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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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恭喜你了。学徒不庸，第一次完整接待一位客人，获得一点酬善阴德。” 坐在柜台后边的少女抬起头，像是知道梁不庸为什么而来，开口说道， “对了，这个给你。” 然后再一点荧光，屈指一弹，落在梁不庸眉心。 “忘川大饭店努力升职系统加载‘阴德’模块成功。” 正要说话的梁不庸欲言又止，然后先望新给他加载上的这个模块。 摸索了下， 发现这个‘阴德模块’只是将他已有的阴德给出了个量化的数值。 让他清楚自己现在具体有多少阴德， 同时提醒他，每点阴德可以抵一点经验，让他提前转正，获得职位上的提升。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绑定者：梁不庸 年龄：23 职位：忘川大饭店学徒（0/30） 阴德：11（每点阴德可抵一点经验，仅做验证，不消耗。） 当前每日任务：再接待一位客人。 任务奖励：20活跃度。 今日活跃度：70 菜谱模块：【请手动或自动检索所需菜谱】” 看了眼考勤系统，功能真是越来越丰富了…… 没再管这个。 梁不庸再抬起头，隔着柜台，望向他的老板， “咳……” 梁不庸干咳了声，脸上露出点尴尬地笑， 再带着一点小小的局促， “孟姐。” “嗯？” “先前您说，我还没修行，没办法去获取到一些食材，也没办法去忘川河边打水。那我什么时候开始修行啊？我该怎么修行啊？” 刚离开的老道士，还是给他一点触动。 老道士没机会了，但他离这些却更近啊。 虽然已经能拿到酆都城的编制，但他这个擦桌子拖地，煮面迎客的活，实在让他没啥实感，感觉不到什么鬼神修行，神秘。 但修行起来，高来高去，法术神通，长生永驻，却很有畅想空间，让人有些忍不住激动。 “修行啊？你不是已经在修行了嘛？” “啊？” 少女打了个哈欠，手撑着下巴，抬起头再对着梁不庸说道， 梁不庸自然是满脸懵。 “对了，是该给你好好讲讲修行。不然咱们大饭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大做强。” 说着话，少女再一只手提领起那账本，抖了抖，有些烦恼。 “你先去接待客人吧，等这个客人接待完过后，我再来给你说说。” “好。” 少女这样说，梁不庸只能带着期待和激动，等着少女为他阐述修行，领他入道。 另外回过头望了眼，那位饥饿难忍的顾客，只这么会儿已经忍不住不时转头往这边，往厨房看，似乎在看新的面条什么时候才能上。 虽然有些不好出声催促，但脸上难掩焦急。 梁不庸就带着些杂乱和激动的思绪，加快了些脚步往厨房里走去。 他已经在修行了？是指获取阴德？ 这位顾客看起来还能吃不少，这次要不要一次多煮几碗？ 梁不庸想着，进了厨房。 幸好锅里的水还热着，锅下的火焰随心腾起，锅里的水就又再沸腾起来。 很快，就又几碗面煮好。 梁不庸将碗从厨房端了出来。 “这位客人，你要的面。” “谢谢，谢谢……” 这次，找了个算托盘的东西，一并端了四碗面出来。 而仅仅是这么小会儿，中年男人先前吃下肚子的几碗面就像是白吃了似的。 两眼饿得发直，脸上焦躁难安， 就像是肚子里有个饥饿虫不停催促着他，不进食就折磨着他。 才等梁不庸放下面碗，他就手哆嗦着， 一并拽过去两碗，胡乱说了两句谢谢， 两只手就直接捞着两个碗里还guntang的面条，囫囵往嘴里大口大口塞着，甚至堵住了没说完的谢谢。 也不清楚是已经死了不怕这面条烫，还是就中年男人饿得顾不上这些。 梁不庸收起了托盘，就站在旁边等着。 看着中年男人两只手抓着面，几口就将两碗面全塞进嘴里，来不及多咀嚼两下，往肚子里大口大口吞咽。 然后面塞进嘴里了，又再相继端起两个碗里的面汤，也都喝了下去。 留下两个空碗，嘴里的面都还没完全吞咽干净， 就又再扯过来剩下两碗面，重复刚才抓面囫囵吞咽的过程。 梁不庸已经在想，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里的饿死鬼， 一直都吃不饱，一直都需要进食。 不过还好， 这中年男人的肚子终究不是无底洞，这两碗面也都塞进肚子里，把面汤一并喝了， 前后短时间吃了八大碗面过后，中年男人似乎总算是吃饱了。 