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衰败的城市（七）
死里逃生的薛玉阁无比感激这位救命恩人，她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被选中成为祭品实属无妄之灾。 恩人没要她的感谢金，也没提任何要求。成老爷子看上去有些冷漠，实际上却是个内柔外刚的人，嘱咐了她几句就让她回家去。 经历了这一遭，薛玉阁觉得自己大彻大悟，开始不再计较得失，反倒转了运，没多久就被上级提拔。 她终于明白，活着比任何事都重要。 天灾降临的那一天，她有幸成为幸存者中的一员，躲在家中，偷窥外面出现的各种怪物。 一个黑影从长街穿过，这一瞥让她直接愣在了原地。熟悉的黑袍和羊头面具，还有诡异的行为，把她带回了最黑暗的记忆。 可恶，这些人竟然还在，而且黑暗中的怪物不会攻击他们。 薛玉阁摸着狂跳的心脏，深呼吸想平复情绪。好在成老爷子说过，她只是一个随机挑选出的祭品，使徒不会特意追杀她。 现在看来这群人和怪物本身就是一伙的，难保他们不会继续随机挑选祭品。 想及此处，薛玉阁迅速翻找到化妆品，也不管什么色调，往脸上胡乱涂抹了一通，又咬牙将头发剪掉一部分，这才安心。 只要不被这群疯子认出来，便也是大众中的一员。 门板突然传来沉重的拍击声，薛玉阁吓了一跳，慌忙将菜刀攥在手里，靠到门边从猫眼往外看。 一个浑身都是血的男人站在门外，满脸惊魂未定。 “求求你！开下门！有怪物在追我，我好不容易暂时甩开了他们，我真的跑不动了！”他惊慌地低吼道。 薛玉阁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声，一是她不认识这个人，二是有传言说部分怪物能变成人形，故意骗别人接近。 “我是人！真的！”没听到回应，男人彻底慌了，后面的怪物很快就能追过来，没有体力的他只能等死。 薛玉阁内心很煎熬，一部分的她很想马上打开房门，另一部分的她却一直在想这有可能是个疯子或者杀人狂。 “求你了！救救我！”男人用力拍着门，他明显知道里面有人，只是不肯给他开门。 怎么办……薛玉阁用力握着刀柄，他说的可能不是假话，很快就会有怪物追过来……到时候这个人可能会死在她门前…… 终于，她咬了咬牙，快速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当初自己被邪教徒掳走的时候，也曾面临这样的局面，成老爷子没有因为她是陌生人就袖手旁观。 至少，自己以后出门不会因为愧疚而驻足。 男人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薛玉阁立马将门关上锁死，他急促地呼吸着，确实像刚刚死里逃生的模样。 “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街上？”薛玉阁警惕地询问道。 “我哥被它们围住了，我想去救他，结果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他简单解释了一句，警惕地聆听门外的声响。 怪物并没有追过来。 “谢谢你，真的，要不是你，我今天就死这了……”男人投来感激的目光。 薛玉阁抿了抿嘴，“但是你不能一直留在这，过几个小时就得走。”虽然遵从自己的良心救了这个人，但她无法报以信任。 “我知道，等我确定外面安全，我就走。”他似乎对规矩也很清楚。 “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就这样，她和一个陌生男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天灾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其他幸存者。 “对了，我叫杜明，住在南边原来民航的家属楼。”他大口塞着食物，同时还不忘介绍自己。 “嗯。”薛玉阁想了想，她没有做自我介绍的必要。 “等到白天的时候，我就走，那时怪物很少，幸运的话我就能直接到家。”杜明吃着饭，突然短暂地停顿了一瞬。 “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了，回去的路上还得想办法找点吃的。” “嗯。”薛玉阁想起他说自己的哥哥被怪物……复又补了一句，“节哀顺变。” 她自己没什么亲人，父亲母亲相继患癌去世，其他堂兄弟姐妹平时又不联系，现在看来，这倒变成了一种优势。 “对了，你怎么判断什么时候是白天呢？”黑暗降临后，薛玉阁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我和我哥观察了很久，发现有段时间地平线上会有红光，外面的怪物也会少很多，我们猜那时候应该就是白天。”杜明凝重道。 “这样啊。”确实也是一种分辨时间的方法。 “你准备好今天的贡品了吗？”杜明又问出了另一个奇怪的问题。 “贡品？”薛玉阁有些不能理解，自灾变后，她一直是独自生活，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贡品。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杜明十分诧异，在他看来，薛玉阁好像活在另一个世界。 薛玉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确没听过这种东西，除了杜明，她也没接触过其他幸存者。隔壁就是超市用来存货的仓库，这些天她一直没敢出门，只靠里面的食物生活。 “可能是那些人不知道这里还有活人吧，他们应该也没挨家挨户检查。”杜明找到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不知道为什么，杜明看起来有些心虚。 二人之间仿佛竖起一道无形的墙壁，他们都没有再主动出声。 薛玉阁现在把自己画的跟鬼一样，而且她也没有主动透露自己的信息，在杜明眼里，她应该更像以前那种在街上流浪的疯子。 杜明沉默了很久，薛玉阁觉得他应该是想到了哥哥，就没有打扰，而是静静等待着他所说的“白天”。 然而在长街的另一头，一只长着鱼头的怪物趴在地上，以奇怪的姿势扭动着前进，正朝这栋建筑而来。 它一直在用自己的感官追踪地上的血迹，它明确地知道自己的目标是谁。 找到目标的藏匿地点后，它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去，而是张着嘴发出了人类听不到的呼喊，吸引周围的怪物来同它集合。 它急需一场华丽屠杀来满足嗜血的欲望，附近的同类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