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怎么哪都有他!?
第219章怎么哪都有他!? 1900年11月3日,周六。 瑞典,斯德哥尔摩。 瑞典文学院。 常务秘书卡尔大卫阿夫威尔森正坐在那里看着一份名单,上面是一长串的受邀者, 科学家、 作家、 医生、 …… 诺奖晚宴,致力于将世界上智商最高的人“一网打尽”。 这上面,有一个人的名字很刺眼―― 陆时。 原因无他,他的名字写出来,LuShi,比之其他人短了太多。 每次想到那个中国人,威尔森就难受得要命,就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皮肤上爬,的,造成大面积的红肿过敏。 但他又没有办法, 不请陆时的话,整个欧洲文坛都不会认的。 “呼~” 威尔森长出了一口气,将积郁在心中的压抑排掉。 与此同时,门被打开了, “卡尔。” 文学院的第一席汉斯路德维希福塞尔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在桌上放下一张写满文字的纸,文字之间还偶有插图, “你看看吧。” 威尔森看过去, 那是一份精美的菜单,外观和设计都充满了艺术感和创意。 最上面是一些开胃菜的选择, 芝士拼盘、冷盘、沙拉…… 威尔森:??? 他有点儿懵逼, “怎么了?我又不是美食鉴赏家,更不是大厨,你给我看这个干嘛?而且,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吗?” 福塞尔解释:“对外售票,当然要让美食值回票价咯~” 威尔森一拍前额, “对,我都忘了这茬了。” 晚宴对外售票是诺委会那边的意思,但威尔森和福塞尔都是认可的。 现在的诺贝尔奖太需要流量了! 而且,能在菜品上整出一些花活,不见得是坏事, 美食也是民族文化的一环嘛~ 福塞尔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你知不……额……绝对猜不到诺委会的点子是从哪儿来的。” 这话的语气有些怪异, 威尔森挑眉, “你有话直说。” 福塞尔说:“你听说过《镜报》为广告位招标的事吗?” “……” “……” “……” 沉默弥漫在屋内。 威尔森只觉得像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他说:“那不能叫招标。” 福塞尔摊手, “总之,诺委会就是从那次冷餐会想到的主意。” “馊主意。” 随着诺贝尔奖的公布越来越近,瑞典文学院已经到了谈“陆”色变的程度, 都快成PTSD了! 事实上,仪式性质的诺奖晚宴并不是从第一年就有的。 1901年,晚宴还只是普通的自助餐,由获奖者和他们的家人、朋友以及来自各行各业的客人共同享用,算是一种社交场合。 从1904年开始,晚宴才固定改到每年的12月10日,这是诺贝尔去世的纪念日。 再到1945年,地点也固定下来―― 斯德哥尔摩市政厅。 也是那一年,晚宴不再只是邀请制,也对外放出门票, 至此,社交变成仪式, 晚宴成为了诺贝尔奖不可或缺的一环。 陆时和《镜报》让整个进程加速了四十多年。 “啧……” 威尔森大致扫一眼菜单, “挺不错的,至少有瑞典rou丸。就是这个冷鲜鲱鱼最好删掉。” 福塞尔“额……”了一声,点点头, “我反映一下吧。” 必须承认,瑞典鲱鱼连本国人都有些受不了, 用现代的比喻, 那道菜,臭得就像是用微波炉加热榴莲,最后炸裂开的感觉。 威尔森将菜单放下了, “对了,刚才说到陆时,你知不知道他和蒙森教授在哥德堡碰上了。陆时甚至还说出了‘蒙森凭什么跟托尔斯泰比!?’这种话。” 福塞尔点头,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 威尔森撇撇嘴, “当面说的。” 福塞尔:??? 彻底懵了, “你说什么?陆时当着蒙森教授的面说那种话吗?” 这跟直接扇耳光有什么不同? 知道姓陆的小子猛, 但没想到这么猛。 福塞尔好奇道:“这么细节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威尔森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们坐的那艘船,从伦敦出发,中转加来,到哥德堡。单看这个路线就不难猜到船上有多少各个大学的教授了。你知道的,科学家们也是人,也喜欢八卦。” 这话算是说对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福塞尔露出一个阴险的表情, “因为文学奖,蒙森教授本就和陆时有些龃龉。现在倒好,矛盾直接公开化了。” 他八卦道:“你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呗~” 威尔森摊手, “我也是道听途说。” 虽然话是这么讲,但还是添油加醋地把故事说了一遍。 福塞尔听完便陷入沉思, 良久, “坦白讲,陆时拿来和蒙森教授对比而举例的那几位文豪,确实都……唉……” 陆时一共提到了五人: 爱弥尔左拉、 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 亨利克易卜生、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 马克吐温。 