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伊森交代了豁牙一番，便自行从其身上拿走了钱袋。

    按照伊森之前的吩咐，豁牙向光彩街提出的是墨晶支付，墨晶原本就是黑色的天然水晶，但在灾变几十年后出现质变品种，其本身的功用和稀有程度使之成为跟贵金属一样的高价值物品，被广泛认可，能够代替货币。

    伊森要求墨晶，可不是为了方便携带，而是要将之当作材料利用。它可以作为制造炼金提取器的材料之一，当然，墨晶的用途不止于此。

    数出优等毛皮售额的墨晶和钯金，剩下的是卖狗头的钱。

    异变犬身上比较值钱的，头骨算一个。头骨是异变犬浑身上下最硬的骨头，B级以上的异变犬，其头骨更是有水晶化的趋势，呈现玻璃光泽、半透明状。

    这类骨质材料，经纳米分解，是优秀的骨系列甲具的制造原料，以之为主原料制造的骨系列甲胄，以轻盈、坚固、导能性良好、而深受狩魔人喜爱，尤其是秘法师和御魔师，金属制品会影响他们的法术施展，骨质品就不会。

    异变犬另外较为值钱的是刀牙，用来制作武器，同样也深受欢迎。

    11只狗头，其中有两只还是B级，共卖了400多钯金。100钯金兑换一根小指粗细长短的青金，倒也好携带。

    伊森道：“这笔钱里，囊括了我欠你的100钯金，以及后来借你的钱。”

    豁牙苦于无法言语，否则一定会说：“你是在挖苦我吧？”

    当初他跟其他烂仔，不但抢了伊森的猎物，还让其白干活，最后还反过来勒索钱财，试图将之变成債奴。伊森现在居然要给他这个钱，这不是讽刺是什么？

    伊森却说：“你当初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没说话，就是默许了。既然当时认了。就要兑现。能不能在之后找你们算账是另一回事。”

    豁牙闻言，一点都不觉得伊森的这种做法是古板传统、又或品格高尚什么的，而是觉得打心底往外透凉气。

    他赫然意识到，眼前这位，恐怕才是真正的知行合一，充分适应丛林法则的存在。

    伊森丝毫不留情面的道：“你有些不堪使用。战斗方面综合指数不及格，生活方面社交能力档次太低，除了有些地头虫的低级关系渠道，其他方面不值一提。”

    如果可以，豁牙现在绝对是老脸通红。

    结果伊森在这时话题一转，道：“这件事我也有错。我试图加速原始积累过程，结果被人一眼看穿肥rou的现阶段本质。贪婪，急进，小窥别人的智慧。这是我的错。”

    豁牙心中惊讶：“咦，这是要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的节奏吗？”

    就听伊森又道：“你因我的错受了影响，导致要面对现在、以及之后会接踵而来的恶劣局面。所以我给你机会算是补偿。”

    哦，原来还是有些人情味的，豁牙内心深处觉得微微一暖，心说：“这家伙还是具备一些人性的。”

    哪知接下来伊森又来了句：“更何况凡事都有个收支核算，我在你身上进行的投资，不会连个成本都收不回就打了水漂，我拒绝承认这样的损失，我要追加投资！”

    “……”豁牙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该悲哀好。

    唉？对了，有那么句小品台词挺适合现在：我感谢你，感谢你十八代祖宗！

    伊森是雷厉风行的，投资说追加就追加，当即就像处理砧板上的猪rou般很不客气的将豁牙翻了个身，然后开始在他后脑跟颈部的结合部捏捏拿拿。

    豁牙一开始有点肝胆欲裂的意思，没办法，被伊森整怕了。

    结果发现并不像他想的那样，没觉着疼痛或难受，就是凉飕飕的似乎有什么东西灌进来了，前后也就两三分钟就结束了。

    等他再被翻过身，反倒是见伊森汗如雨下，就跟刚完成了一轮冰桶挑战似的。

    伊森一边拿出毛巾抹去汗液，一边道：“下面我说的话你要记牢，有可能的话，你向这些狩魔人买以下几种子弹：冰冻、火焰、电击、麻痹、还有毒素，量不需要太大，不要引起怀疑。”

    “这帮人要去劫乡镇基地的运输队，但都是被利用的炮灰。你自己心理有个谱。伊大力有空会问你我的下落，告诉他你让我在小区空场那边等你。最后，记住不要被爆头。”

    说完，伊森将两根青金塞他钱袋里，显然是用来向其他狩魔人购买特殊子弹的。

    两人出行前就指着豁牙的那点儿身家置办行装，特殊子弹对他们而言太昂贵了，也太专业了，那是狙魔手才能最大价值发挥功效的弹药。

    如今兜里不差钱，买一些倒也不会让人说三道四。事实上枪械是几乎每个狩魔人都会携带的武器。讲究些的狩魔人也会配特殊子弹，尤其是秘法师和御魔师，特殊子弹携带比例会非常高。

    不过此时此刻，豁牙没理会这些，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我怎么这么命苦，这一劫看来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了。

    他又想到了出行前伊森的种种安排，他的防具不但没有强化，反而为了凑钱变卖了几件而调换成更低档次的，可唯独头盔，几乎是卖完必要物资后，花掉所剩的所有钱卖了一个高档头盔。

