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危险的遗产（三）
一个上午过去，我累得不行，回到基地就瘫在了椅子上。 “喂，体力未免也太差了，有待加强啊。”顾心柔在一旁笑吟吟道。 我瞥了她一眼，摇摇头没有说话。这家伙，还真是所谓的天赋异禀啊，我如此想。 吃过午饭睡过午觉，转眼就到了下午时分，一个好消息传来：商队已经完成了交易，会暂时在水明珠城歇息一周，而期间并不会理会成员的去向。 金老的家族就在沙漠东北方的莫林城，距离本身就在沙漠边缘的流光城不远。家族拥有很大一块地，莫林城几乎四分之一的面积都被一个巨大的庄园占领。庄园四处都摆放着一些古董，矗立着不少古色古香的建筑，只不过少了些人气，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在其中居住。金老领着我们拐进了一条小路，而尽头是个中规中矩的小院，应该就是老人家的屋舍了。路上，他有些感慨道：“老的走了，小的闯荡，当真是只余个空落落的地方咯。不过也好，等这一趟跑完就不跑啦，落得个清闲幽静。” 进入院内，金老却并没有带我们进入屋子中，而是领我们走下了一旁地下室的通道。 “我放东西的地方就在下面。”金老如此道。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颇为宽大的储藏室，值得一提的是，墙面上有不少铁块作为装饰，莫非他这么大费周章只为了个赏心悦目？看着老人家埋头在箱子里翻来倒去，我的心中却隐隐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没花多少时间，金老就翻出了十五颗钻石，用一个袋子装了起来。 但当他重新转过脸来时，脸上却有着nongnong的愧疚之意，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一样。 而金老一开口便是语出惊人：“你们想知道远古遗民的遗产之书是何意思对吗？” 闻及此语，我和顾心柔都颇为不解，同时也有些吃惊——他是怎么知道有关远古遗民的事情，还知道我们在好奇的驱使下寻找答案的？不等我们回应，他又道：“不用否认，我所知道的远比你们想象得多。你们不奇怪吗？为什么我一直不告诉你们我的全名？”之前我也曾问过顾心柔他的全名，但顾心柔却也说不知道。 “我告诉你们吧，我叫金霄。”我注意到，当老人家说出自己的名字时，脸上闪过了一丝自豪之情。 “金霄？”然而顾心柔倒是吃了一惊，道，“难道说您就是那位，传闻四十年前独战十只精英骷髅和百只精英僵尸全身而退，游历四方行侠仗义的侠客之首金霄？” “是的，就是我。”当金霄应下顾心柔的话时，我不禁暗暗吃惊。顾名思义，精英怪物是同类中的佼佼者；它们在各方面属性上，例如感知能力，速度力量生命值，都要远高于普通怪物；很多精英怪物还拥有天赐的特殊力量，例如隐身、高跳或是像人族一样破坏方块，有些甚至还可以将其他同类也转换为精英；而最可怕的是，这些精英怪物还可以号召同类，但凡在它百里之类所有的同类都会被它们一声号令吸引过来。在灾变时代过后的早期，初回地面的人族还没有掌握什么魔法学的手段。在那时，每一只精英怪物只要出现，必定会带来一场腥风血雨，免不了一场恶战。即便到了现在，一只精英怪物对于单独的个人来说，依旧是极难战胜的对手，一不小心就会丧命在它们手下。而这金霄现在看起来只是个仁厚的老爷子，没想到当年竟这般彪悍！ 但这也让我想到了四个字：英雄迟暮。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金霄转向我道，“顾姑娘我倒是知道，也是个好姑娘，可惜……”他将尾音拉长，有种话未尽意将至的感觉。 “可惜什么？”如果说刚刚我觉得，那一丝不详的预感是错觉，但现在听对方如此言语，几乎已经确定其并非空xue来风。至少他的动机绝对不简单。 他叹了口气，却突然不知在箱后的什么地方扳动了一个拉杆。我只感觉脚下一空，便开始了自由落体。在下落的前一刻，我听到他道：“这一个忙，必须得有人帮。” “啊！”我大喊道，很快看到旁边一个纤细的身影也在随我一同下落，也同时听到了对方的尖叫声，正是顾心柔。 我慌忙四顾，猛然发现下方有个水池，于是松了口气道：“别叫了，下面有水。” 顾心柔还没来得及低头往下看，我们就已经“扑通”两声掉到了水里。这个池子比较浅，只刚好一人高的样子，不然的话我还得担心顾心柔游泳的问题——这家伙可一点水性都不识的。 “咳咳！”显然顾心柔还没来得及从我那一句话中反应过来，没有屏住呼吸被呛了口水，不过看上去问题不大。 从水池中爬上一旁的地面后，上方的机关就缓缓关闭，只留下了面前一个长长的、完全黑暗的走廊。这种时候我们就不得不感谢储物空间能完美保存物品的特性了，否则火把的头部湿透了他俩就可得摸黑走了。他们身上没带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法向上离开，那么就只有前方的一条路可走了。刚刚那金霄的最后一句话，说需要帮什么忙？