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以文载道，以歌咏志 上
园内寂静无声，都在回味这首诗。然后才有窃窃私语讨论声嗡嗡的传开。一声咳嗽吸引所有人注意。孙重山的声音响起道：“不错，这是一首言志诗，从园中葵的生长到百川东流不复返，从万物的自然法则中感慨时间不可逆，借物及人。劝人惜取青春年少、努力向上，莫使光阴虚度。当的是一首很不错的佳作......。” 他廖廖几句，即点评精准。周围聆听的士子们暗暗点头。也因林国栋这首诗感到极大压力。石灵、闻人一鸣等人听完也沉默起来，也许是找不出此诗薄弱之处，驳无可驳。从这首诗对他们心灵的冲击，他们心中也是佩服的。 苏佑之前也在疑惑举行这等热身会的意义何在？现在明白，这些学子们是为了将自己的佳作通过此类文会提前发表，让人品评，特别是得到像孙太学这样的名家点评，作品立即就能名声大噪，被人传颂了。先在热身会打出名声，引起广泛关注，就有可能在“玉章迎春”盛会上一举成名。相当于提前做广告宣传，难怪他们对这些大大小小的诗文聚会趋之若鹜。 孙重山确话锋一转道：“林公子确有诗才。如果不是我前些天得闻一首上好佳作，否则林公子这首将是我近年所闻最好的诗了。” 林国栋道：“哦，竟有此等佳作，孙太学士可否吟来一听？” 他大方应答，显示宽广的心胸。周围的人又是点头，这林国栋确实不凡，且极为自信。并不因孙重山将别人的诗置于其上而心生不满，反而坦然相邀。难怪帝都士子认为他的文才可列鑫浩前三，甚至有人拿他与秦紫烟比之文坛金童玉女。 孙重山对林国栋印象挺好，就点点头道：“嗯，我所闻乃是一首新词，我也不知此词牌名。这首词的作者本人也在现场，如果他愿意说出词牌名，就请他自己说吧。” 孙重山的说又引起嘈杂的议论声。皆在猜测作者是何人，能得孙太学如此推崇，定非无名之辈。有人猜是可列为鑫浩新进三杰的另外两人，张广瀚或者李开元。像秦文韬名气当然更大，但年龄也比这几人大，所以并不与他们排名。秦文韬在早些年也是极为活跃，常出入各种诗会场合，佳作频出，风头无两。到这几年收敛了心性，只有相熟之人才知道他专注在幼女欣童的培养，心思放到家族的学堂事业上面了。 孙重山徐徐吟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周围又是一片安静，到场无论男女皆颇具才华，“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两句一出，立即就能感受到其中的磅礴气势，心神即吸摄......。 石灵击节赞叹：“上阕渲染风狂雨骤，雨中赶路的艰难。“莫听”，“何妨”，“谁怕”等字眼表达面对艰辛、挫折不畏惧，反而以洒脱的心态勇往直前。任凭风吹雨打，我自潇洒面对。 下阕笔锋一转，风雨后也会放晴，经受住逆境就有希望的转折。最后，哪有什么风雨和晴天，都是心中的执念，更是将人生态度升华。真是好词啊！” 石灵评完闻人一鸣接着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这首惊世之词点评的淋漓尽致。不得不说，品评的非常精准。苏佑不知这二人的才学如何，但这评论水平确是让他惊异。 孙重山当时听到这首新词，从中感怀自身，词中风雨即象征人生风雨又指仕途的风雨，他因怀才不遇而压抑的心境就豁然开朗，胸中舒畅。这时再次吟出，仍感心神激荡，真是磨炼心境的好词啊。 无论小楼内还是园中的才子佳人，皆为此词震惊。一些上了年龄、经历过风雨的人更是心生共鸣，词中的豁达人生态度让他们感触良多，从这首词作中获得的好处更大，心境得到巨大提升，一时对孙重山充满感激。 如此绝世词作，孙太学士说是近年最佳都是谦虚之言，简直是可传世之作！不但近几年，再往前几十年也难找到能与之比肩的诗词出来。此词一出，小园一时再无人敢吟诗做句，皆被此词镇住。 林国栋同样听的心荡魂摇，激动难抑。他也是磊落之人，感受到这首词带给自己的冲击力，对着孙重山所在的小楼一揖到底，道：“果然是绝妙好词！国栋所作与之相比好似小孩玩乐之句，远不能比也。