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关外争霸战（上）

    关外，大黑山上空烟尘密布，浓烟滚滚，肮脏的火山闪电爆射而出，有如愤怒的雷神，运转天地之枢纽，手持愤怒的雷霆，不断地鞭笞这座蛮人心目中的圣山。

    反观更替过的“黑山老妖”，区区一介通法修士唐默，三年不改“父道”，俨然坐稳了屁股下的位置，成了名副其实的第五代，群妖俯首、蛮族听命，妖运龙气浑然一体，道行修为一日千里，便称世间第一妖，也不为过。

    当然了，在唐默持孝守业期间，丘止城金丹真人、大獠河龙女，这一对亦师亦徒、亦朋亦友的道侣，按照过去的规矩，前来雷击大黑山与黑山老妖做过一场。

    双方以铲平三座山头，斗法余波覆灭五千蛮人为代价，打成三点共识，每一点都浸透了妖怪和蛮族的无尽血泪，尽管这些无辜妖怪都是不臣之类，不幸蛮族都是深山野岭里的真蛮，却对关外长期紧绷的氛围起了很大的纾解作用。

    至此以后，供奉敬服“黑山老妖”的蛮族沿着大獠河，向东南攻进曹县半岛，他们可没有把这旮旯当作是不征之地，卖身投靠世间第一妖，获得的不止是铁甲铁器，还有大批嗜血的妖兽、半妖。

    任凭曹县半岛如何山高地险，筑造的夯土城墙如何的固若金汤，擅长钻地掘洞的鼠妖、鲮鲤在妖族头目的指挥下，指那块地就往哪里钻去，只需一炷香的光景，就能轻易挖出潜进城里的地道。

    一队蛮族武士卷甲倍地道，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潜入城中，杀人放火制造混乱，开城门迎接本部大军，一座座占据地利优势的坚城，用不了几天就被攻下。

    随军的祭司取走两成，敬献给黑山老妖，得了无数孝敬，偶尔也有功德清光赐下，此举可以丰腴妖兽的淡薄血脉，加快蜕变成真正的妖族，炼化喉间横骨，打开封闭的脑窍，从此以后，可以读人间的圣贤之书、讲人话，增强妖族的灵情和智慧，踏入真正的修行之路。

    要不是有这般泼天大的好处，骄傲的妖怪们，怎么可能向黑山老妖，这区区一介修行通法之士俯首称臣？

    关外不是没有踏入神道的妖王，几个赫赫有名的关外出马世家，供奉的都是妖神，可以说是修行道上的一方霸主，每日里享受四时鲜果，血牲不断，才赐下那么一点点的法力，画饼的居多，有时候发现对手太厉害，还会袖手旁观。

    “黑山老妖”就实诚多了，定下一个个小目标，只要完成了，都有相应赏赐，即便投效的时候晚了，也不拿你当旁系看待。

    举凡吉凶祸福、占卜前程、修行关窍，黑山老妖是真的有货，且给地痛快，再加上以一己之力单抗世间屈指可数的金丹大真人，神道、妖族而言都是极为尊贵的大獠河龙君之女，庇护一方妖族同侪，还能全身而退，可以说名望声誉与日俱增，成了关外修行界的龙头。

    蛮族另一股势力臣服于萨满诸神，担心一路南下，哪怕过关劫掠地方，丘止城随时随刻威胁到老巢，在加上黑山老妖控制部分蛮族往东开拓，根本牵制不了金丹真人，不得不一路向西，准备先征服草原诸部，兼合两族之力继续坐大做强。

    这时，第五代黑山老妖亲手打造，流传出去的十几副盔甲，陆陆续续地落在关外世族的有缘人手里，他们的耳边时不时回荡着喁喁低语，无时不刻地蛊惑着这些年轻人，滋养他们的野心，壮大他们的狂妄，拓展他们的格局，养成一条条虎豹蛟蟒。

    其中，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宿主，被几个关外世代军侯分别拥有一二部件，最有名的“混世魔猿铠”，在黑山老妖有意无意的牵引之下，引起了命定其主的注意。

    此人本是孤儿，被江湖怪人夏春秋收养，寄在威虎山上，托付给道上颇有名望的登空拄马号，给群匪养马的“避马温”胡彪当儿子，养地一身凶悍匪气，学得一身江湖本领。

    最近，威虎山上有传闻，即不那么可靠的江湖小道消息，艿头山许大马棒得了“混世魔猿铠”的部件之一，通臂猿猴甲，不仅双臂有千斤之力，还能一伸一缩、伸缩自如，武功高了一倍都不止。

    两山都是关外赫赫有名的盗匪家族，明争暗斗几十年了，突然间艿头山得了这般高妙的好处，一时间风头无俩，威虎山不免被江湖道上朋友看轻了几分，消息传到“座山雕”耳朵里，惹得他老人家十分不快，简直就是愤慨。