    如今看来，伊森在那时就已经有了‘只要他不被爆头，就有收回成本的可能’这类想法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出发前做最坏打算吗？若是被炸的缺斤少两，或打成了筛网，该怎么收回呢？该不会是变成魔物或不死吧？”

    宾果！豁牙真心有那么点乌鸦嘴的天赋，好的灵不灵不知道，坏的方面，猜的蛮准的。

    伊森是黑暗君主，治愈啊、复活啊什么的当然不会，暗能本身就是与创造生命的正向能量背道而驰的。

    然而，负向也有负向的精彩，不同于一般的黑暗君王，他自定义三大系，毁灭、邪能、死变，并对应自己的主战职、副战职、以及生活职业。

    生活职业就是炼金术，宗师级，并且正在向不死炼金术的方向进阶转型，前世因死亡而打断，今生却可以再接再厉。

    他能创造不死，却并非寻常人所知道的那种不死。而是代表着由衰转兴、由冬而春的黑暗孕育。

    这是他找到的不再寻常的那些鬼神序列的第十七鬼神，死变之艾滋维尔所带来的知识、技巧的产物。别致而犀利。

    不过豁牙能不能亲身体验，现在还是个未知数，他正接受客串劫匪的狩魔人头领的询问。

    “能不能？”

    “能。”

    “行不行？”

    “行。”

    豁牙跟自由狩魔人主事者王大汉的对话交流就是这么简单。对，就是那个一脸虬髯，弄的自己很MAN，之前曾在豁牙进入4S店时跟他扯淡的大汉，他姓王，叫大汉。

    有伊大力，就有王大汉，这类质朴的人名充分体现了灾变后的广大人民群众、在摆脱了九年义务教育的桎梏、文化素养被放飞后、大踏步向纯天然回归所代表的那种美。

    王大汉第一句是问豁牙，给他分配的工作是否能够做到，他给出肯定答案。第二句是问他对报酬分配有没有意见，他没有。

    于是就开干。

    至于其他，人家显然不需要他知道。他也很本分，拿该拿的钱，做答应的事，若是不去深究什么，一名战斗成员所面对的情况往往就是可以这么简单。

    哦，豁牙没有忘记伊森的叮嘱，特殊子弹他是买到了一些的。

    自由狩魔人们都是大方人，对同伴是关照的，哪怕是临时同伴。

    当然，他们这次为了确保行动、普遍多带了一个基数的弹药，以及卖给豁牙的弹药价格贵了50%左右，这些谁都没提。

    要么伤感情，要么伤钱，既然是交易，总得伤点什么，大家都懂。

    王大汉见众人差不多收拾利落了，便向他的副手、也是他的弟弟王壮汉撇撇头。

    于是王壮汉手一招，几个狩魔人就站起身，沉默的随他开始回收连锁警戒塔部件。

    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长期在外狩猎，都习惯了。职业病。

    警戒塔一撤，隔音隔能效果就消失了，再加上跟通风道激光警戒拦截网配套的除味器的关闭和撤销，这个地方已然不能久滞。

    几十人的聚集很快就会引来各方窥视，比如魔物，它们能察觉生命能量波动，尤其同类生物在一起，会让这种波动一定程度的产生共振，而连生命能量波动都不能很好掩饰的生物，在魔物认知中就是食谱上的一道菜，更何况它们对人rou的味道一直都情有独钟。

    王大汉又盯了一眼手表，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很有气势的一挥手，吼了声：“行动！”

    结果刚迈步，就听外面传来了经电喇叭扩音的经典劝降词：“你们已经被光彩街战团包围了，自行解除武装，出来投降！”

    “干！”王大汉反应不慢，当下就狠狠的瞪了不远处的豁牙一眼。

    豁牙本能的辩解：“我在楼上房间小睡了一觉。”

    “除了你还能是谁？”怒目凝眉的王壮汉道出了真相。

    豁牙反驳：“我有那么大魅力？是有人走水了吧？”

    一众狩魔人都看着王氏兄弟，他们是发起人，也是这个团队中最中坚、最有凝聚力的那部分力量。

    “队长，我们怎么办？”有沉不住气的就问。

    “是啊，你要怎么办？”在暗处观察的伊森也在心中这样问。

    他本来是有机会走脱的，但他选择了留下，他是黑暗君王，黑暗或阴影之处，就是他的庇护所。

    当然，这是有代价的，积蓄的暗能已经不多了，左臂的颜色都变浅了许多。

    然而，他心中对此毫无挂碍，就像把墨晶视为材料后，他依旧很穷，却可以很大方的给与豁牙报酬一样。

    他是君王，却并非高高在上、用‘千金之子，不坐危堂’之类的高大上论调自我装潢，看别人打生打死，将把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当作最高成就甚至乐趣的君王。

    他是创国之君，开拓之王，他亲眼看刀光剑影、亲耳听凄声惨嚎，亲手触摸血液的黏稠，以及嗅吸那死亡的腥臭味道。

    心中有首歌已经在唱响：“争战啊，毁灭一切，记住它的模样，在心中深深刻下，永远不要惑忘，它就是不幸的坐标，悲伤的参照，世界从不因它美好，却又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