也是，如果他要杀我们的话，只要不在这下方设置一个水池，我们就被这三四十米的高度摔成rou饼了。 那么这一个忙是什么呢？反正我可以肯定的是，不是什么好事，否则他大可正大光明地向我们说，而不是以这种半强迫的方式。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就暂时无需担心人身安全了，唯一的路也只有一条。 “咳咳……他搞什么鬼？找人帮忙是这么找的？”顾心柔在我点起火把之后，第一句话就开始抱怨。 这一条路很长，虽然黑暗，但很幸运的没有任何怪物生成。大概走了一小时的样子，前方出现了亮光，是一个房间。房间很大，至少有几百平米的样子，一些铁块在地上以T字形竖立摆放着，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火把在墙上满满地插着，把整个房间照得通明。顾心柔好奇地转着圈，打量起那些堆起的铁块，但应该也和我一样没看出个名堂来。房间里另一个说得上的东西，就是嵌在墙上的书架之上，唯一的一本书。看到封面上的唯一一个符号一样的东西，我和顾心柔都有些愣了，因为那与之前那本我们从宫殿中得到的附魔书上的，十分相似。 “这……这是……”顾心柔有些不确定的取下了那本书，快速翻阅着。这书不厚，很快就被她用一秒几页的快速阅读看完了，估计她一页只看了几眼。看完后，她的神情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里面有什么？” 顾心柔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书递给了我。 接过翻开的书，我发现那上面是人族的字体，但年代距今有些久远，肯定也是什么历史久远的物品。那些字体有的杂乱马虎，有的整齐娟秀，似乎并非同一人所书。这一点从书本奇怪的固定方式也能看出来，书皮是活动的，前几页是正常的，而后面的页面看起来则像是黏上去的。翻回第一页的正上方，上面清楚地写着五个大字：远古研究志。下方是一行稍小的字，字形瘦小力薄，应该是女性所书：金氏第六代子孙金萱，共寻到四处远古遗民遗迹、三处百族遗城和六处远古藏书室，研究结果如下。 下面是一些更小的字，从字形上看应为同一人所书。内容大致就是这个叫金萱的女人在不同的地方找到了什么，有什么见解，将那些发现拼起来后又会有什么新结论。翻过两页后，又是一行较大的字。这一行字力道苍劲，显然是一个男子所书：金氏第七代子孙金文，共寻到六处远古遗民遗迹、一处百族遗迹和一处远古藏书室，研究结果如下。 似乎，这一本是家族代代相传的古书，类似于家谱，但记载的是金氏家族对这些藏宝之地的古怪追求。顾心柔对书本没什么兴趣，没发现什么。我用的时间要久很多，期间顾心柔就在房间周围敲敲打打，没发现什么机关，看来秘密应该是在这书当中了。 第八代、第九代……这些金氏家族的先辈，前仆后继的到大陆各地探索藏宝地，却对很多财宝不感兴趣，唯独带回大量的文物书籍。从这些东西中，金氏族人对很多未解的古代谜题答案都有猜测，从百族各族的起源到灾变时代可能的原因。而描述篇幅最多的，则是有关远古遗民的事情，包括他们为何消失，留下了什么。 一直到最后一页有一行字让我瞳孔微微一缩：金氏第三十六代子孙金霄，共寻到二十七处远古遗民遗迹、十三处百族遗城和七处远古藏书室，研究如下。 这金霄显然是自此书开始记载以来，收获最为丰厚的一代，探寻到的藏宝地比好几代前辈加起来都多。因此他占此书的篇幅也最多，整整有三十页之多。毕竟他是我们唯一接触的人，所以我看这三十页时也最仔细。 而最后一段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第二十七处远古遗民遗迹，我验证了祖父所翻译的成果，这几乎要了我的命，接下来的探索也无法进行了。对目前的收获进行总结，可以得出，远古遗民与人族似乎可能同源。这在玄祖一代已有深刻讨论，不再另叙。而远古遗民们的消失，似乎是他们自行而为。虽然在一些村落，这样的消失造成了一定伤亡，但第五处百族遗迹的一些文献中显示，他们并非自愿而为，是被某种强大的存在威胁。尚不清楚熊兽族是如何知道这一点的，因此暂且视作一种猜测。而远古遗民作为三维文字文献难以解读，但祖父对于召唤术的理解是正确的，他们的确掌握这种应属于魔法学最高位置的法术。材料在十三本遗产之书都没有准确提出，但似乎有暗示是矿物块一类的物品。但远古遗民如何得到矿物块和一些药水之类的物品，尚且是一个谜，可能是所谓……” 我对剩下的内容不感兴趣了，因为我的余光瞟到的那些铁块，结合这一段，令我心中警兆大生。验证？几乎要了他的命？啊，是的，治疗药水的治疗效果的确十分强效，但也有极限。铁块当然毫无疑问是一种矿物块，与试验有什么关系？召唤术的材料？ 见我陷入沉思，顾心柔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我的脸。回过神来，我对顾心柔问：“发现什么机关了吗？” 顾心柔摇摇头，随即问道：“怎样，这书内容怎样？” 我瞥了眼那些铁块，意思很明显。“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两位。”