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关外争霸战（中）
闻家堡，华灯初上，主堡四海厅大门敞开，迎接来自关外各地的闻家族人。 事出突然，有人望向主桌上首，原来是闻家二爷闻仲，自幼随异人入山修行，前后五十年，终于学有所成，恰逢恩师闭关炼丹，参悟关窍，便下了山来，遨游四方，体察世情后，回转关外老家。 闻家家主正是其同父同母嫡亲长兄，得知二弟修道有成，不禁大喜过望，两兄弟闭门详谈一番，随后他就推门出来，脸色阴晴不定，却还是下令，将散布关外各地的族人请来，赴一场家宴。 闻仲是个直性子，待族人落座后，拍了拍手，就有七八件光彩夺目的盔甲部件，分别陈列出来，摆在四海厅上首。 “这是什么意思？显摆修道炼气士的威风！主家二爷刚刚下山没多久，就搜罗了这许多，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那是，那是！这些盔甲，关外寻常军候世家，能得其中一二部件，就是侥天之幸，福缘深厚了，再多岂不是要折寿。” “不怕不怕！你没听说？炼气士寿元绵长，折损一两年寿数，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关键是，二爷城府有山川之险，怕是要惠泽家人了。” “难说！谁不知道，这些玩意有可能出自大黑山新主，绝世旷古巨妖之手，封镇着魔头神灵。寻常人家得了，是祸不是福，身家性命都折进去，怕是被当场被祭了。” “噤声噤声！没看见主家二爷脸色不好，他可是修真炼气士，耳聪目明的很，你们还敢私下议论，怕都不要命了。” …… 闻家各房、旁支、亲族、附庸见了十几件甲胄部件，一时间忘乎所以地小声议论，接下来声浪渐渐壮大，竟然压低声音争吵纠缠，喧闹声之大，怕是赶上丘止城的草市了。 闻仲冷哼一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顿时从天而降，将这家宴上喧哗闹腾的气氛，瞬间打落谷底，在场众人心口如同压着巨石，沉甸甸的，就连喘口气都觉着累地慌，不由地想起主家二爷可是传说中的修道炼气士，下水能擒蛟龙，上山能伏虎豹，挺直腰杆，头能顶到天上去的遮奢人物，便纷纷熄了精神。 可是，闻仲却不这么想，眼角余光往后瞥了下，蓦然发现族人如此放肆，怕是其中七八成，都是这些甲胄惑乱神志的功劳。 “果然是旷古巨妖，就连随手打造出的甲胄，都有不可测的邪魅之威。我仔细瞧过，除了大哥养气多年有定力，这家中族人就没几个争气的，能抗住诱惑。老的是不能指望了，只能期待小的。” 闻仲沉下心来，漫声道：“余自幼被家师提携，入名山大川修行，虽年关时节能下山与诸位团聚，享得天伦之乐，还是山中岁月悠长些，算来至今已有五十年。” “弹指一挥间，家中族人换了两茬。犹记起，家祖在时，清瘦癯烁，家中不过两倾地，百八十个族人，创业艰难，守业更是难上难。捱至慈父当家，面融团和，才有些富贵气息，却也不曾享得天年……唉！” 众人听得主家二爷轻轻一叹，聪明人大概是猜到闻仲的感慨了，莫过于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闻仲接着往下说：“至大兄坐了族长之位，收拢游民、招揽豪杰，我家才一飞冲天而起。连带着贫道的道业也有精进，才能以花甲之年下了山，入世回报家族。” 他伸手指着身后一列排开的甲胄，笑道：“贫道下山后，瞧着关外千里沃野，气象却也有了变化，金戈铁马、铁血争战，虎狼出于柙，如鲤得了水，龙门点额，怕是凝聚了一份天命。” “所幸，蛮人尚未开化，天命无所凭依，蛟龙依旧出自汉家！这一百几十年来，关内失地流民逃到关外，前前后后不知几百万人，刀耕火种，教化蛮夷，两族族气相连，抚育出了蛟龙之种，要重演当年隋唐旧事了。” 这超然世外的炼气士坐而论道，前后不过几句话，又有甲胄部件做证，不禁不被上面的妖性魔心所制，反过来利用黑山老妖的暗手，轻易勾起了族人问鼎轻重的野心。 不像太清玄都门人顺天时、从人欲，自然而然演化的路数，也不是昆仑玉虚弟子阐道释理，运转天地权柄，为我所用的霸道，却颇有玄门少清善于推算天机，顺势而动，取其一线生机，运化大道的风范。 甲胄明明不是什么好东西，在闻仲顺其本性推动下，反过来成为他说服族人的利器，仅仅凭这一手，可见其道行之高深莫测，能把黑山老妖投来的糖衣吃下，炮弹打回去。 