，顾明月被眼前的所见，惊到呆愣当场。 “小姐，小姐你说什么？” 秋槿还未说完，就觉得眼前好似一阵风猛地刮过，定眼看去，身边哪里还有小姐的踪迹！ 望着前方酒楼拐角处，那临时搭建的简易小木棚，此时的顾明月，内心如万马奔腾般，激动到无法言表。 而那棚子下，静静地躺着一个脸色泛紫嘴唇发青，奄奄一息的少女。 棚子外的地面上，此刻正跪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子，而男子身前，挂着一块写着“卖身”二字的木板。 顾明月是见过墨影的，所以她一眼便认出此人不是墨影！又会是谁？ 眼前早已是模糊一片，失而复得的顾明月，忘乎所以的轻笑出声，喜极而泣的她，抬手拿衣袖擦去奔涌不止的泪水，大步上前。 “你要卖身？” “是。”男子抬头，满脸不解的望着眼前这又哭又笑的少女。 “你要多少银子？” “分文不取，只求贵人赏我一口上好的棺木，待家妹走后，我定做牛做马报答贵人。” “可不可以换个条件？” 闻言，仿佛是预料之中的事，男子并未有多少惊讶。 以往那些人，只要他一提到棺木，不是嗤之以鼻，就是咒骂殴打，这位小姐虽有些许奇怪，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见他这般模样，顾明月也不再卖官子，即又开口说道。 “你meimei虽看似命不久矣，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生机，你可愿相信与我？” 话音刚落，眼中骤见星光的男子，无比震惊的抬头，满脸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下一秒，不知想到了什么？男子的眼神再次暗淡了下去，终是缓缓的垂下了头。 他在期待什么呢？眼前的这位小姐，一看就是出生名门世家的千金。 即便是花光两人所有的积蓄，他何曾不是遍寻名医无数，到头来没有一个大夫能救治得了小妹，无一不是让他早早准备后事。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难道还比那些名声在外的名医高明。 “贵人请慎言，请莫要拿我兄妹二人寻开心。” 顾明月深知，说自己比那些名医医术高，别说是他，恐怕没有人会相信的，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她以后只需尽力治好墨影的小妹，还怕他不死心塌地的效忠自己。 “我乃振国候嫡女，还没无趣到拿一个乞丐寻开心的地步，不管你信与不信，给我一个月，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meimei，若是你还怀疑我居心叵测的话。” 顾明月说着，用力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丢给男子，继续说道。 “我今日出来的急，身上并未带银两，这块玉佩看着小巧玲珑，却是上等血玉雕刻而成，卖个几千几百两不成问题，如果一个月后，我不能医治好你meimei，你带着玉佩可随时离开，我绝不阻拦。” 男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玉佩，一时语结。 “小姐，那可是侯爷给你的生辰礼物，你怎能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乞丐呢？不行，绝对不行。” 秋槿说着，伸手就要上前抢回玉佩。 顾明月一把拉住她的手，不容置疑地开口道：“秋槿，你刚刚不是说要去找辆马车来吗？还不快去。” 就是这个不起眼的乞丐，在关键时刻，却关乎着她们镇国候府的生死存亡，别说一块玉佩，就算是十块，一百块，她顾明月也给得起。 “小，小姐，玉，玉佩。” 见自家小姐是认真的，秋槿无奈禁声，瞪了乞丐一眼后，转身跑去租马车去了。 “你现在可愿随我回府？” “谨听小姐吩咐。”男子额头着地，朝顾明月恭敬一拜。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闻言愣了一瞬，开口道：“请小姐赐名。” “你叫墨影，你meimei叫墨槿怎么样？” “墨影，谢小姐赐名。” 墨影俯身又是一拜。 秋槿做事一向麻利，不多时便带回一辆马车来。 几人抬着墨槿登上马车后，便朝着京城内最大的医馆神芝堂，疾驰而去。 “小姐，刚刚那个好像是六小姐！她怎会出现在德阳楼前？她们乘坐的并不是府里的马车，马车上有车行的标志，看她们的方向，也不像是回候府啊！” 丫鬟春桃放下车帘，一脸凝重地向自家的主子，回禀道。 锦缎围裹的华丽车厢内，一身白衣出尘，五官绝美精致的少女，此刻正在假寐，闻言，少女微微睁开双眸，柔唇轻启。 “两天未见六meimei了，也不知道她这两日在忙些什么？我今日要去见一个重要之人，你且小心跟上去。” “是，小姐。” 车帘晃动，春桃已飞身跳下马车。 而此刻，那端坐在华丽马车内的白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镇国候府里才貌俱佳享誉京城的表小姐，刘艳的嫡姐，人称赛仙子的刘曼。 马车停在神芝堂的大门前，车夫抱来脚蹬，顾明月不急不慢的走下马车，左右环顾一圈后，转身便进了神芝堂。 车夫又不慌不忙的收起脚蹬，纵身跳上马车，策马离去。 大约一柱香后，顾明月才从神芝堂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走了出来，头也不回的朝镇国候府走去。 待小半个时辰后，春桃亲眼看着顾明月进了镇国候府的大门，才转身离开。 槿苑内，墨影墨槿兄妹二人，已被妥善安置。 顾明月提着药材走进墨槿躺着的偏房，然后在秋槿一脸崇拜的表情下，一阵毫无章法地挑挑拣拣。 “秋槿，把这些药材拿去煎了，让墨影墨槿喝下去，” 闻言，反应过来的秋槿，一脸的不可置信，平日里从未看过医书的小姐，怎地突然就会给人治病配药了呢？ 秋槿又怎会知道？在梦中，顾明月被刘艳姐妹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内，受尽折磨的那十年里，曾无意间发现整个地牢内能刻字的地方，都被人密密麻麻刻满了无数小字，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虫子。 刚开始，她并不想知道刻的是什么？随着地牢里的日子，越来越难熬，身体上带来的彻心彻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便想着做些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待她弄清楚那些小字，是一本本早已绝世的医书毒经时，她仿佛又看到了一丝光亮，即便是每日能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她任然忍着剧痛，一遍一遍的读，一个字一个字的记。 慢慢地那些绝世的医书毒经，像是刻在了她的大脑里一样，即便现在让她倒背如流，她也能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