至少手不再哆嗦，吞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面，整个人长吐了口气，也轻松下来些，脸上没再有焦躁， 眼里也重新有了理智，顾得上除饥饿，食物之外的东西。 “谢谢先生，谢谢老板娘……” 中年男人起身，朝着梁不庸和少女先后低头道谢。 “不用谢，客人还需要再吃点吗？” “吃饱了。” 中年男人摇头， “人饿的时候，脑子里就好像就只有吃的，只有饿，别得什么都顾不上。” “饿得感觉抓耳挠腮，抓心挠肝……好像浑身都在催促你往嘴里放东西……看到什么东西都只想往嘴里塞，想要吞咽下，让肚子里有东西……饿得心慌，肚子空的，好像整个人都是空的，人在地上不踏实……让先生，老板，见笑了。” 中年男人像是回忆了下先前饥饿的感觉，摇头对着梁不庸和少女客气道。 梁不庸没说什么，只是将四个连汤水都喝了的空碗，重新放上托盘。 他是个孤儿，小时候也饿过，只是可能没中年男人饿得这么厉害而已。 饥饿会侵蚀人的理智，逐渐爬满整个大脑。 再严重点，伦理，道德，尊严，什么都抵不过塞到嘴里的一口吃的。 “客人客气了。” 梁不庸再搭了句话， 然后抬起头，就见起身的中年男人，神情再有些犹豫， “客人有什么需要？” “刚才好像听到讲，这里是饭店……不知道我能不能在这里住上几天……不知道够不够在这里住宿。” 中年男人犹豫地说道， 梁不庸闻言，转回了头望向了柜台后的少女， 他是能看到中年男人身上象征着阴德的那一点光， 但他也不知道，在忘川大饭店住下，是什么个价啊。 “只能住十五天。” 少女抬起头，回答了这个问题。 “谢谢。” 中年男人松了口气，然后望向饭店大堂另一边的楼梯。 楼梯看起来和大饭店大堂一样陈旧，通向二楼。 “不庸，你带客人上二楼吧。二楼有几间客人，随意选一间，收拾下，让客人入住就行。” “叮！您的老板发布临时任务：请收拾出一间干净房间供客人入住。 任务奖励：活跃度30。” 几乎同时听到少女的声音，看到这个该死的考勤系统上的信息。 “那客人你先坐一下，我去收拾下楼上的房间。” “好。” 中年男人道谢，然后坐了下来有些出神。 梁不庸望了眼那边柜台后没动弹的少女， 稍微有点被剥削者对资本家的幽怨……他要修行， 他要挥手就能煮面，抬手就能打扫大堂，一动念就能打扫客房。 而不是现在这样，空碗还得他端回厨房，客房还得让他用拖布去拖，拿抹布去擦。 不过想着想着，梁不庸回过神来， 凸(艹皿艹)！ 梁不庸啊梁不庸，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修行上了，就用来干这个吗？ 心里想着，梁不庸还是从心地端了盆忘川水，上了楼。 楼梯是木的，踩在上面哒哒响。 上了二楼，发现二楼就是个很简单的回字形走廊。 走廊两边就是忘川大饭店的客人。 从甲一到丁四。 总共十六个房间。 随便打开了个房间，没有用钥匙，也没看到锁孔， 一推门就打开，走了进去。 这忘川大饭店的客房里，模样也和梁不庸看到的老旧饭店外观高度统一， 看起来就像是八九十年代的招待所，不怎么大，看起来墙面都有些老旧。 不过东西都是齐全， 有张床，有张靠床的书桌座椅，还配有个卫生间，让梁不庸很好奇，这玩意是装饰作用？ 鬼，应该是不需要拉屎的吧？ 甚至还有个带窗帘的窗户，拉开窗帘，梁不庸愣了下。 窗外看到的，竟然是条僻静的老街，街上不时还有些绰绰人影走过， 带着些暖意的阳光自然透过打不开的窗户照进屋子。 一时间都让人恍惚，此刻在哪儿。 人站在地府酆都，窗外却能看到人间景象。 梁不庸不禁转过头，透过敞开着的房间门，往着楼下忘川大饭店大堂望去， 才能让人确定，这还在酆都，而不是人间某条老街旁。 再转回身，梁不庸停顿了下，好像有点懂，那位阴德广积的大德，天天吃面还能在这儿待十年…… 思绪稍有些跑偏，梁不庸没再拉上窗帘，转回身收拾起这间客房屋子。 床上被褥摸了摸，没有灰，他也不知道去哪儿换，没有管， 地擦了擦，桌椅擦了擦。 梁不庸收拾了屋子，用忘川水洗了这屋子过后， 端着盆污水，重新从这屋子里走了出来，没有合上门，重新下了楼。 “客人，我带你上楼？” 梁不庸放好东西，回身对这中年男人说道。 中年男人恍惚回过神，慌忙起身，点头应着。 “谢谢。劳烦了。” 梁不庸再前走，中年男人在后跟着。 拾级而上，很快就到了二楼那间屋子门前， 梁不庸让开身，抬起手示意中年男人进屋。 中年男人眼里，一下映入这屋里和那窗外的景象， 一下愣住，然后出神恍惚。 