契科夫和马克吐温自不必说, 因为两人都以短篇闻名于世,而诺贝尔文学奖更偏重于长篇,所以就没考虑过他们。 至于左拉, 小说里的艳情描写实在是太多了,不合适, 主流也不认可。 而易卜生是最让瑞典文学院觉得可惜的, 因为易卜生是挪威人,而斯堪的纳维亚三国,即瑞典、挪威、芬兰,向来比较抱团,甚至于诺委会都是在挪威成立的, 把诺贝尔文学奖给易卜生,算是给自己人。 可谁能想到,易卜生1900年中风,导致长期卧病。 这五个人,只有托尔斯泰…… 实在没话说。 威尔森拍了拍福塞尔的肩膀, “我们不是已经把奖项颁给托尔斯泰了吗?再说了,评委不是具有非凡远见的圣人,可能受成见的影响导致一些最有声望的作家与诺贝尔奖失之交臂。这很正常。” 属于是自己给自己找借口了。 福塞尔“嗯”了一声, “那你觉得,陆时和蒙森教授会不会……” 后面的话没说完, 不言自明。 威尔森不置可否地摆了摆手, “这谁会知道?只是事情传开了,双方都抹不开面子,难免还会有冲突。我们可以适当帮一下……不,不不不,还是算了。” 本来,他想着借蒙森压一压陆时的嚣张气焰。 因为这次的文学奖,基本上相当于被陆时和萧伯纳架在脖子上颁给的托尔斯泰, 脸都被打肿了。 但威尔森最终还是缩了, 他苦笑, “咱们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还是得有自知之明。如果这次蒙森教授搞不定陆时,那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和人家交好吧。” 福塞尔自嘲, “你说,‘自知之明’?” 但凡能压得住陆时,瑞典文学院也不会如此, 现在压不住了,倒是有自知之明了。 福塞尔说:“我们挺虚伪的。” 威尔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说自己虚伪,这话也很虚伪。但凡能不反思,你也不会反思啊~” 福塞尔也跟着大笑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先生?” 威尔森收住笑声, “进来吧。” 一名办事员走了进来,将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在了桌上, 木盒上是烫金的艺术字―― PatekPhilippe。 在两个词之间,画着百达翡丽的Calatrava十字星图案作为品牌标识。 威尔森问:“这是什么东西?” 办事员回答:“诺委会送来的。说是一家瑞士制表商赞助的怀表,送给本次诺贝尔奖得主。” 威尔森嘴角勾起, 诺奖才办第一年就开始被蹭流量了, 这是个好消息。 他打开表盒, 一块精致的怀表映入眼帘,艺术美感涌动着迷人的魅力, 将怀表的后盖打开,能看到作为灵魂的机芯跳动着,宛若强壮有力的脉搏。 “真是一块好表啊……” 威尔森将表还了回去,随后拿起旁边的礼品卡, 上面是一些老生常谈的内容, 但最后多了两行字: 谨以此系列,致敬崇高的科学家。 另感谢陆时教授,是他的点拨让百达翡丽意识到了科学之美。 ―― 威尔森:“……” 福塞尔:“……” “怎么哪都有他!?”×2 两人异口同声。 …… 咔哒咔哒―― 马车车轮发出轻响。 车夫提醒道:“先生们,马上就到目的地了。” 车内的蒙森没有回话, 他拉开车窗帘,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身材壮硕的德国学者,四十岁上下, 尽管戴眼镜,但遮不住其眼中的精明。 学者名叫弗里德里希梅尼克,在柏林大学求学时是蒙森的学生,现在则就职于德国国家档案局,同时出任《历史杂志》的编辑。 梅尼克压低音量, “老师?” 蒙森扫他一眼,仍不开腔。 这种态度肯定让人不爽。 梅尼克心说,自己已经担纲要职,学术上亦有成就,凭什么被如此对待? 就算被陆时怼了,也不能拿别人发泄啊! 但他很好地藏起了这一股不满,用瑞典语与车夫沟通:“还有多久?” 车夫说:“十几分钟。” 他紧了紧马缰,继续没话找话道:“话说,最近去斯德哥尔摩大酒店的人特别多,还都是一些西装革履的绅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梅尼克在瑞典语方面是个二把刀, 他只能简单归纳:“诺贝尔奖。” 车夫迷糊, “那是什么?” 梅尼克回答道:“做炸药的。” 这就驴唇不对马嘴了。 蒙森白了弟子一眼,说:“诺贝尔奖就是一个国际奖项,旨在表彰在物理学、化学、和平、生理学或医学以及文学上作出贡献的人士。” 他的瑞典语倒是标准不少。 车夫说:“我第一次听说啊。” 蒙森附和道:“当然,目前的诺贝尔奖还看不到含金量,尤其是文学奖。” 梅尼克:“……” 在心里直摇头。 车夫大概也觉察到了车厢里弥漫的怨气,赶紧说:“先生们,现在天气冷了,到了大酒店,你们一定要试试瑞典传统的热酒和rou桂面包。” 梅尼克也跟着配合, “那景点呢?” 他可不想蒙森再聊起诺奖或者陆时。 车夫道:“斯德哥尔摩的建筑都非常壮丽,不过,最好玩的还是各种冬季运动比赛,例如滑雪、滑冰和雪橇……啊……” 啪啪―― 马鞭抽打的声音响起, “先生们,到了。”