雷击大黑山地宫里，第五代黑山老妖窥见这一幕，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因缺思厅！”便不再继续关注，继续炼制与甲胄搭配的神兵利器。 有了“唐纳德”的完美炼金术，尤其是窥见魔术根源，得见真理全貌之一斑，唐默的炼器之术，精妙到近乎于道。 几条丹气点化的虫眉铜蛇，互相纠缠着，扭结成一柄奇门兵刃，能吸取日月精华，射出太阳神针、月魄寒芒，夺人双目之神，除其五蕴六识，还能祭在半空，分化成三蛇，唤起对方体内三尸，简直就是斗法斗剑必不可少的利器。 第五代黑山老妖出于恶趣味，命名为金蛇剑，放在丹炉里温养，待时机成熟，就放它下山，自去投效兵主，寄托唐默身上的一份承负。 这类装着神兵利器的丹炉，在地宫里随处可见，下面都有一口地火，大小如意，也就是唐默阴神小成，渡过春雷，四劫鬼仙，能分神化念，滋生出一元之数的念头，才能如此cao控到精微细致之境。 “我用魔神甲胄刺激关外世家军候的野心，又令跪伏的部分蛮族东进曹县半岛，公然撕裂蛮族的气数，混以妖运，强占了偌大一片疆域，渐渐地成了气候。这关外蛟龙被一分为三，怕是互相厮杀，再也无法混同为一。” 第五代黑山老妖想到自己的手笔，无声无息地就搅动起关外风云，还是觉得不够，忧心所在，还是蛮族西进哪一支，真的被他们征服草原诸部，得其广漠草场、无数骏马，机动力恐怕会翻番上涨。 “关外世家军候家大业大，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整合，就算组成联盟，也是一盘散沙，无法握成一个拳头，合力打出去。看来，引入关内的学阀官商体，势在必行。” “几件神兵利器作礼物，还是稍嫌太轻，我还是照搬分身唐纳德的策略，手搓一把长生不老丹吧！” 唐默双手合掌，一颗颗如水灵动，波光粼粼的念头，便在他手里，从无形无质之物，炼化一颗颗二转、三转，甚至四转的灵丹。 “这些不过是见面礼，真正的大头，还是关内关外通商之利。开山挖矿，煮海熬盐，各地土产，人参貂皮，更贵重的，肥地流油的黑土地。哪怕一年耕种一次，也能教人吃个一年半载的。” 在第五代黑山老妖亲手描绘的蓝图里，给商人想要的通商权，自己就是最大的官方，都不用偷偷摸摸地走私，直接走海运，入大獠河，在丘止城的眼皮底下，大肆出货。 起先，应该是粮食、铁器的走私，估计用不了多久，拉拢关外世家军候，把黑土地开发出来，就是当世最大的粮食托拉斯和煤铁共同体，其中的利益可观之处，谁都想独占，那么关外势力的整合，就顺理成章地成了。 到那时，所谓的魔神甲胄、神兵利器，不过就是大餐附近的点缀，烤rou排下面的生菜叶，成事固然可喜，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总之不会干扰到大局。 没过多久，三晋之地的豪商巨富、银铺票号的幕后东家，陆陆续续地收到关外蛮族使者的赠礼，来自蛮族圣地大黑山主的仙丹。 使者明说，这不过是山主亲手所炼，三转以上，不过四转的灵丹，尚算是草木精华之属，对贵人都有便宜，功效能扶正祛邪、延年益寿。 三晋巨商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晓得这次有一笔大买卖了，使者沉不住气，回道：愿以此为代价，询价锄、铲、犁铧等农家开垦铁器，棉、麻、丝衣等布草御寒之物。 当然了，大量的粮草也是必不可少，至少满足五万人吃马嚼半年的量，不必一次结清，大黑山这边会以人参貂皮、金沙银块按市价结算。 仅次一点，让利可以说非常之大，大到三晋豪商都有些拿不准，直到他们宴请使者，喝地烂醉如泥了，才从此人口中得了消息。 大黑山所部蛮族征伐曹县半岛，恢复汉时辽东四郡疆土，得了无数好处，此时已括关外千里黑土，再得大獠河水系之利，便可开辟百万倾良田。 到那时，关外北荒，就能称得上沃野千里，关外江南了。 三晋豪商得知这酒后真言，激动地拍了大腿，前后几十年运作，终于在关外养出蛟龙，这铁器都是农具，更容易出关市易，就是粮草有点为难，一是搜集整理颇费人力，其次大规模输送过去，未免有些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