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破门
第五章：破门 已至深秋的岁月向来都是落寞的，偌大庭院散落的尽是枯黄的枝叶，连远处池塘中徐徐流水中也不例外。 有一叶扁舟悄然落下，顺着水流飘向远方。 黑山修和靠坐在在庭院长廊地板上，手边地板上一壶清酒被扣住瓶身提起，微凉的酒水顺着瓶口滴滴落在右手酒杯中，堪堪倒满半个杯身。 青瓷酒杯在手中转动，满天殷红云彩的霞光倒映在清冽酒水中，连杯壁都染的鲜红。 黑山修和抬头饮下这最后一杯酒，微涩的口感在唇齿间流淌，泛着铁锈般的腥气，仿佛满饮了整杯的鲜血。 他抽搐着嘴角，脸上的肌rou跳动着，连带贯穿整张面孔的刀疤也跟着狰狞起来，如蜈蚣般扭动着肢体。冰凉的酒水落进心口，黑山修和却没有感觉到凉意，甚至感觉眼瞳微热，心口的火焰又被添上了一股柴薪。 “会长。” 山田宗我默默走近，在黑山修和的身后跪坐下来，双手贴在额首，扣在地面。 “已经得到消息了，去的兄弟全军覆没，尸体被扔到了乱坟岗，活下来的已经送到医院抢救。但，四肢全部被敲碎，哪怕治好，也握不了刀了。” “是啊……真强啊，哈……咳咳……” 黑山修和大笑着咳嗽了两声，眼瞳猩红，发黑的牙齿紧紧咬着，粗犷的腮帮子向外凸起，脸上肌rou不断抽搐着。 “天人啊——” 良久之后，早已落下帷幕的太阳终于散尽最后一缕霞光，庭院中的一切都仿佛被披上一层幽蓝色的薄纱，让人看不太分明。黑山修和踉跄着站起身来，扶着栏杆，瞥了一眼迟迟没有抬头的山田宗我，脸上看不太清神色，只是摆了摆手。 “起来吧。” “是。” “修弥呢？” “黑山组长凌晨负责带领弟兄对盲女神音进行伏击……” “……他人呢？” “尸体已经送到家中了。” 砰！ 空置的酒杯被回身的黑山修和狠狠砸在墙壁上，落个粉碎。 稀碎的瓷片飞溅到山田宗我的脸上，划出道道血痕，让他下意识抽了抽眼角。 “召集成员。” 黑山修和握紧拳头，黝黑粗大的指节在掌心咔咔作响。 “是，大部分成员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这次死伤了太多兄弟，会长还是要考虑一下……” “我要鱼死网破！” 黑山修和拎着山田宗我的领口，让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泛着煞气的狰狞面孔，猩红的仿佛就要流出血来的疯狂眼神光是注视着便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但是，即便是如此，山田宗我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劝阻。 “但是，之前集结的已经是我们黑山会大半的战力了……尽管之前一再高估盲女的实力，但依旧死伤惨重……” “宗我，”黑山修和打断山田的话，泛着酒气的口沫喷在他的脸上“我弟弟死了，他死了！！” “恕我直言，”山田宗我闭着眼睛充耳不闻，自顾自的说出自己的结论，“哪怕这个时候黑山会所有成员一起上，也不过落得和早上那帮兄弟一样的下场而已。” “那个人不除掉，黑山会就只能局限在这几条街道上被生生憋死。” “那也比送死强……没有人愿意做注定去死的事情，会长。” “襄夷武士没有懦夫！” “这里已经不是战场了，会长，”山田宗我低着头，漆黑的夜色让人看不清楚神色，“我们，只是一群没人要的丧家之犬而已。” 黑山修和默然，松开山田宗我的领口，举在空中的双手手指张合了几下，最终无力的垂落下去。 “山田……” 轰！轰！轰！轰！！！ 连续四声如同炮弹炸裂般的巨响在庭院远处炸开，紧接着一簇簇火苗蓦然将前院照亮，伴随着慌乱繁杂的呼和声。 啪——！！ 黑山修和抬起头，巨大的门板在他头顶上方的天空呼啸而过，同时耳边响起一声声急促的脚步声，飞快的向这个位置赶来。 山田宗我和他对视一眼，皱了皱眉头，两人默契的同时迎着脚步声走了过去，很快在长廊转折处迎上了一队一手火把一手打刀的人马。 “不好了老大！” 来人一见两人立刻跪伏下去，颤抖着声音带着一丝恐慌和不安。 “前面怎么了？” 山田宗我眼帘一跳，心头一悸，却眼见黑山修和已然越过队伍独自向前厅走去，只好挥了挥手让人站起身来跟在身后，然后低声询问。 “有人来袭！” 领头的人咽了口唾沫，眼瞳凌乱的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恐慌。 “是盲女神音。” 。。。。。。 “黑山会，就是这里吗？” 神音打着伞站在黑山会的大门前，无视了大门两边守卫的警惕视线，侧身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安藤作问道。 