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是金霄，他正站在我们来时的通道，也不知是哪里有一道暗门通往通道里。 顾心柔见到她，简直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一个箭步就向前冲。但是不知金霄左手在阴影中按了个什么按钮，活塞迅速推动，将通道堵了个严实，只留下一个离地一米、半米大小的孔洞。见此，顾心柔只好止步，因为去到金霄面前却摸不到他，只会让她更气。 看到顾心柔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勉强笑了笑，道：“我老头子活了六十七年啦，至少四十年都在精彩的风雨之中度过，够本了。要是这一次成功了，我就不闹啦，看完那一幕把这条老命给你们也无所谓。” 那一幕？他在说什么？ “呵，算了，你们带武器了吗？”金霄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顾心柔气得说不出话来，沉重地从鼻子里大口喘着气，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还是我淡然道：“有是有，做什么？” “接下来，会有一些事情发生。”他咧嘴笑了笑，说了这么一句废话。随后他又按动了另一个按钮，活塞迅速在下方升起，将我和顾心柔一起困在了一个更小的空间里，刚好没有那些铁块在其中。另外几个机关也在金霄的cao纵下，打开了数个暗门，有不多不少十个男孩从中走出。他们的手上都各自有一个雕刻过的南瓜，像那种万圣节会用到的南瓜头套。 “你已经看过了那本研究志了吧，小伙子，我看得出你是个聪明人。” “老混蛋，我也看了那本书，你的意思是我蠢？”顾心柔大声道。 金霄没有理会她，继续对我道：“既然你看了，应该知道我们家族的传统就在于此。我们从来不求索于财富，只在那些遗迹中拿取最低限度的钱财，用以维持这种大规模的探索行动。远古的秘密太多了，似乎每一个后面都是一个深渊。我们并不满足于那些平庸的财富，而探索世界的本源，期望能从那些最不可思议的传说中，试图得到掌控世界的力量。家族每一代族长都不在族内常住，而常年在外求索这些遗迹的踪迹。” “掌控世界的力量？” “呵，是的，很可笑是吗？” “不，我不觉得。”我平静道，其实已经看出了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是对的。至少，历经三十六代人，到我这里，终于算是有了头绪。我，金霄，以近乎死亡的代价，掌握了召唤术，理解了远古遗民是如何掌控那些生物的。”他一字一句的徐徐道，仿佛在向世界宣告这一伟大的事实，告知他们一个帝王之家将要诞生。研究志中也有描述，远古遗民所召唤的那些生物，被描述为“傀儡”。它们高大威猛，力大无穷，对召唤者无比忠心。它们的战力在远古遗民被翻译出来的典籍中，高低不一，似乎与制造他们的材料有关。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是最弱的傀儡，都能干过十几只精英怪物。 如果金霄真的掌握了这门法术，那他将会拥有一只绝对忠诚的无敌兵团，只要拥有足够的资源，他可以攻占整个世界。而资源，对于这个探索过无数个藏宝地的这个家族，想必是最不缺的东西——他只要去搜搜那些地方剩下的财富就够了。 但他没有这么做，如果他想这么做的话，早就做了。而听他的话，似乎这召唤术还与什么远古秘密有关，大到他哪怕看到那个秘密浮现，死也值了。 “所以，你要用这召唤术做什么呢？” “你们感受不到，但是我的家族最清楚。自从我二十年前做了那次试验，虽然几乎把我弄死，但世界有了改变。” 我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头，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一些冒险家在这些年纷纷退休了吗？” “这……”我当然不会了解这方面的事，但顾心柔的耳语补齐了对方未点明的话。 “所以呢？”顾心柔道。 “我杀了三只傀儡，啊，远古遗民应该叫它们‘铁傀儡’吧，用铁搭的。就发现了这些，好像是打开了什么封印，而且我的调查也证实了这一点。” “莫非……”我没把话说完就被对方连着的话语打断。 金霄语气本是淡然，这时却突然变冷：“你们，得帮我杀光那些玩意儿。”话音未落，那些男孩就将手中的南瓜放置在了那些铁块上，然后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我知道，是那些男孩跑回去了，还伴随着活塞关闭的声音。 我们脚底下的活塞也同时收回。而随着一阵地动山摇，那些铁块震动起来，仿佛有了生命，终于变化成了十只巨大的怪物。 它们眼睛尽数发着红光，不等我们反应过来，就踏着沉重的步伐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