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混乱的记忆
忘川不禁低头一看，伊娜已经把脸深深地埋下去，刚才是她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背，此刻又缓缓松口了。 这臭娘们，真是害人不浅！ 忘川暗骂一句，然后赶紧叫住李浩然：“等等！” 李浩然回过头，疑惑道：“怎么了？” “走慢些。” 李浩然对忘川的这个要求不太能理解，但他也没多问，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他一边走一边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忘川。” “我叫李浩然，浩然正气的浩然。” 忘川像是捧着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地跟着李浩然身后，直至来到大本营门口。 门口有几个守卫，他们认得李浩然，见到忘川时，当即将他拦下。 李浩然上前在一个守卫的耳边嘀咕了几句，那守卫立刻露出惊疑的神色，随后做了个手势，示意忘川可以进去了。 两人穿过一条又短又窄的巷子，来到位于大本营中部一件屋子前。 屋子虽然大，看起来仍是破破烂烂的，跟别的房屋一样都是用石头和破铁皮堆砌而成。 敲了敲铁皮门，片刻之后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忘川一眼就看到三个老者正襟危坐在屋内。 “浩然？”其中一个老者出声道，他看起来是年纪最大的，头发和胡子都白了，“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我找到他了！”李浩然兴奋地回答。 一听这话，三个老者立即将目光转向旁边的忘川，纷纷上下打量起来。 “他就是那个人？” 李浩然点了点头：“他叫忘川。”然后他开始向忘川一个一个介绍三位老者。 “这位是我们的会长。” 发须皆白的老者开口道：“我是韩流。” “这位是副会长。” 旁边的另一个老者道：“老夫朱荣。” “这位是防卫队长。” 最后一个老者道：“刘芒。” 忘川向三人点头，问道：“我听说你们要请我帮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个老者相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最后韩流开口道：“我们确实有求于你，不过这件事也不急于一时，看得出来你很是疲惫，不如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再详谈。” “也好。”忘川巴不得如此。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吼叫。 “谁把外人带进来了！他在哪！” 话音未落，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已经冲进屋里，他长得很高大，甚至比李浩然还高出半个头，上半身显现出极为不协调的粗壮，好似一个立起来的大陀螺。 毫无疑问，这种身体状态是变异所致。 “就是你吗？”大汉立即注意到忘川，投来不善的目光，“李浩然，是你把他带进来的？” 李浩然似乎很害怕这个大汉，支支吾吾地答道：“是……是长老要见他……” “我不管谁要见他！”大汉喝道，“只要不是变异人，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能踏入大本营！” “粱侩。”韩流语重心长地说道，“不得放肆，让他进来是我们的意思。” 这个叫粱侩的大汉显然不把三个老者放在眼里，他表面上有所收敛，眼神中却毫无恭敬之色，语气仍是那般咄咄逼人。 “会长，别怪我的话说得难听，大本营自建立以来就有铁律，但凡不是变异人，不能踏入！哪怕是会长您，也没有资格更改这个铁律吧？” 韩流沉默下来。 粱侩继续说道：“铁律还有规定，谁要敢把正常人带进这里，同样杀无赦！”说着他转向了李浩然。 李浩然受了一惊，颤颤巍巍地往后缩了两步。 “至于你！”粱侩又转回来瞪住忘川，“第一个杀！” “谁说我不是变异人？”忘川不得不出声了，粱侩要杀李浩然关他屁事，但粱侩要杀他，那可不行，“我早就变异了，你难道看不出来？” 粱侩冷眼省视着忘川：“抱着个女人，就说你变异了？” 忘川面不改色：“我和她本就是一体，不信你问李浩然。” 李浩然想也没想，赶忙不住地点头。 “我不信他，他跟你是一伙的！”粱侩说着朝忘川走近，“你们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我得亲自来验证！” “粱侩！”韩流立刻大声呵斥，“你也太目中无人了，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给我出去！” 粱侩并没有停下脚步，仍是那般恶狠狠地走到忘川跟前。 