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任职
刚说完话，34号病床的人就皱起了眉头。 “你遇上那家伙了？那你还能活着真算是运气好了。” 启程如今不知道如何去定义辛亚明的位置，此前他来时知道了这里有个臭名昭著的分配生，并且接下来的时间都能经常听到四周人对他的恶评，以及感知到那份厌恶的态度。 “那种人早就该死了！‘海港粗口‘，抛弃队友，私自逃跑，‘海港粗口‘，不知道上面的人还留他做什么？” 听着隔壁病床的咒骂，启程低下头一言不发，这番话本应该就是对他说的才对，为什么会落到别人身上，好像是他借着别人的臭名逃过了那些恶劣的言语。 启程忽然想知道，那个人身上的臭名到底来自于什么，以至于让整个支部的人都厌恶他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隔壁病床的人还在骂，不过看到启程失落的样子，以为他还沉浸在一些不好的事情中，便停下了咒骂，反而温和地安慰着启程。 “你的队友都....” 一句话让启程想起了连战和老刘，说到底他们死了没有也是不清楚的事情。 “好了，34号给我安静点，这里不是你家！” 护士皱起眉头，本来正值一次大任务结束，伤员太多以至于她也被调到了紧急抢救中，所以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她可没什么好脾气对这些轻伤患者了。 “待会儿我就帮你问问啊。34号你别骂那么难听，这里不是部队，是医院。” 小护士也十分有威严的样子，34号闭上了嘴，毕竟伙食什么的都是小护士带来的，平常也经常被她照顾。 满意地点点头，小护士离开了。 启程撑着左手慢慢起身，确实正如小护士所说，除去无法正常使用的右手，也就稍有一些脱力感，挪动脚，穿起略大一号的病号拖鞋，试着走了两步找回了走路的感觉。 六人间的病房已经满员，有两个昏迷，有一个在呻吟着，还有一个满头都是纱布和绷带，半身依靠在摇起来的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小护士就回来了，还带着两个穿着正式服装的人。 马启程有些印象，在每次任务结束后都会有专人询问他们任务的详述，通常都是队长连战负责这件事情，那么...就说明连战已经死亡了。 “队长他...” 启程先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为首的人庄重地说道：“五队队长，H8703号中尉连战，五队冲锋手，H14071号高级士官刘千升，两人于推进计划第四次任务中因公殉职。” 顿了一会儿，又提高些许音量道：“五队信息员，T15766号高级士官马启程！” 听到自己在支部中的全称，不由得站直身体，回了一声到。 “五队成功完成任务，提马启程高级士官为少尉。” “马少尉，我们是海港支部记录室人员，我是楚应，这位是实习生杜解明。” 楚应伸出手，温和的笑容让人无法拒绝。 “楚室长...杜先生你好。” 听到这样的称呼楚应微微翘眉，他还以为这个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毕竟自己大多都只和队长以上的人打交道。 马启程主要还是上次偶然听到连战和楚应的对话才知道的。 “在我们询问前，马少尉有什么问题吗？或者马少尉刚刚苏醒不方便做记录吗？” 虽然楚应是没有恶意的，或者说他带有一些愧疚和同情在里面，但对于启程来说，一口一个的马少尉实在是太讽刺了。 “没有...我想问我的队友辛亚明...他还活着吗？” “五队自由人，H95005号中尉辛亚明，不...现在应该叫他上尉了。他还活着，在你们送来医院的第二天他就苏醒然后离开了。” 听到上尉两字，启程内心有些震惊，尽管他知道海港这边的军职存在不对正，但如此年轻的上尉还是很少见的。 “那为什么，不找他做记录呢？” “具体情况有些复杂，关于他，我们都会单独记录一份信息录入档案。” “这样吗...”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开始了。” ...... 海港南区，更多人叫贫民区，因为南北的财富，武力装配差得太多了。 柒叔按摩店，上面的标牌闪烁着粉色的霓虹灯，不过在南区过于格格不入，谁才会有那个闲钱去购入或者维修这个东西呢。 柒叔在一楼的躺椅上半眯着眼，似睡不睡的样子，听到了楼梯间的动静就知道那小子醒来了了。 “哟，太阳晒屁股了才醒来。” “老头，我睡了几天。” “除去你来的那天，睡了三天，支部的人来了三次，小柒来了...来了多少我也不记得了，反正就是来给你换药的。” 辛亚明拆掉了手背的吊针，裸着上半身，右肩处包着纱布，绕了很多圈的绷带。 思考了些许时间，辛亚明决定先等支部的人来，这之后他才好自由活动。 看了看时间，现在刚好是学校放学的时段，也就是说... 没有多久，屋外就传来一蹦一跳的脚步声，听到这个声音，柒叔睁开了眼，笑眯眯地看着门口，期待着一个人影。 门口忽然探出一颗脑袋，扎着一束低马尾，眯着眼睛适应着光线的明暗变化。 “柒叔！” “诶！” 柒叔重重地应了一声，仿佛全身都舒畅了不少，带着宠溺地眼神看着女孩。 小柒扭头注意到了屋角坐着的辛亚明，不由得高声喊道：“明哥！” 