学生受教了。不知此词是何人所作？” 他自陈不如，给人胸襟宽广之气度。而且他长相白净俊秀，已有不少小姐佳人对他眼露倾慕。当然小姐们对那首词的作者心中更加期许。 苏佑想不到孙二爷又将他那天诵的《定风波》吟了出来，他当然不会站出来承认这是他的作品。对于白山期待的眼神也是装着没看见，好像与他无关，还一脸好奇状。 再闻《定风波》，苏佑心神已没有多少震动。但《定风波》词对其他文人学子的震动确是巨大的。他们之喜欢参与各种文会，就是为了积累才识，磨炼心境。但他们也没想到竟能听到如此绝世佳作，使得多年积累在这一刻升华。 苏佑以前以为文人只适合从事一些治理性的工作，比如管理一个部门、一方城池，为提升人民的生活水平做贡献。听军队中也有文官，也以为只是做为参军指挥，发挥他们在兵法上的才识。 后来才知道，文人的心境能对抗神压，从而能指挥落定、组织有序，赢得战争。按孙黄河的话，心境一重可对抗明神高阶而不乱，二重可对抗动神，三重可对铸神。 原来心境还有这样的作用。苏佑当时听到孙黄河讲述时感觉骇然，心境三重的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却能面对铸神强者的强大威压而不乱。要知道铸神强者在一场大规模战斗中的作用是极大的，能笼罩方圆千丈战场的威压一但施展开来，一方将士幻觉丛生，这仗还怎么打。而这时，保持冷静的文官就能临危不乱，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 全场文人摇头晃脑，眉飞色舞，都从这首词中获益匪浅。苏佑脑海冒出“文以载道”，文人不能修炼五行之气，确能另辟蹊径，以另一种方式与修士对抗。这也算是以文入道了！ 孙天赐面有狐疑，他想起meimei在苏佑房内拿走的那几张纸。就望了苏佑一眼，见他面上同样有好奇之色，心道难道不是他写的？ 小园安静了片刻。孙重山道：“既然他不愿意站出来，我就不说出他的名字了，以免自讨无趣。你们继续吧！”他虽这样说，但出了这样一首妖孽般的词作，还有谁人敢出来现丑？ 房内众人皆挤到阳台上。南郭士杰感叹道：“绝世好词啊！此词一出，今晚当再无他词。” 自认博学的石灵完全为这首词倾倒。桀骜的闻人一鸣仍是一脸不可至信，但他闻此词得到的好处确是不争的事实，摇头叹道：“此词真是一剑封喉啊，到底是何人所作？我想不出年轻一辈谁有这般才华，能写出此等惊艳之词！” 石灵心中一动道：“会否孙太学士自己所作？他故意假他人之名，是为震慑某些恃才自傲的士子吧？” 其他人眼中就一亮，想是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本来认定是苏佑所作的白山也一愣，似乎也觉得有道理，狐疑地看了看苏佑，眼中已减少了对苏哥的怀疑。 小园安静下来。受孙重山所吟词作的震摄，果然再没人出来赋诗作词。刚才的热烈讨论氛围突然消去，就有些冷场。 这时，有人出声道：“在下孔祥东，仍是栖凤楼管事。今夜当是栖凤楼万分欣喜和无比自豪的日子，有幸邀请到石侍郎、秦太学、孙太学以及诸位才子佳人。栽下梧桐树，引来凤凰飞，“梧桐文斋”才能屹立鑫浩二十载。我们“梧桐文斋”与“玉章迎春”一道秉承我国一贯传统，弘扬以文会友精神，广开言路，让思想碰撞出火花，为国家发掘有才之士。敝楼今晩酒食全免，并以周到贴心的服务，勿使各位有宾至如归之感，共渡一个意义非凡的夜晚......。” 此人极有口才，一番致辞说的冠冕堂皇，即彰显了栖凤楼的大气，更将自家举行的文会抬高到与国家举办的“玉章迎春”并肩的地位。身为户部侍郎的石厚就皱了一下眉头。 “下面先让小楼安排一曲以助酒兴，为诸位才子们增添灵感，以便创出更多佳作！”孔祥东轻鼓手掌，一排仕女执灯火穿插进入，将花园照的通明。园中亭台，池塘，廊桥皆一览无余。此人极善控场，见气氛有点冷，立即让歌舞姬入场。这不，气氛就救了回来，所有人闻美而动，眉飞色舞。 花团锦簇中有数位美貌女子倚琴台而坐，乐音响起，筝、琵琶、箫、笛乐交织。在欢快优美的乐曲伴奏下，一众彩衣霓裳女子翩翩起舞。