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天使可能很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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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妳失踪了，听德力说妳一早穿了套正装，上了杰斯那辆黑色雪佛兰。不爽，但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暴走冲动了。 我发觉我还是很累，似乎还没能从塔罗、考试和杰斯纠结之中恢复过来。唯一能帮助调和的恐怕只有睡觉，啊，还有爱泡3。 下午睡到日上七竿自然醒之后，我慢吞吞地出发到伊甸，只想一个人快点把爱泡买回来，把自己和妳喜欢的歌灌进去。以灌制之前那些装备的经验来说，那是一个漫长的工序。但那将会是非常值得的，没有人可以与音乐完全隔离，即使是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妳，也会偶尔听一两首自己喜欢的歌。可以偶尔在妳需要的时候，给妳个惊喜的满足，我也会十分满足。绝对是双赢，就算机会曲指可数。 天朗气清，一路骑到伊甸，几乎一个人也没有。虽然我相信人们都趁周末去了市中心或东京周边的地方，但也不禁让人怀疑，是不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发生了什么生化灾难或外星入侵，令本应有人，就算人少的地方，变得更加荒芜了。 无论如何，在没有丧尸和怪兽，甚至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之下，我平安无聊地抵达了也几乎是同样空无一人的伊甸。 一进门，就可以看到几乎铺天盖地的爱泡3宣传攻势。我突然感觉到这十几年广告宣传渠道的变化之大，也不得不令我这种对广告不怎么感冒的人觉得，如果是要做好一个宣传的话，那么果然是越多渠道越好。为什么？简单说吧，那个时候的现在，还没有智能手机，上网普遍播号连线，光纤是天价。扎克伯格还在努力，寇姆连即时信息的那个状态都还没注册，十巴仙也还是光腚小孩，更不用说视频视讯什么的了。液晶电视刚开始普及，数码频道还只是奢侈的战略高端。 后来，有了这些东西之后，我们都变成了低头族和椎间盘突出，不停接收介乎于垃圾与可循环垃圾之间的信息。表面上打开了无限可能和成本低廉的知识大门，但其实，路是早就铺好了只通往无知和信贷的终点。 言归正传，深山皇帝少，我一进门，就被五个销售包围，我指了指爱泡3的广告，没了三个，剩下的两个，一个不停叽哩咕噜地跟我说话，一个在旁静候提供服务。然后，我用英文说，要一部爱泡3，静候在旁的那个便自动告退了，而叽哩咕噜的那个，则变成了口吃。 我也没为难他，因为不想为难自己。于是，速战速决。黄绿色的福泽永远都是气氛缓和剂与谐和的共同语言。不到半小时，给钱走人，这就是男人的购物浪快。 原本还想走到二楼最里面那个卖游戏的专区缅怀一下，但见到销售们如狼似虎的眼神，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唯有在脑海里扫瞄一下过去。 那个时候，大概是第三个月吧，我买了一部最新的游戏机，还从就走的同学那里超廉价一千円买了部十二吋的小电视，每天玩一会儿。妳有时候就坐在我旁边看我玩无双，连我也觉得挺颓废不好意思的，但是我又怎能错过任何跟妳一起的机会。后来，我又买了家庭小游戏和炸弹人，才知道妳也不是完全毫无娱乐感的。不过，除非我把所有蹦蹦跳跳的AI炸飞，然后走到妳跟前被妳摆个“噗噗”弹。要不然，我真不忍心见妳手忙脚乱地连怎么被KO的也不知道。妳总是有心事，但我肯定那不是放在要怎么把AI炸飞上面的。我觉得妳也只是在陪我玩而已，对妳来说电玩的意义只在引开注意力。 现在，游戏嘛，已经因工作和人生太忙把游戏机打入冷宫好多年了。况且，那时的游戏，无论画面还是创意、系统等等，都实在入不了我的法眼了。游戏对我们来说，最正面的想法恐怕是，难道我们在自己的人生舞台上还玩不够吗？于是，几天之后，我买了部数码光碟机和23吋液晶电视，差不多价钱，但回报没法比。 回到青之馆，马上开始为爱泡充电，一边充，一边马上着手灌歌。这比我想像中要困难一些，因为我用的是国际商业机器的手提电脑，也就是视窗系统的，要在视窗系统灌爱泡，对于我这种纯消费IT人来说，已经是极限的挑战。 但就算再极限的挑战，也是可以被挑战的。经过了大半天的努力，终于还是完成了。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我去洗了个澡，远望妳的房间，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发了个短信给妳，石沉大海。好累，洗完澡更累，回到房间倒头便睡。 周日，不到九点就起了床，我跟爱泡3一样精神饱满。 梳洗之后，我去厨房冲咖啡和弄了简单的多土牛油煮蛋早餐。一路听着新买的爱泡，嗯，确实是新买的好听。 刚把早餐吃完准备洗杯碟，妳发了个短信给我：“Dennis，早餐？” “好。”我回覆了之后，连忙把杯碟放在流理枱里，冲回房间换衣服，再冲到丹尼斯。 丹尼斯是一间应该是在日本挺大规模的连锁西式快餐店吧，没怎么特意去找背景资料，大概是这样吧。是一间感觉很温文尔雅、安静舒适的店子。 这间丹尼斯就在刚过社区墓园没多久的省道和省道相交的十字路口东北角，有个能停大约二十辆车的露天停车场，店和停车场差不多大，长条形，大部份座位都向南，阳光充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坐不满。 