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〇章:稚子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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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友的故事讲出来之后,原本井然有序的朝堂就变成了市井无赖互相谩骂争吵的闹场,公孙开与公孙满各领了一帮人互相指责,场面变得极其混乱。 国君每每出言喝止,可众人却偏像听不见一般,依旧争吵个不停,最后干脆甩手走人,就任他们胡闹去了。其余的大夫见此情景,也着实感到不堪,也都纷纷散去,这一月一次的朝会就这么草草收场了。 返回公宫的路上,诡诸实在是心绪难平,于是就不住地回过头来质问羚趾:“寡人是不是太懦弱了,以至于把这些公族纵容得心比天高,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了?” 对于这样的问题,羚趾实在无法直接回答,只得憨憨地笑笑,并不置可否。 “你也一样!”诡诸满是懊恼地说道:“若是换了旁人,见你如此轻慢,还不即刻将你乱棒打死!” 对此羚趾照样是笑而不答。 回到公宫,诡诸径直朝宫妃居住的后殿走去。但在经过路寝前殿时,不经意间瞥到殿中好像有一人正端着一个铜盘大吃二喝,不由得生出了疑惑:“寡人是眼花了吗?” “呃?”羚趾正低着头赶路,不意国君却问出这么一句话,也感到很是惊讶:“君上何来此问?” “刚刚好像看到有人箕坐在大殿中,正端着一个铜盘胡吃海喝……”诡诸并未停下脚步,只简单地吩咐道:“派人去看看,可是有人在殿中候命!” “唯!”羚趾虽答应着,但由于随侍的甲士已经安置车舆去了,身旁并没有人可用,故而也只能跟在国君身后。一直到两人行至姬氏寝殿外,羚趾才抓住了一个巡行的公士,将国君的吩咐安排了去。 “看你一脸的不悦,想来今日的朝议又给你添不快了吧?”狐季姬此时正抱着重目子在院中赏景,见诡诸进来只瞥了一眼就又转头回去,满带笑意地说道:“稚子真是体格健壮,刚刚棘心拿着小鼓逗耍,他竟坐了起来。只可惜等我过去看的时候,却怎么都坐不起来了,想来也是跟我撒娇呢!” “他才几个月?你也太心急了些!”诡诸心不在焉地找了个蒲团坐下,见案几上摆了一些酒水,端起来就自顾自地饮了下去。 “都凉了……你也太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了。”狐季姬很是无奈地走了过来:“就算是是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该如此的!” 棘心端了一盆炭火摆在案上,又将一壶水放置上去。等她退下之后,诡诸才丧气地说道:“这些公族,就没有一个能让人省心的,合着非要把寡人气死才如意!” “自己跟自己生气,就算是气到吐血,他们也是不会顾惜的,你又是何苦呢?” “你不懂!”诡诸靠在廊柱上仰望天空,情不自禁地哀叹道:“寡人什么时候才能像父亲那样,统御公族齐心协力征战中原呢?” “先武公的威望都是积年累月成就的,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能服众……”这个问题一直是诡诸的心结,让狐季姬感到太过沉重,实在不敢轻易触碰。话刚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于是就转念说道:“说起来,稚子出生都几个月了,还没有取名字呢!” “就叫重目子……”诡诸略略转过头来:“不也挺好的吗?” “这哪里像个名字?”狐季姬显然有些不悦:“也太不庄重了。” “那就等等吧!”诡诸叹了口气,随即回顾道:“父亲在位之时,讨伐夷国大获全胜,俘获了夷国公诡诸,所以才给寡人取名诡诸,这一晃就过去三十五年了。等将来寡人向外用兵,再获大功之际,定要寻一个更有意义的名字,这才配得上我的稚子!” “可我听说……”话刚出口,狐季姬就感到有些失言,故而迟疑不决,话说了一半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嗯?”诡诸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下半句,于是又转过头来问道:“你听说什么了?” “也是我兄长道听途说……”见诡诸追问起来,狐季姬只得含混道:“也许不是真的呢?” “你只管说便是,真不真的,寡人自然有办法去求证。”见狐季姬还有疑虑,诡诸又补充道:“不会怪罪你的!” “据我兄长说……”狐季姬把重目子换到了另一侧,这才缓缓说道:“虽然朝堂上已经有了决议,可司寇伯符……还有上大夫申澄父,他们大约是不赞成讨伐杨国的,所以……就命令他们的属大夫不许下达动员令,也不得整装军备器械……” “这么大的事情……”诡诸着实被惊着了,立刻就直起身子来:“怎么就没人跟寡人通报呢?你兄长都知道了,其他人……尤其是士蒍不可能不知晓啊?为何就没见他们来通报?” “我原说了,这本就是道听途说……”狐季姬很是不安地解释道:“你也知道,我父亲性情恬淡,一直都不允许我兄长参与公族之事,这些闲话也是做不得真的。” “有这样的话传出来,自然是有根源的……”诡诸暗暗思索道:“就算是假的,也必然有其背后的原因,岂能等闲视之?” 正当此时,有寺人从外间进来,附在羚趾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羚趾听后也感到十分惊讶,停顿片刻后才挥手叫寺人离开,而他自己则趋步上前禀报:“君上所见不差,殿中的确有人在等候……”
“难不成真在殿上吃喝起来了?”见羚趾面色赧然,诡诸便随口问了一句。 “确实如此!” “嗯?”诡诸正端着陶制的酒杯喝水,被他这一句话直接给呛着了:“还真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是祖朝!”羚趾压低了声音说道。 “谁?” “祖朝!”羚趾的语气虽加重了些,但音调依然很低。 “祖朝?”诡诸对这个名字的确有些印象,但一时间又想不起究竟何时何处听到的,故而又追问了一句:“祖朝是什么人?” “是今年春季,在绛城巡视时所见到的东郭之民。” “哦……”诡诸突然醒悟了过来,他很警觉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对羚趾说道:“想起来了,那还是富顺给寡人引荐的!” “正是!” “他怎么来了?”诡诸犹然不解:“寡人并没有宣召,可是又有什么出格的事了?” “士氏孺子士缺也在殿上,据他所说……”羚趾略略后退了几步,又俯下身子说道:“前几日士师子舆出城去,就是为了把此人请来曲沃。因为担心有人作梗,所以才刻意隐瞒了行踪。” “这士蒍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诡诸伸手让羚趾搀扶起来,又随意拍打了下裳几下,随后便说道:“寡人倒要看看,这次他又要出什么馊主意!” “不吃点东西吗?”狐季姬听不清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但见国君突然转怒为喜,起身就要离开,心中却感到十分落寞。她忙将重目子递到棘心怀里,起身追了几步喊道:“都已经做好了!” “你先自己用吧!”诡诸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寡人去去就来!” “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狐季姬不住哀怨道:“得一个闲适的时刻,怎么就这么难?” 这时,一个久侯在侧的侍女突然走上前来,低声应道:“刚刚允氏派人来,说大子不吃不喝只管胡闹腾,她实在是管不了了,所以想让安人派人把大子带过来……” “她自己怎么不送?”狐季姬没好气地问了一句,但只片刻就又心软下来:“让棘心带你去吧!注意些太子的衣着,这几天越来越冷了,总不好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