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神界来人了
法连原本不叫法连。 原本叫什么不重要,那种类似张狗蛋李狗剩和菜头的搬运工之名,并不太适合作为一位首领的名字——首领同样是为了满足虚荣感的自称,说好听点叫首领,叫领导者,说难听点是一个近两百人的难民头头罢了。 甚至他当上这个头头也不是他有多么强大的管理才能,或者说他具有着魂师贵族之类难民们难以比拟的身份优势。只是因为在魂师们因瘟疫纷纷远离这些难民时,他那近两米的壮硕身材能给予朝不保夕的难民们无可比拟的安全感。 以及他拥有一份愿意表现自己的心罢了。 或者说,一份比较强大的责任心。 他不是魂师,没有武魂,但凭借着强大的体魄以及一把子力气,驱逐一下难民行进途中的野兽与盗匪还是比较轻松的——近两百人的队伍,一般而言只要不是昏了头,是不会有什么野兽盗匪不长眼撞上来的。 他没有管理经验,更不具备这方面的天赋,但靠着在魂师离开后所建立的威信,还是组建了一支负责管理基本秩序的队伍——更何况他不具备管理才能,但这只难民队伍里并不缺乏小商人管家之类的人。 但这些风险说穿了都还处于难民队伍,处于普通人能处理的范畴,一旦遇到了超出整个难民队伍能力之外的危险,法连认为自己近两米的壮硕身材以及从未接受过教育的脑袋只能成为摆设。 比如说,那些令帝国军人与魂师贵族们都束手无策,只能避之不及,给他增加无数管理成本的古怪“瘟疫”。 老实说,法连抓了他那本就已经光滑无比的头颅无数次,也想象不出来这到底算不算瘟疫。在这一场瘟疫之前,他从未见过任何所谓的瘟疫,只能从周围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窥冰山一角,无一例外都是病痛死亡之类的词。 可那场波及了所有史莱克难民的“瘟疫”…… 怎么说呢,除了眼仁泛黑,偶尔会陷入长时间的走神之外,并没有从患者身上看到太多病人的特征,他们与常人无异。 当然了,既然魂师们都认为那是一场瘟疫,他一个普通人也不好提出什么质疑。 毕竟魂师们没按照传言中那样直接把一片可能感染瘟疫的人和区域直接烧成一片白地,而是让他们自生自灭,甚至允许他们离开嘉陵关前的荒原寻找出路,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再比如,邪魂师。 作为一个常年在史莱克城内与南来北往的商人们打交道的人,可以说法连没什么知识,但不能说他没见识。 至少这份见识超越了大多数的普通人,至少他知道除了守护正义维护秩序的魂师之外,还有一种名为邪魂师的存在会带来死亡与恐惧。 他们之所以成为难民,不就是有一部分邪魂师的原因在内吗? 对于这样一群存在,法连也只能祈祷在难民队伍到达目的地之前,不要遇到他们。 可惜正如在晴空万里中,忽然下起了一场大雨一般,世事不会尽如人意——他们终究还是在一场大雨中遇到了这片大地黑暗的具象化。 一群连最基本的魂士都没有的难民,自然是反抗不了一位魂斗罗的。于是当法连第一个站出来被轻而易举的一巴掌扇成重伤之后,他只能躺在泥地里眼睁睁的看着这一群自己要保护的人成为了邪魂师所玩弄的猎物。 雨一直下。 看不到任何活下去的希望。 法连也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些纷飞的碎rou,不在倾听那些惨叫,他只希望等会儿有个比较痛快的死法。 直到他再次睁开眼睛,雨还在下。 但邪魂师们有麻烦了,红的金的蓝的紫的等各种各样魂技的光芒透过雨幕投射出了绚烂的色彩;狂笑声爆炸声痛呼声怒骂声等嘈杂的厮杀声与雨声雷声共同演奏出了死亡。 就像酒馆里一杯酒就能拨动竖琴琴弦的吟游诗人所讲述的传说一样,当真正的主角到来时,邪魂师们死了。 仿佛虫子那样被碾死了。 法连不知道那是不是主角,但这无关紧要,是他们这如今百余人的救世主就行。 