马车停住了。 梅尼克先跳下马车,随后扶着蒙森下来。 这一路舟车劳顿, 船坐了三天半,从哥德堡到斯德哥尔摩的火车又是七个小时, 蒙森都快有些站不住了。 他拄着拐杖, “走,我们进去喝一口酒暖暖身子。” 梅尼克附和道:“北欧确实冷。” 这个季节,斯德哥尔摩的街头巷尾弥漫着浓郁的秋意,又不时透露出冬日的清冷, 当下的温度,随时可能下雪。 唯一的好处是空气好,比柏林和伦敦好得多。 两人进入大酒店。 因为不是饭点,餐厅不供应餐食,酒吧反而开着。 他们将行李交给侍者,随后便进了酒吧。 一瞬间,各种喧嚣、嘈杂袭来。 太多人了! 还都是科学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着各自领域的研究成果,好不热闹。 蒙森环视了一圈, 因为他本质上是历史学者,所以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 他对梅尼克点点头, “来一杯热酒。就刚才车夫说的那个。” 梅尼克虽被使唤惯了,但周围这么多学界的人物,还是让他感到微微尴尬。 他无奈道:“老师,你先坐。” 说完,便去要了两杯热酒。 瑞典的热酒是一种传统的饮品,通常在冬季饮用, 这种酒采用红酒为基底,加上丁香、豆蔻、rou桂、柠檬皮等香料一起熬煮而成,口感浓郁芳香,是圣诞节必不可少的饮品。 梅尼克端了两杯,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找到了蒙森, 他放下酒杯, “老师,你快趁热喝,这酒……老师?” 话说半截,才注意到蒙森歪头看着旁边的桌子,表情有点儿难堪。 梅尼克便也顺着蒙森的视线看过去。 那似乎是一桌作家, 梅尼克认识其中一位,是法国人,名叫苏利普吕多姆。 只听普吕多姆说:“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必定属于托尔斯泰先生了,无可辩驳。” 旁边的作家他那里口气, “苏利,你不觉得……唉……我有消息,说是今年本来是要颁给一位诗人的,理由牵扯到了文学性。你真不遗憾?我特别喜欢你的诗,尤其那首《破碎的花瓶》。” 梅尼克也喜欢那一首, 原因很简单, 他经营婚姻失败,而那首诗将人在风雨飘摇的婚姻之后的悲哀与苦痛描写得淋漓尽致。 “ 马鞭草枯死在花瓶中, 花瓶碰到扇子裂痕暗生, 扇子只是轻轻一碰, 裂痕在悄无声息间生成。 ” 写得太好了! 普吕多姆摇头道:“若论文学性,我凭什么跟托尔斯泰比?而且,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这届诺贝尔文学奖之前还提名了历史学者蒙森,我都羞于和他……算了,不聊这个。” 说完便“吨吨吨”地喝酒。 梅尼克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的蒙森,终于知道他脸色难看的原因了。 他低声道:“老师,换个地方?” 蒙森点点头, “好。” 两人换了座位。 没想到,这次刚落座便又听到了关于陆时的讨论, 隔壁桌是两个英伦风打扮的老绅士。 其中一人说道:“说起来,陆教授搞出来的全球大学排名似乎并不公平啊。” 另一人点头, “当然,但也能理解。毕竟是咱们大英主持的,还是国王陛下点名的项目,不能……哼哼哼……总而言之,我们曼大对那个排名比较满意。” 之前一人连连点头, “我们格拉斯哥也很满意。不过,听说有些学校觉得有问题,就比如柏林大学。” 排了一百名,不满意的学校却有四、五十所, 有的觉得排名低,离谱; 有的觉得没上榜,离谱。 那人说:“这东西,本就没法让所有人都满意。但柏林大学可能是因为……算了,还是聊聊陆教授的《镜报》吧,那份报纸简直神了。” 他们转移话题,不再聊排名的事。 梅尼克看向蒙森, “老师……” 蒙森也不知道是因为喝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脸色红得厉害, 他紧捏着酒杯握把, “这个陆时,怎么哪都有他!?” 说完, 砰―― 酒杯被重重放在了桌子上。 酒水四溢,缓缓流淌,然后顺着桌边低落。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蒙森缓缓站起身, “这酒没什么好喝。” 他走向了门口。 梅尼克尴尬得脚指头都扣紧了,赶紧低着头紧紧跟上, 两人从大门离开。 一时间,酒吧被诡异的气氛所覆盖, “……” “……” “……” 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议论声才从四处响起, “刚才走的那个,是蒙森教授吧?” “蒙森?写《罗马史》的那个蒙森吗?” “哈哈哈,我们现在都不叫他‘写《罗马史》的蒙森’,而叫他‘和诺贝尔文学奖失之交臂的蒙森’。听说陆教授这次也会来,两人说不定能干一架呢~” “你用不着‘听说’,陆教授确定会来。他和蒙森坐的还是同一班船呢~两人已经战过一轮了。” “好!打打打!我要看血流成河。” “你这也太阴损了。不过,我喜欢。” “哈哈哈哈!” …… 酒馆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