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等待
自从贝奥武夫回到狼堡后，所有人都觉得这位英雄变得沉默寡言。宽大的谒见厅熄灭了燃烧着鲸油的烛台吊灯只剩零星的几只火盆，显得愈发阴暗深沉。 平日里除了处理不多的公务，贝奥武夫就一直坐在这晦暗的大厅，感受铁王座冰冷的触感。有时他从宝库里拿出五十年前他斩杀巨人哥兰德收获的一把传奇宝剑静静摩挲着，巨人剑是世间罕有的兵器，但在王手里却只是缅怀昔日荣光的纪念品。 布拉德兼任了赛拉诺亲卫长的职位，虽然有些突兀，但是王亲自的任命打消了所有的质疑。拥有中阶战力的布拉德有资格接触这项使命，并且王其实不需要任何护卫，他流逝的时光给了他战胜所有敌人的自信。 凡人的五十年，不是精灵又或巨龙的五十年，这是传奇的力量，这是岁月对凡人中的坚毅者的慷慨。 贴身九头蛇皮甲穿着崭新亲卫制服的布拉德小心打开谒见厅的大门， “陛下，该吃饭了。” “我不饿。”大殿深处的贝奥武夫顿了顿 “我儿……那条红龙的巢xue有没有找到。” “没有，只是有人目击到他又毁灭了几个边缘的居民点。” “我知道了，让王国上下加紧防备。” “是。” 迎着大殿外有点刺目的光芒，出了门的布拉德看了看腰间亲卫特有的仪仗剑，这一刻他觉得这把纤薄的装饰品比战锤更为沉重，上面承载了赛拉诺的重量。 在大殿里，一盏微弱的烛光缓缓移动，是从偏殿赶来的蛾苏拉。 “王，你还要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你好几天没有真正休息了。” 烛火下头戴王冠的贝奥武夫朝她笑笑。 “我一直在休息，蛾苏拉，并且我在等待那条龙，王城西奥鹿特除了我没有任何力量正面抗击这只怪兽，我必须保持警惕。” “床弩也不行吗？”蛾苏拉惊讶地捂住了嘴。 “床弩可以击破它的鳞片却无法真正杀死它，它冲刺的速度比普通战马快10倍，没人能跟得上它的移动。”贝奥武夫解释道。 “而且你相信这种神话里才会出现的巨兽可以被凡物杀死，蛾苏拉？” 知道军队无可奈何的蛾苏拉满是哀求“：亲爱的，那你能不能不要上战场，我们可以召集全王国的勇士来讨伐它，就像你五十年前一样，只要付出一点财富和地位就可以了。我不想让你受伤。” 贝奥武夫回以坚定的摇头“不可能的，蛾苏拉，这是我一个人的战争。” 如果有新的英雄杀死了巨龙，我可以把王位传给这个勇士，可然后呢？ 海妖会找上他吗？戴上王冠的新王会作出和自己当年一样的选择吗？ 他会屈服于恶魔的诱惑，延续我的不幸吗？ 绝对不可以！我贝奥武夫不允许出现那样可悲的循坏！ 我一定会终结此前犯下的所有罪孽！ 花岗岩筑成的大厅微微嗡鸣，老朽的刀刃想在被岁月锈蚀之前完成最后的战斗。 蛾苏拉哭着走了，但贝奥武夫只能无动于衷。 看着那个美好、惹人怜惜的背影，贝奥武夫突然想起自己第一任妻子，端庄，大气又富有智慧。他看着皱纹一路蔓上她的眼角，看着她躺在病榻，最后在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亲眼看见她在海潮的莎莎声中熟落于梦乡。那么宁静，那么的恬淡。 她知道我这个儿子吗？ 王座上的贝奥武夫轻轻抚摸巨人剑，好像拥有生命的剑刃微微跳动，好像在回应孤独的王者无声的倾诉。 或许……我应该引它出来在静默良久后贝奥武夫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如果面对他人的挑战，它是不会逃避的。 因为我也不会。 …… 王都郊外的一处山脚下，两百位死囚殷红的鲜血渐染了白雪。 “陛下，这个真的有用吗？”握着颤抖的仪仗剑，布拉德砍下第66个死囚的头颅。 这些犯人都是大jian大恶十恶不赦之徒，他们有的是盘踞山林的盗匪，有的是敌国训练有素的间谍，还有的是虐待乃至杀害妇女儿童的牲畜。但是一刀刀剁下一个活生生人类的脑袋还是让布拉德产生一种强烈的呕吐感，他们在死前会挣扎，会求饶，会哭泣，和任何人一样。 战场上的场面可能比这凶残百倍，但那时敌人还朝自己刀兵相向，可此时面对着一个个跪倒在地不能反抗的囚犯，布拉德能做的只有尽量一刀给他们一个痛快。 纤弱的仪仗剑终于还是卷了刃，挥手让另一个亲卫接替行刑，布拉德走到贝奥武夫身边。 “维格拉夫，他们活着便没有荣耀。如果我们对这些该死之人抱有怜悯，那是对所有生者的背弃。” 默默点头，布拉德继续问：“那条龙真的回来吗？那可不是普通的野兽。” 此时附近的山林里已经来了一批有一批闻到鲜血的野兽赶来，只是畏于刑场四周装备精良的亲卫队没有靠近。虎豹幽深的眸子一直盯着刑场上热气腾腾的尸体，徘徊着寻找任何可乘之机。 “会来的，这些充满罪恶的灵魂对那个来自深渊的家伙有着难以想象的吸引力，并且它知道这是一封战书，它不会逃避的。”贝奥武夫拄着那把巨人剑淡淡的说道。 所有犯人行刑完毕，在贝奥武夫的指示下所有亲卫队撤离了现场，只留下布拉德陪在身边。 见到守卫离开，四周徘徊的野兽开始耐不住性子，直直奔向这一地的血rou残骸，却在刚刚踏进刑场时被无数无形的刀刃扫过全身，凄惨地化为血雾升上天空。猩红的血滴混合着两百位罪大恶极之人的哀嚎一直升上云霄，传送到某只大蜥蜴的鼻腔里。 “来了。”贝奥武夫静静看向远方群山间的一个红点。 那个小点用超过音障的速度迅速拉近，最终安稳地落地，巨大的红色龙翼划开空气，活跃的魔力托举着这个堪比鲸鱼的庞大身形，给布拉德留下了一个庞大，傲慢，强大的形象。 又一个传奇，布拉德默默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