佳人配美酒，人们就开始一边欣赏乐舞，一边推杯换盏了。 房内诸公子互饮几杯后，闻人和南郭众公子回往自己的房间。石灵随孙天赐去孙重山所在的那栋小楼见他的父亲和一众长辈。飞虹派乃江湖门派，不方便去拜见朝中官员，就留在房中。苏佑不想去见二爷，怕他再提那首词，选择待在房内陪着马氏兄弟、飞虹弟子们聊天。白山、欧可仁、毛遂三人也留在房内。 待孙少爷和石灵几人离去，白山就看向苏佑，眼神大有深意。盯到苏佑有些不自然，就问白山什么意思。白山看了看房中剩下的人，想是觉得没有外人，就问道：“苏哥！你承认了吧。二爷念的那首词是你作的，对吧？” 其他人眼中就一亮，一脸希冀地看着苏佑。 苏佑眼都不眨，摇头道：“你搞错了，我哪里做的出那样的诗词？” 白山本就是试探苏佑，见他拒绝的如此坚定，心里也有些动摇。他还想问时，园中传来乐声，几人就走出阳台观看。 叫到孔祥东的声音响起：“下面请欣赏凤雪小姐的歌曲！” 全场哗然中。一位身着月白拽地风裙，外罩白狐毛皮氅衣，全身雪白，粉装玉琢的女子出现在园中。面容洁白如玉，肤如凝脂滑霜，当得美貌绝伦。一头青丝简单的以蝴蝶发簪束于脑后，说不尽的俏丽清雅。 有人高呼一声“凤雪小姐！”就引得无数人欢呼。见此情形，不认识此女的苏佑和白山等人，也知道她肯定在帝都非常有名，才能让现场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马千里双目放光，一脸陶醉状，想来是凤雪小姐的无数爱慕者之一。一旁的马千行有些鄙夷的瞟了眼兄长，心说：“哥！哪个美女是你不爱慕不想得到的？”然而，他也死死盯在凤雪身上，口涎差点流下来。 苏佑将这对兄弟的神态看在眼里。到也没有笑话他们，只是觉得这对兄弟性情真致。爱美之心，人之常情嘛。 凤雪欺霜赛雪的玉手轻挑银弦，双掌在古琴上拨动，一个个动人的音符从她纤纤巧手下跃出，乐声如山岳起伏，宛然动听。伴随着时而铿锵有力，时而萧索低幽的美妙曲子，她轻启樱唇，开腔唱响。嗓音纯净无比，歌声婉转绵长，飘飘荡荡，占领小园的每个角落。再没有人还待在厢房内，连石侍郎和孙重山、秦沧月等人也现身露台，凝神聆听。 苏佑辨别出唱的应该是一首古体诗，歌词有些晦涩，不如流行、通俗歌曲来得浅显易懂。 凤雪的嗓音哀婉，歌声凄美，将一首抒发思念的情诗唱的无比缠绵、醉人心弦，无数文人学子心生共鸣，恨不得她就是唱给自己听的，自己就是歌中的凤。如此唱功，难怪栖凤楼让她首唱，是要她来收先声夺人之效，将气氛带起来。 苏佑如其他人一样受到感染，生出伤感情绪。歌中不时有“凤啊凰的......”诗句，让苏佑想起《凤求凰》，应该是类似的诗歌。苏佑确从凤雪的歌听出某种不屈的力量。唱的虽是情情爱爱的诗歌，确是对自由恋爱的追求。苏佑不由对她心生敬重，无论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总会以自己的方式传递不屈的意志。 一曲唱罢，园中掌声雷动。士子们高呼：“天下少有，叹为观止”。身边杨雨禾和毛遂忘情地欢呼鼓掌，连李青羽也是一脸崇拜。就有士子上前，大声对凤雪吟诗。凤雪这才敛去脸上的哀怨神情，现出娇羞又欢喜的美态。人们更加欢腾，又陆续有人上前献上自己的佳作，以期得到美人亲睐。 杨雨禾就道：“真羡慕这些有才学的士子们，随口就能吟出优美诗词，获得美人欢心。”他转向周正宗道：“周师兄，你也是才华过人，怎么不赋诗一首？” 说完他意识到不对，赶紧闭嘴。但为时已晚，李青羽已扫了一眼过来，然后斜睨着正目不斜视作欣赏状的周正宗，悠悠道：“哦，周师兄这么有才华吗，我怎么没听过你吟诗？” 周正宗咳嗽一声道：“李师妹，见笑。为兄的文才也就能镇住杨师弟这样粗鄙不文之人，实难登大雅之堂。” 杨雨禾幽怨地瞅了周正宗一眼：周师兄你怎么这样说人家。他不敢出声辩驳，谁叫他说错了话。 白山、毛遂和其他飞虹弟子拼命忍住笑，连欧可仁也莞尔。苏佑也在偷笑，这周正宗和李青羽果然是他猜测的那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