于是在一闪而逝的雷光之下,他看着那个美得不像是人的银发少年,鬼使神差般的说出了那句话:“小哥,能雇佣你保护我们一段时间吗?” …… “大人,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法连站在营帐前,一边小心翼翼的看向营帐前的银发少年,一边斟酌着用词,努力不让那些已经在底层形成习惯的粗俗词汇从自己口中冒出来。 老实说,那天当那句话冒出来后,法连就恨不得当场扇自己一巴掌。 雇佣本质上是用金钱或者什么其他的珍宝差使他人去做某件事,可一群难民去哪儿拿出一份足以雇佣魂师的金魂币呢? 更何况眼前的一对人明显还是魂师里的佼佼者——至少邪魂师那八个闪亮的魂环代表着什么法连还是知道的。 甚至后来法连还反应过来了另一件事:当他一个普通人对一个魂师说出小哥与雇佣两个词时,本身就是一种僭越和侮辱。 放其他地方是会被打死的。 只是过往在史莱克城内与魂师打交道多了,让他忽视了这一点。 最不可思议的在于,对方得知了难民们的目的地是星罗城后,真答应了保护他们一段时间。 当然,反应过来的法连迅速意识到了一件事:不能真让雇佣成为实际的行为,于是他很机智的摆出了一副事事以对方为主的样子。 千劫也没有所谓夺权的道德洁癖,很自然而然的接过了难民们的管理权。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很正确,千劫甚至不用做什么,那些以往法连差遣不动的人开始乖得像是只小猫,那一开始便萦绕在队伍里的惊惶也消失不见——对于一群刚经历过邪魂师猎杀的难民而言,比起一个陌生魂师可能带来的改变与暴行,他们更需要这个陌生魂师带来的安全保障。 遑论这个陌生魂师也并不是一天什么都不做,就待在帐篷里等人服侍。 他至少会带着一双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睛,去关心队伍里在邪魂师袭击之后再一次爆发开来的瘟疫,还会免费帮没有武魂的人觉醒武魂…… 这就足以令朝不保夕的难民们献上忠诚了。 “放心,法大叔,至少现在看不出什么不妥之处来。”千劫侧头“看”向了帐篷内仿佛丢了魂一样的女人,正如队伍里诸多见过“瘟疫”之人与他描述的一样,这场所谓“瘟疫”最大的表现是失神,醒过来的人对失神期间的事毫无所觉。 理论上而言,这不是传统的“瘟疫”,它更像是某种精神或者灵魂上的问题。 千劫得知到“瘟疫”后的第一反应也是这个,所以在接触病人的第一时间,他所使用的也是精神上的办法。 最终结论是:这些患病的人灵魂消失了一块,消失的那一块儿很小很小,小到除了偶尔失神之外并不会有任何不良的影响。 但这个失神的强度有点高,疼痛,魂力,精神力等一切外界刺激手段,都不能让失神的人从其中醒来,只能默默等待患者自行回过神来。 也难怪魂师们对此束手无策,并避之不及了——涉及到灵魂的事,先别管它危害如何,远离总是没错的。 有点像是邪魂师们的手段,毕竟邪魂师们折腾灵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又不太像。 因为对于邪魂师们而言,取走一小块灵魂这种cao作毫无意义——灵魂灵魂并不是韭菜,不是噶了一小块还能长出来的。 也不太可能是有良知的邪魂师cao作出来的——这么每人割一小点灵魂的收益,远不如直接找两个看不顺眼的仇家弄死。 最重要的是,古冰这样一位对邪恶气息相当敏感的超级斗罗,并没有在突发新增病例时在方圆百里感觉到邪魂师的存在——邪魂师们诡异归诡异,但也得遵守魂师的基本逻辑,没有魂师可以隔着十万八千里远玩灵魂上的精细cao作。 可惜伊老陷入了沉睡。 千劫心里遗憾的感叹了一声,涉及到灵魂的方面伊莱克斯才是这片大地上毋庸置疑的权威。 而冰帝…… 有一说一,这就是个单纯的租客,还是如今陷入沉睡的租客,问她不如去问问那些同样居住在精神之海的其他灵魂——武魂殿的老人们和历代海神阁成员,可比冰帝更了解邪魂师,更了解灵魂。 说做就做,千劫立刻将意识投入了闹哄哄仿佛随时在厮杀一般的精神之海中。
