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道破机密

    楚雪看着门前站着的丁香，不禁回想起了上一世。那时外祖父苏王府一家人一百余口人被羁押，她身为皇后则被禁足深宫，那夜身为贵妃的楚璃韵差人将丁香兰香二人请了去，说是有要事相商，她深知此一去便凶多吉少，可不待她阻止两个丫鬟就被带走了，她足足燃灯等了一夜也不见回来。直到第三日，meimei楚璃韵身着凤冠霞帔，珠光宝气的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她才知晓她是嫉妒丁香兰香如此衷心的追随她多年，便着人将两个丫鬟做成人彘！

    可怜那时候两个丫鬟正值青春年少，是出嫁的年纪，竟就沦落这般让人心碎，如今她重活一世必然会护着两个丫鬟的周全，让其不受欺负凌辱，享一世荣华。

    “呆在这屋子里总是闷得，出去走走也好。”楚雪起身掀开被子，丁香赶紧拿了件破旧不堪的深色袄子披在她肩上，生怕被外面的阴寒之气侵袭了身子骨，扶着她便出去了。

    院子里积雪未化，即使艳阳高照沐浴着暖人的阳光也抵挡不了正在融化的冰雪的刺骨寒凉。院外一眼看去银装素裹，万里河山白雪皑皑，唯独梅园之中傲然盛开的红梅分外惹眼，遗世而独立，颇有一番景致。

    “哈哈，前面的红梅真好看，咱们去赏梅吧。”这时几个年纪尚小的小姑子穿着崭新的加厚僧袍三五个一起说着笑着跑进了梅园，流连其间，荡漾出一片欢声笑语。

    楚雪看了看丁香身上绵薄破旧的僧服眼底流光微转，闪过一丝不明之色。

    “前几日听闻明空小姑子落了水，我还甚为担忧，今日看这气色想必是已然痊愈了吧？”一道凌厉的声线想起，尼姑庵的莫言师太站在院外看着她说道。

    莫言师太是尼姑庵的住持，平日里没少苛待她。她好歹是朝廷正四品官家嫡女，在这尼姑庵中静修本该无人叨扰使唤才对，可偏偏莫言师太对她颇有言辞，各种粗活累活都交给她，还贪墨了她来时带来的首饰银两，让她主仆三人过的连最卑贱的小姑子都不如，这般想来跟楚府大姨娘定然有脱不开的关系。

    浅浅一笑，上前几步站在莫言师太面前昂首相视，目光灼灼声音细腻道：“劳师太记挂，倒是明空的不是。只是明空又无师太这般姿色，实在担不得师太的担忧记挂。”

    楚雪在尼姑庵法号明空。而明空在莫言师太眼中就是个胆小懦弱任人欺凌却毫无还击之力的主儿，只是不知为何，今儿她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威压，明空一怔，脚底不由得升起一股寒凉之意，无言以对。

    不待莫言师太开口，慕雪莞尔一笑声音柔软绵甜道：“莫言师太姿色俏丽，即便是这素淡的藏青色僧服也难掩其姿色，不似我们主仆生的相貌平平，穿着这破旧寒酸难以御寒的棉衣，倒是像莫言师太的陪衬。”

    莫言师太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平日里管理着尼姑庵，且香火盛旺自是贪墨不少，加之保养极好，白净细滑的锥子脸，柳叶眉不画而黛，一双墨瞳眼角上钩都有些狐媚子的几分姿色，只是不明白如此妙龄美人儿怎会成为这尼姑庵的住持。

    虽然知晓楚雪言下之意有说她苛待她们，寒冬腊月且刚刚年初她们还没有领到新棉袄，可似乎她话中有话，不单单说的是此事。可转而一想今儿这是怎么了，居然有些惧怕她，脑子清醒之后，看着她的眼神也更加清明，冷言道：“身为姑子，遁入空门就该六根清净除却凡尘世事与非分之想，竟不知明空三年来常伴青灯古佛竟还有这等心思，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既如此，罚去你抄静心经三百遍！”

    丁香搀扶着楚雪，侧面看着她卷翘如蝶的睫毛眨了眨，腮边的酒窝又深了几分，目光灼灼，似乎比往日里静若处子的小姐判若两人。往日的小姐哪儿敢这般跟莫言师太说话？莫不是小姐昏迷数日脑子清醒了，知道一味的逆来顺受是不可取的？

    “听闻西贤山的道清小和尚家世不错，是那城外太守杨大人的庶子，不过好像是心中已有佳人六根亦未清静想要还俗。你说假若道清知晓你与悟禅方丈之事，那姨娘之位可还有你的空缺？”楚雪挺直了腰杆，深邃的眼眸深如寒潭，静的让人发怵，可偏偏就是这如此大的秘密，在她说来竟那般淡然，好似说今儿天气不错一般。

    莫言师太闻言脸色刹那间白了几分，纵使平日里厉害沉稳的她也止不住脚下踉跄几步，惊恐的看着楚雪，那眼神好似看着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一般，甚是害怕。她与道清、悟禅私下交好之事已是万般小心，不该有人知晓才是，而她却什么都知道。

    她也是数月前才知晓道清的家世，所以才想尽了法子接近道清并发生关系，引的他的青睐与喜欢，道清也承诺过还俗之后他会给她姨娘之位，故而她不敢让道清知晓她与悟禅之间苟合之事，生怕误了这大好前程。在这尼姑庵呆了那么多年她都快疯了，好不容易寻到良人终于做好了下山的决定，不曾想她居然全都知晓。

    “一……一派胡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莫言师太心下紧张，心虚的连说话都有些不顺畅。

    楚雪挑眉，白皙修长的小手掩鼻一笑继而说道：“莫言师太莫要紧张，此事只有我一人知晓而已。况且良禽择木而栖，像你这般姿色呆着这庵中着实浪费了这容颜，若有朝一日全了师太的心思可别忘了通知我主仆三人，届时我也好准备些份子钱。”

    “唉，这天儿虽然是艳阳高照万里晴空，可终究是抵挡不了这刺骨的寒风。”抬头看了看灿烂阳光，顿了顿又看着莫言师太，却是对着丁香说：“出来的也有些时间了，丁香咱们回屋吧。”

    莫言师太自然知晓楚雪言外之意指的是棉衣一事。可此刻她双眉颦蹙，右手紧紧握着佛珠看着她的眸光有些阴厉，不过转瞬即逝，望着二人的背影清朗的说道：“明空小姑子若有时间可差俩丫鬟来取你们冬季的棉衣，前一阵子庵中繁忙，倒是忘了这档子事儿，苦了明空小姑子了。”

    闻言，走进院子中的楚雪脚步顿了顿，眸光斜撇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几不可见的笑了笑，回道：“如此，便谢过莫言师太了，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