一大早为了保命投降之后，安藤作就被神音捆在了神社柱子上等着天黑。直到不久前才解开绳子，又被提着领了半天路，此时身体近乎虚脱。 他此时毫无顾及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按压着因被捆绑而血液流通不畅四肢，斜眼瞥了一眼紧闭的黑山会大门，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啊，我还以为会更加隐蔽和华丽一些呢。” 神音打量着眼前的宅邸。 宅子虽然宽大，但是也只是普通的程度，几乎随处可见。 既谈不上什么龙潭虎xue，也说不上富丽堂皇，唯一和普通人家的区别大概也就只是门口的把手而已，让原本还稍微有些期待些什么的神音大失所望。 这种程度的黑帮，大概也没什么厉害的人吧。 原本神音还想称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到底有多厉害来着。 “黑山会也只是一个刚刚建立不久的小黑帮而已，”安藤作小声的解释道，“既没有钱也没有多少人，会长本来打算趁着眼下形式混乱趁机扩张势力，但又被神……神音大人你挡住了路……” “那又怎么样？” 神音微笑的说道。 “区区一群渣滓而已。” “……你说得对，”安藤作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却突然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收保护费、吃绝户、买卖人口……能做的不能做的短短时间就做了个遍，往常还能用随大流之类的说辞麻痹自己，此时回想起来不觉心灰意冷，了无生趣，自嘲着扯了扯嘴角，“只不过是一群渣滓而已。” “喂！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东西！！” 看守着大门的打手被两人肆无忌惮的姿态所激怒，左右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摘下腰间的木刀，手臂一挥便向两人抽了过来。 轰！轰！ 几乎同时响起两声巨响，持刀而来的两人瞬间不分先后的倒飞出去，被踢中的侧脸在空中拉出一道血痕，洒落在地面。 轰！轰！ 巨大的漆黑木门被用身体砸开，断成两节，哐当几声砸在地上，但倒飞出去的身影却余势未尽，直接冲进了门内。 在大门正对的正堂中，正在激烈商讨着什么的黑山会众人一脸愕然的刷刷看向门外，只见两道黑影一闪，便狠狠砸在了大堂正中，将木质地板砸出道道裂缝，一时间木屑飞溅。 “什么人？！” “这是……田中君？还有木村！” “他们不是负责守门吗？” “混蛋，这到底是……” “……” 堂中众人站起身向堂外走去，跪坐在边缘的人将两人抬走，其余人纷纷将视线投向门外，与刚刚将脚步迈入黑山会大门的神音打了个照面。 “白色衣服……” “还有蒙眼。” “是她！” 极具辨识度的外貌特征，几乎在神音出现的瞬间便被黑山会高层认出。 来者不善。 没有人会觉得这个刚刚在不久之前杀了黑山会数十人的可怕女人会只是过来打个招呼那么简单。 只是瞬间，站在最正中的组长山野逸立刻向不远处的组员打了个眼色，其人立刻带着一队人向着后庭匆匆离去。 神音并不在意远处那些人有什么样的伎俩，她将举在头顶的伞面稍稍后仰，露出一张满是稚气的笑脸。 她一边向前走去，嘴角扬起的弧度也越发肆意，咧开的唇角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在黑山会众高举的火把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微光。 “你们，谁是黑山修和？” 她笑着说道。 “我来杀他了。” 太嚣张了。 但没有人会怀疑她没有这个实力。 站在最前方黑山会众人神色不明的沉默下来，压抑的气氛连后方不明所以骂骂咧咧的小喽喽也感觉到不妙纷纷住嘴，一时间寂静的只剩下高举的火把上时不时溅起的火星，还残留着时间流逝的痕迹。 山野逸沉吟至今，转头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后庭连廊，深吸了口气就要向神音走来。 “我……” 呼——！！！ 被砸断的半块门板擦着山野逸的头顶飞了过去，轰然一声将后面的房顶炸了个大窟窿，在黑色夜空遥遥飞出，眨眼间就失去了踪迹。 “……” 山野逸默默将迈出的脚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