不一会儿,一声叹气从千劫口中传出,他走向了营地内正在嬉闹的小孩,“过来,今天教你们一些武魂的基本知识。” 没有答案,结论都是差不多的——大概率只能把这锅甩邪魂师身上。 反正邪魂师的诡异手段层出不穷就完事了。 可就算某个邪魂师封号突然抽风了要玩这种众筹游戏,他有这个能力吗? 千劫持怀疑态度,他可是认识所有邪魂师封号的。 他有理由把锅再次甩给天上的某瘪三,但短时间内也无法再次找它的麻烦。 于是千劫重新将思绪拉回了当下。 一堆代表小孩的矮小色块已经围了过来。 他们之中其实只有一两个拥有极低的先天魂力,但不妨碍他们对魂师的一切很感兴趣。 所谓的武魂知识更细致的这群孩子用不到,只不过几段话就能讲清楚的一些常识——而就这么几段话讲清楚的东西,在如今的斗罗三国也是平民们接触不到的东西。 有一说一,虽然对斗罗三国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千劫还是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万年前那个随便一个小村庄村庄的村长都能说出个武魂大致情况的年代,某个一生突破不了三十级的废物玩意儿,以向广大平民魂师们传播珍贵知识的名义将各种常识据为己有,没想到万年后真成了需要一定社会地位或者机缘才能了解的知识…… 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反向实践梦想了。 等到把一群小孩子哄好之后,千劫才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了营地外,一边走他一边看向了身侧,“别骂了啊,再骂你信不信我真把你儿子扔进月轩里?” 他身边还有着一个身材丰腴的中年妇人,一个很符合人们传统印象里的泼妇。 当然,这是个亡灵,是个来自于史莱克城的死人——一人成军爽是爽了,就是耳边比较吵吵。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总是嘴上不饶人。” 柔和如歌的声音在他踏出营地的那一刹那响起,如同一位温和的母亲般满是爱意。 这声音来自于营地外站着的两个人。 两个在千劫感知中,跟随了难民队伍很久的色彩。 一个紫色,一个绿色。 是千劫黑白世界中唯二的彩色。 能够在精神感知中留下色彩的人注定了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所以千劫在感知到这两人的第一时间并没有出来,而是等了好几天之后,发现这两人依旧还在跟着他们才开始主动接触。 千劫长出了一口气,看样子又是熟人,上辈子的熟人,这就好说了,“能告诉我你们的名字,或者说称谓吗?” “你可以称呼我为毁灭神王,称呼她为生命女神,当然,我们更喜欢你直接称呼我们的名字:奥梅堤库特里与奥梅希瓦托。”这次回答千劫的是一个男声,一个仿佛蕴含着雷霆的男声。 “啧,你们这是修罗神王失败后选择自己动手了?”倾听到了两个理应尊贵无比的名字时,千劫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尊敬之意。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不是这一次,我们还是希望先和你与银龙王谈谈,就像几万年前你成神之前那样。”依旧是如歌的女声,然而细听之下,才会发现其充满爱意的声音底色全是理性的漠然——不止针对千劫一个人的漠然,更像是针对这片大地的。 这冷漠倒也不算多么出乎千劫的意料——他有着生命属性的武魂,还有一个神明的伴侣和一位半神的老师,他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将生命这一道路走到极巅的人,反而往往是对生命最无感的个体。 因为唯有将生命视作平常,才能以一个绝对冷静的旁观者态度去探寻生命的源头与进程。 晚安 PS:奥梅堤库特里,奥梅希瓦托 阿兹特克神话里既是毁灭又是生命的一体双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