    “座山雕”明面上不说，暗中却通过身边人，往外传出消息，只要有人得了“混世魔猿铠”的其它部件，不用过堂（投名状），直接挂柱（安排位次），在威虎山上立杆扯旗，每年不下山、不做事，也有几分干股分红可得。

    消息很快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关内关外的江湖道上，外人都这般待遇，倘若威虎山上自家人得了彩头，那岂不是更有面子。

    避马温胡彪想得是潜入艿头山，假作靠窑投效，取得信任后，暗中偷了“通臂猿猴甲”，转头献给老头子“座山雕”，一来可以削去许大马棒的名头，让他狠狠地丢一回脸面，二来更显露出威虎山的威风，毕竟贼不留空手。

    再则，按照最近的传闻，得此甲胄者能得天下，若是能凑齐一套，“座山雕”不就能以此为凭，号令群雄起事？

    没曾想，避马温胡彪偷偷摸摸地下了威虎山，他的养子胡承志路子更野，不知道从哪里打探出“混世魔猿铠”的部件之一，六耳猕猴盔就落在威虎山附近不远，闻家堡当家手里，拉了几个相熟的马倌儿，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山。

    闻家也是有名的豪强大家，手里十七八座棱堡，提纲挈领地笼络着几百倾上好的肥田，自家耕种不过来，招募了不少关内逃荒出来的青壮，平庸些的收之以佃户，收成对半开，甚至四六开，即主家四，佃户六，远胜于关内，故此能得人心，收为羽翼。

    至于其中的豪杰，闻家便用家养的孤女加以笼络，不仅送钱银、送田产，就连一二佃户、三四下人，那也是标配，起居饮食都与主家相差不大，颇有春秋贵家宽带门客之遗风，只要他们还有良心道义，必定效死，故而势力日益坐大，连关外盗匪世家都不放在眼里。

    话说当下时局，关外世家都看地清楚，眼瞅着边军豢养的蛮族日益壮大，已然挣脱枷锁，渐渐地起来了，不成想雷击大黑山那头老妖更替易主，公然撕裂蛮族气运，手里又笼络着妖怪，养成一股军势，分明是想走人妖合一，建立妖庭的趋势。

    想一想此妖若是成事，日后必定是满朝禽兽，世家难以借势崛起，转头投效另一支蛮族，不成想人家征伐草原诸部去了，至今都还没勾搭上，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偿所望。

    于是，以闻家堡为首，地方上的豪强大家，互相之间书信往来，就有了默契，决定暗中联手，亲力亲为起事，成为第三方势力，要争一争这关外的天下。

    或许是那几件铠甲穿上后的赫赫神威，给了这些贪欲炽烈的野心家以不切实际的期望。譬如那件落在三江交汇处陆家的大鹏冥王铠【迦楼罗】，穿戴整齐后竟然能让腾空飞起，振翅之间，凭空掀起大风，虽不至于江河逆流，也能吹起茫茫烟波，布下百里迷雾阵。

    又如獠西世家苏氏，得了摩呼洛迦铠【那伽王】，家中无人能受之，不是忍不住内壁甲刺剧痛而放弃，就是盔甲重逾其力无法挥洒自如，唯有寄发寺庙，剃度出家的妙僧“无花”苏哲才得了灵感，能忍人所不能忍，才化身出来，重新投入滚滚红尘俗世中。

    这类传闻消息，胡承志听地耳朵都起茧了，忍不住开口反驳道：“你们几个说什么呢！没听说过吧，这类魔甲神铠越是早出世就越孱弱，真正的好东西都在后头呢。就说这混世魔猿铠，至今也不过是出了通臂猿猴甲、六耳猕猴盔，赤尻马猴裙、灵明石猴胄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沓待着没出来。”

    几个马倌听着听着，忍不住搓了搓手，就像逐臭而来的青蝇，七情六欲上了脸，忍不住就想趁乱捡便宜。

    “哪里有这般容易的事！”胡承志忍不住摇摇头，想起闻家堡的家势格局，不是自己拉几个人就能干翻的，想要成事还得是用智取。

    意思就是，用江湖道上鸡鸣狗盗的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找到目标物件，再偷偷摸摸地溜出来。

    到那时，无论是献上去，换个堂主的位置坐一坐，还是自己穿戴上，仗之横行天下，还不是在两可之间？

    越是进退自如，转圜的余地才越大，说不得各方势力都得讨好自己，到那时恐怕能起兵争夺关外千里平川，甚至问鼎中原也未为不可。

    胡承志想到得意处，一时间胸怀大开，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引得几个马倌儿侧目而视，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家伙是痴了？还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