但他也没有果真动手，就只是站定了，一双眼睛盯着忘川，眼中闪烁着警告的凶光。 “给我出去！”韩流加重了语气。 粱侩冷冷地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看着粱侩离去的背影，韩流不禁长叹一息，然后对李浩然道：“你先带这位小兄弟去休息，一切等明天再说。” 李浩然带着忘川来到自己的住处，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一半是生锈的铁皮，一半是脏得发黑的布，掀开布就能进入，放下布就是关门。 里边的空间极小，也就仅容两个人并排躺下，而且没有任何的装饰和日用器物，地上就铺着几块不规则形状的塑料板。 李浩然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就这样，本来还有一张毯子的，现在裹在你身上了。” 忘川点了点头：“能够遮风挡雨就够了。” “那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到朋友那儿挤一晚。你一定饿了吧，我先给你拿点吃的。” 李浩然很快拿来了几块烤得很干的rou，黑乎乎的，已经完全看不出那究竟是什么动物身上的rou。 “味道不是很好，将就着吃吧。对了，看好屋里的东西，别让人给偷了去。” 李浩然离开后，忘川放下帘布，小心翼翼地靠坐在铁皮一侧，耳旁听得边上的屋中几个变异人正在谈论生活琐事。 这里的屋子一个挨着一个，隔音效果几乎没有，相互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的隐私和秘密。 “你还好吗？”忘川压低声音向伊娜问了一句。 “嗯。”伊娜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忘川瞥了她一眼，微微吃惊道：“你的嘴巴怎么了？” “怎么了？”伊娜疑惑道。 “你自己咬的？” 伊娜不答，无疑是默认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忘川闷声闷气地说，“今天我连路都不能好好走，以后都这样，我岂不是成了废人？” “你该怎样就怎样，不用管我。”伊娜平静地说，“或许你作为人类难以理解，但这我们来说再正常不过。” “这还算正常？” “不然呢，若是我们一族都像你们人类一样顾这顾那，我们的种群早已无法延续下来。” “佩服，佩服！”忘川阴阳怪气地称赞道。 “佩服什么？” “佩服你能把这种事情，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忘川说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伊娜不禁浑身一颤，刚抬起头，便已被忘川的手捂住了嘴巴。 “cao蛋，又要来了！”忘川极力压低声音，“这个地方太复杂，我们初来乍到，不能招惹麻烦，待会儿我得一直这样捂着你。” 伊娜点了点头，慌慌张张地抱紧了忘川。 第二天一大早，李浩然迫不及待地来找忘川，他在帘布外轻声叫唤了几下，里边没有回应。 拉开帘布一角瞄了一眼，发现忘川正靠在角落里熟睡。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安心地站在外边静静地等待。等了很久，眼看已经快到正午，还是不见忘川醒来。 犹豫了半晌，他最后决定主动叫醒忘川，正要掀开帘布进屋的时候，里边突然传来忘川的声音。 “李浩然，是你在外边？” “是我。”李浩然赶紧应了一声。 片刻之后，忘川走出屋子，对李浩然道：“抱歉，实在太累了，睡过了头。” “没事，不赶时间。”李浩然说着，无意中看到了伊娜的脸，不禁感到诧异，“她昨晚哭过？” “不过是想家了而已。”忘川随口解释道。 李浩然半信半疑，也不多问，转而说道：“走，我带你去换一身合适的衣物。” 忘川跟着来到大本营里唯一的一家裁缝店，店长是一个三只手两个脑袋老太太，显然组织上已经派人跟她打过招呼，做衣物需要的布料和工具她早就提前准备好。 见到李浩然和忘川，她率先打招呼，一个脑袋说：“怎么现在才过来，做衣物是需要大量时间的，尤其是做我们这些变异人的衣物。” 另一个脑袋说道：“两个躯干的变异人，得花费不少布料。来，让我们好好瞧瞧该怎么设计。” 李浩然示意忘川跟老太太进屋，忘川没有多想，径直走了进去。 进屋后，老太太先把门关上，屋内顿时漆黑一片，随后老太太点亮了油灯。 她转过身，对忘川道：“先把外边的毯子拿掉。” 忘川不为所动，说道：“如果要量身，这样应该就可以。” 老太太的另一个脑袋说：“这样量身不准确，不仅没法做出合适的款式和尺寸，而且还会浪费不少布料。” 忘川知道老太太说的在理，但他实在不想解开毯子，因为毯子里边的伊娜光着身子，他也仅穿着一件短衣，裤子在水下面已经被撤掉了。 更要命的是，他和伊娜保持着那种状态，怎么可能让外人观摩？ 老太太看着忘川难为情的样子，笑道：“出门没回来，请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