对于梁不庸来说，这就是个普通的老房间， 对于中年男人来说，这却是他记忆里个熟悉的地方。 对于梁不庸来说，窗外就是条陌生的老街。 对于中年男人来讲，那老街却就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恍惚间，他好像还活着，好像回到了记忆中的某一天， 但他死前的记忆并没有丢失，他很清楚记得自己已经离开人世。 也是一瞬间，明白了在这里留宿的珍贵。 他能让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在这个房间里如人一样活着。 虽然隔着窗户的人间，似乎近在咫尺，又咫尺天涯。 但这儿，可能已经是酆都城里，离人间最近的地方。 “谢谢，谢谢……” 中年男人往着屋里踏进一步，然后回身连忙朝着梁不庸道谢， “客人满意就好。” 梁不庸也注意到中年男人神情变化，笑了笑，再抬手示意中年男人自便。 “满意，满意……” 中年男人胡乱应着，然后再转过身，一步步走到了客房里， 进了客房，没去别处，中年男人径直走到了那封闭的窗户前，凑到窗户边，朝着窗外直直望着，又再出神。 梁不庸见状，没再出声打扰，轻手轻脚带上了这间客房的门， 然后回身，下了楼。 楼下大堂里， 少女已经重新从柜台后出来， 坐在张餐桌旁，翻看着账本，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再抬起头，望向了下楼来的梁不庸， “怎么样？” “那位顾客已经在房间里入住，看起来应该挺满意的。孟姐，那个窗户……” “望乡台，听过吗？” “听过。” “就和那差不多。算是私享望乡台？” 少女给了个简单直接的解释。 梁不庸点头，然后再望向少女，眼睛有些发直， “孟姐……你刚才说……” “修行是吧？坐吧，我好好给你讲讲！” 少女随意应着，示意梁不庸坐下。 然后又再有些来劲，好为人师的劲。 “你觉得什么是修行？” 少女坐正了身，有些严肃的问。 “求道求长生，修本真？” 梁不庸思考着，做着回答，没有胡乱说刚才想的那些高来高去，神通法术。 “嗯，差不多可以这样说，算你求长生就是修行。但是你长生了，别人要害你怎么办，遇到天灾人劫怎么办，所以就有了护道之法，神通法术，渡劫手段。” “不过要切忌不要本末倒置，神通，法术，手段，都只是护道用的，它不是道本身，彰显神通本身也不是你修行的目的。长生，或者说道才是。” 像是猜到了梁不庸刚才想过什么，少女有些严肃地说道。 “然后，既然修行是求长生，于是有了性命之说。吕纯阳曾讲，修性不修命，修行第一病。” “性是什么，命是什么。” “命是精气神三宝，是你的身，是你求的长生。” “性是什么，性就是心，你的道，你要以什么道去求长生，去修行。” “修性不修命，大限一到，化作飞灰，一切了了，不用多说。” “那修命不修性呢，修了个长生躯壳，不过就是个空壳，和路边石头有什么区别。” 少女不算是个好老师，自己说得起劲，就很跳跃。 再望了望梁不庸，举了个例子。 “命好说，性的话，你这样想，现在的你和三岁的你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那这个时间拉长呢，如果你能活到一千岁，一万年，那时候的你还算得上你吗？” “或者说，你现在的性灵能够让你活一千年，一万年，不蒙尘，不浑噩，不疯魔吗？” “然后时间再拉长一些，一百万年，一亿年，万万个元会。已经不说那时候的你还能和现在你有几分关系……就说这么长时间，你准备做点什么？你是否有什么能够追逐一亿年，万万个元会的事情……不然性灵迟早被消磨干净，变成块没有意识，只有本能的石头。” 听到这个漫长的时间，梁不庸隐约有点明悟了。 “用你能理解的话，性就是你的理想，你的目标，信念，他能够被你一直坚持，是你长生过程中的道，也是你本真不沉沦的锚。人不老容易，心不老难。” “虽然都是求的长生，但是每个人走的道不同。有人求逍遥随意，有人救苦救难，有人求平等，有人求秩序。有人解脱放下，有人执念拿起，这些都是道。” “你的道是什么？所以，修行第一要，你得先找到你的道，然后才能性命双修，得道长生。” 梁不庸懂了，但好像就懂了一点点。 他的道是什么，总不能是当个忘川大饭店的厨子？ 而少女在高屋建瓴地说了这些过后，再说起些具体的。 “而具体修行，对我们来讲，又分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