我在停车场摆单车时，已经隐约看到妳坐在了靠窗的倒数第二个座位里，早上阳光挺猛的，妳把百叶窗帘拉下了大半，看不到上半身，但看到妳下半身的正装西裤和黑色高跟鞋，我肯定除了妳之外，没人会在这个小地方的周日一大早穿这样出来。 果然，一进门，远远地已经望到妳一个人酷酷地坐在那里，还戴着茶色的墨镜。 妳没扎头发，金黑相间的长发披到胸前，似乎还做了负离子直发。一身黑色的正装，里面穿了一件简洁高领白衬衫，领口戴了一条有点男性化的深蓝色丝质领巾。旁边放了黑色的公事包和黑色皮大衣。妳化了淡淡的妆，擦了粉红色水润的口红。见我进门，笑着优雅地挥了挥手。 相比之下，我穿得好像是刚晨运完的大学生。 “早。”我一边坐下，一边打了个招呼，把爱泡摆在了桌上。 “早。”妳回了个招呼，稍稍望了一下我的新玩具。“点餐吧，我已经点了。” “嗯。”我一边看着餐牌，一边说，完全忘记了刚吃完。“昨晚没回来吗？” “嗯，很忙。要在杰斯走之前陪他见几个人。”妳的餐和咖啡陆续地到了。“他今天凌晨走的，我送了他一下。在大坂。” 我刚点完餐，有点惊讶和奇怪地看着妳，问：“那妳是坐新干线过来的？” “杰斯的车。” “我还以为是租的。” “车是他家在东京的亲戚的，司机是他临时请的。” “累不累？”我觉得杰斯的话题应该完结了。 “还可以，车上睡得挺好，去了趟关西有点时差。”妳没笑，我分不清妳什么时候说真的，什么时候是说笑。还是只是认真的说笑。 “欸，吃完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我的餐和咖啡也到了。 “今天杰斯的车借我一天，等会儿咱们去川崎城吧。” “嗯……”我有点犹豫。“怎么在外面停车场不见那车？” “可能开到哪儿吃早餐了吧，司机也辛苦的。” “嗯，那还让他再到处跑？” “反正就去一下市中心嘛，停在附近他就可以休息，咱们自己逛。” “穿高跟鞋？” “没问题啊。天气那么好，别浪费。”妳说得挺开心，也似乎有些坚持。 “嗯，那好吧，既然妳想。”我觉得妳其实是想散散心。 “你不想就别去。”隔着墨镜也能看见妳皱起了眉。 “我是不想妳辛苦。” “那就一起来吧。嘻嘻……” 我一直想说，妳的牙好白，尤其是不怀好意的时候。 我们在朝阳的沐浴中享受完了早餐，我的第二个，然后妳把车叫过来，我们坐在了后排。后排与前排有隔音和单向遮光屏，妳按了个通话钮，叫司机上杉先生载我们到川崎城。看不清上杉先生的样子，他也戴着墨镜，但好像点了点头，车便平平稳稳地开出了。 我把爱泡拿出来，准备驳到车上的音响，放妳喜欢的歌。妳按住我的手说： “不如听我的吧。”这倒是新鲜事，此情此景，似乎发生过几次，但没有印象在车上。可能这车也是记忆的绝缘体。 于是，妳放了只光碟到车上的播放机里，选了首歌，音量高低刚刚好。小歌只放了几个旋律，便听出是塔罗那晚公共空间播的那首歌，光碟机显示的是：Sakura-NaotarouMoriyama。我竟然没有印象。 “是你喜欢的类型吧？”妳说。 “嗯。好听。” 我印象中，除了旧歌之外，妳甚少听其它歌，也没见妳有随身听。但现在的我当然已经知道妳喜欢的歌，我们一起住的时候，妳也会在我庞大的歌库里找些歌来听，虽然很少告诉我是什么歌。 但是，为什么妳会在这个时候知道我喜欢什么歌？为什么…… 车里放的这首歌，既然是我们共同喜爱的类型，为什么我会没有印象？然后，我似乎听明白了其中几句： “我会一直等待，跟你重逢的那天。 …… 无论多么辛苦的时候，你都保持微笑。 …… 相信总有一天，那生命的什么变幻的瞬前……（这句不太明白，但觉得似乎很重要） …… 再见了朋友，让我们在樱花飘落的路重逢。（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音乐很舒服，假声很柔和，像平井坚。 “谢谢你没问我杰斯的事情。”间奏时，妳说了一句。 “没什么。”我很快反应了过来。“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妳转过脸皱着眉望着我问。 “这首歌啊，歌词很应景。”我指着个扩音器说，好像Naotarou就在里面。 “笨蛋。”妳别过头去。 “嗯……”车停在了一个红灯前，我说：“反正我觉得杰斯好像是妳弟弟。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妳这个jiejie好像也不太称职哦。” “怎么了？”妳又转过头皱着眉望着我，但没提出异议。 “妳看杰斯，瘦骨嶙峋的，要不就是营养不良，要不就……”我感觉到妳紧皱的眉头之后开始有些怒火。“唉，妳也知道他的那些传闻啦，他自己又烟又酒，传什么都不出奇吧。” “那只是传言罢了，又不会少块rou。怎么了？”妳耸了耸肩，意思是原来我想说的就是说这个，嗤。 “那妳这个当jiejie的多少也有些责任吧？他那么年青，就染了那么多恶习，妳也不说说他？管管他？这不是失职是什么？jiejie不是应该保护弟弟的么？”我脑子里闪过我那老姐，好像也没怎么保护过我…… “那，要是我说，是杰斯在保护我呢？”妳稍稍翘起了左边的眉梢。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没有太惊奇，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那我只能说，如果他是妳的守护天使的话，那现在的天使真的好烂。” “烂不烂是他自己的私生活吧，只要他尽责不就行了。” “那妳会不会考虑一个既私生活没问题，又尽责的守护天使呢？”我向妳单着眼。 “唉……”妳望着车顶，认真地叹了口气说：“怎么我的守护天使都这么烂。”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