辛亚明回过神来，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其实两个大男人看到小女孩心情都舒畅不少，不喜言语的他们多了个爱叽叽喳喳的人在身边倒还不错。 “明哥你什么时候醒来的啊？我昨天来的时候喊了你好久都不醒，你都快睡了三天，饭也不能吃，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昨天我换药的时候已经不渗血了，不过看起来还有点严重。” 小柒快步朝着辛亚明小跑过去，嘴里说着话喋喋不休的样子。 “刚醒的，伤口开始愈合了，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辛亚明闭上眼睛，这家伙咕噜噜地就是一连串的话，不认真听的话还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小柒提起一包塑料袋笑眯眯地说道：“柒叔叫我买的药，我来换药的，下午就回去上课了，怎么不欢迎我来这里啊...” 辛亚明撇了一眼柒叔，那老头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无奈说道：“行了赶紧换药，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听着辛亚明无奈的语气，小柒不由得笑起来，嘴角弯得弯弯的，随后放下袋子，熟练地拆绷带，消毒换药将新的纱布换上，期间调皮地摸了摸辛亚明的腹肌。 做好一切，小柒擦擦额头的汗，乖巧地坐在辛亚明旁边，她在等待，这算是她唯一的方法去了解辛亚明做了什么。 她在等记录室的人过来，然后安静地聆听。 或许也是辛亚明默认的。 楚应刚走进来就看到了熟悉的场面，一个老头子似睡不睡的躺在椅子上，然后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女孩坐在辛亚明的身边。 “楚大哥好！” 小柒代辛亚明打了招呼。 楚应微微一笑回应，来过很多次他也和小柒处得不错。 “辛上尉！开场白我就免过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话落，小柒就瞪大眼睛，睁大耳朵认真的听起来。 Balaba...... 确认完信息楚应点点头，这次终于有能和辛亚明口述记录对证的另一份记录了，收好材料，又撇了一眼柒叔，对方还是那副似睡非睡的样子。 “上级决定先调度你去市区...分配的事情可能需要等到下一次任务了。” 说完楚应又瞥了一眼柒叔。 “什么意思？” “明哥！你不懂吗？你不用去外面了，你可以在市区工作了！” 说着小柒兴奋起来，这样好像可以天天都见到明哥，甚至过分一点，叫他来学校接我！ “小柒安静。” 辛亚明摸了摸小柒的头，顺着马尾捋下来。 “实话说就是，目前已经没有队伍愿意接你了，然后最近上级会从北部要人，到那时你的分配事情才有结果。” 楚应内心也无奈啊，辛亚明这家伙名声快臭到支部人人喊打的情况了，他已经和每一支队的队长求爷爷告奶奶的谈过，全都是不接的态度。 “我到市区要做什么？” “你是上尉，按道理可以是大队长，不过冒然把你插进去估计那些人不服你，所以分给你一支小队，你是队长，然后任务就是维护市区秩序吧...具体我也不清楚。” 说着楚应从背包中取出一套衣服和一个本本，“这是你的制服和职位证明，穿上衣服就可以表明你的身份...还有什么问题吗？” “明哥！是巡查队的衣服诶！就是学校里面都可以天天看见的，他们好...噜噜噜！” 没说完，辛亚明直接上手捂住了她的嘴。 “和支部一样吗？” 辛亚明没有明问他的问题，主要因为小柒还在这，不过他也知道楚应能读懂他的问题。 “不一样，地下的朋党很多，上级也完全没有清理的意思，目的主要是维持秩序...” “行，分配的事就拜托了。” “呜噜噜噜...” 小柒还在挣扎着想要说话。 楚应撇着嘴，分配的事就拜托了噢...这种话tm的怎么会从你的嘴巴里面说出来啊？ 等到楚应离开，辛亚明才松开手。 “快穿上看看！那些巡查队在学校好神气的！” 抢过辛亚明手中的制服，小柒将衣服展开对到他的身上，眼里泛着光，一副期待的样子。 “行了，到时候有你看的，先吃饭回去上课。” “那...我要你穿这件衣服送我去学校！” 双拳紧握着，一副做不到就锤你的样子。 “小柒！小明身上还有伤，待会儿我送你去，后面找机会让小明接你行吧。” 一句话让小柒陷入谷底，她对明哥的话还有些抗性，但是柒叔的话是不可反抗的。 “哦——，好吧......” “明天不用来了，你待在学校就行，有机会我去看你。” 又是一句话让小柒陷入深深的绝望，这下好，来都不能来了。 送了小柒去学校，柒叔回到按摩店，两人开始一些正经的对话。 “老头子，朋党你了解多少？” “就是一群地头蛇，在北部也有，支部处理方式基本都是一样，保持平衡就行。” “为什么不直接清理了？” “巷战可不好打啊...况且你自己也清楚，军队时不时会雇佣一群人来开路，这个作用是无可替代的，算是一种利益交换了。” 确实，军队的常备人数偏少，大概就有一万多人，原因很多。 但对于海港来说，那一场血战如同利剑刺入胸口，二十年也没有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