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势
巨大的刀影不断在路德维格眼中放大，他僵硬地愣在了原地。 不是不想动，而是根本无法动弹。 他胡乱地招架着琥珀川不断挥出的长刀，然而琥珀川的攻势就好像连绵不绝的波涛一样，无法抵挡。 琥珀川轻轻地挥击着刀刃，轻松地破环着路德维格的架势，在即将斩到路德维格身体的时候稳稳停住。 琥珀川的攻势越来越快，在空气中带出一道道残影。 此时投射在路德维格视网膜中的不仅仅是雪白的刀影。 “波浪？”一片咆哮的汪洋出现在路德维格面前，海浪剧烈地翻动、拍击，裹挟着狂风，宛如一只深蓝的巨兽向他袭来。 周围的空间迅速变暗，只有琥珀川和路德维格的空间形成。 时间流速逐渐变慢，长刀一点点地劈向路德维格头部。 琥珀川一头白发根根竖起，凌乱地悬浮在空中，嘴角不断溢出沸腾的白气。 他双手握住刀柄，压低身体，左脚前踏，眼神在黑暗中带出两道红光，在放慢的时空里拉出两条红线延伸向路德维格。 看着面前的琥珀川，路德维格一瞬间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看见琥珀川披散的头发间长出双角，瞳孔漆成红色，眼白被夺目的金色覆盖，上下颚以诡异的幅度大张，獠牙从牙间挤出，黑黝黝的巨口中不断喷吐出紫色的火焰将空气灼烧至扭曲变形。 强烈的风压覆盖在路德维格身上，他艰难地喘息着，好似即将窒息的濒死之人，无形的重力使路德维格额头的青筋暴起，浑身的骨骼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无法动弹的路德维格眼睁睁地看着琥珀川袭向自己。 看着斩向自己的刀刃，路德维格第一次近距离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压迫感。 刀刃在路德维格脑袋前稳稳停住，就在他以为一切结束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威压以刃尖为核心爆发出来。 “轰隆”飓风绕过路德维格，从他两侧冲向后面的墙壁，发出震耳的轰鸣声。 路德维格回头看向墙壁，瞳孔收缩。 深厚的墙壁俨然已经被分成两半，斩进数寸有余，此时正在缓慢愈合。 “恶鬼。”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目光有些凝滞。 振刀入鞘的琥珀川听见路德维格的低语，顿了顿，短暂的停滞后，他的拇指下压，合拢刀镡和鲤口，嘴里发出沙哑的笑声。 “哈哈，只是鞍马山游荡来的幽魂罢了。” “天狗们的无二斩，这是我教你的第一招。”琥珀川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路德维格，缕缕白发在空气中浮动。 “不要有多余的动作，每一次的进攻、招架、反击都要高效，不断破环对手的架势，在对方颓势来临的那一刻斩出必杀的一刀。” “鞍马山，天狗。”路德维格脑海里回想着琥珀川刚才提到的词汇总觉得似曾相识这些字眼，却又无从谈起。 “必杀的关键在于‘势’，在某个瞬间，敌人已然落于下风，你的势便来了，你要坚信自己能讨取他的首级，必杀之心便是‘势’。即便未经以太打磨，刻印印记，也能凭借‘势’强行征召以太为自己所用。” “而接下来你的训练就是找到自己的‘势’。” 琥珀川轻拍手掌，发出清脆的响声。 地上一颗颗散落的零件有意识般的滚向自己的机体，一具具被肢解的机器人迅速重组，站立起来，退入房间黑暗的角落中去，只留下一具训练用机器人站在原地。 只见琥珀川在机器人背后轻点。 “没有更弱的了。” 琥珀川边说边退到了一旁。 “关闭了以太权限，接下来是技艺的搏杀。” 还不等刚站起身的路德维格有所反应，这具机器人便已经提剑袭来。 “好快。” 路德维格看着劈向自己脑袋的长剑，迅速举刀格挡。 “锵。”刀剑碰撞在一起。 巨大的力道传来震得路德维格虎口发麻。 眼见路德维格的刀架被机器人逼得不断下沉，额头快被切到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双手一轻。 机器人已经转换架势，压低架势从下方袭来，雪白的刺剑直取路德维格咽喉。 “不好。” 路德维格向后撤步，但看着已经快刺到脖子的刺剑，便心一横。 他微侧身子，双手握住刀柄斜劈向机器人。 但终究是慢了一步。 刺剑停在路德维格咽喉处，剑尖微微刺入，正泛出血点，他若是再前进一步，便会血溅当场。 路德维格轻呼出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 “不行，得尝试主动进攻。” 他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将长刀竖在胸前，摆出架势。 呼吸放缓，路德维格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不断放大，他凝视这对面同样摆出架势的机器人，寻找着它的破绽。 短暂的沉寂过后，路德维格动了，以他最快的速度踏向机器人，手中的长刀迅速劈下。 然而他的速度在机器人眼里似乎不值一提。 机器人持剑稳稳地挡在自己的头顶。 路德维格双手下压企图破开机器人的招架。 “砰”是刀剑被弹开的声音。 机器人在格挡路德维格攻势时有意识地倾斜刺剑，路德维格的长刀滑开。 一个巨大的空间产生，与长刀错开的刺剑顺势切向路德维格的脖子。 路德维格惊愕地看着再次架在自己脖颈处的刺剑。 “毕竟不是普通的训练机器人，他们每一个就算不动用以太，也能算做剑术高手。” 琥珀川盘腿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再次被“斩首”的路德维格。 “还得加练，今天什么时候赢，什么时候结束。” 教堂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训练室仍不断传出刀剑摩擦的声音。 路德维格不知道自己训练了多久，他只知道今天自己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他看着站在对面的机器人，眼神中透露着疲倦，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到了某种极限，身体极度酸痛，双手肌rou痉挛无力挥砍。 “还不够，还不够。”路德维格觉得自己还不能倒下，至少在完成自己所背负的东西之前，自己还不能倒下。 “啪嗒，啪嗒。” 是汗水滴落在地板的声音。 路德维格感觉时空在变慢，双耳又开始传出未知的呓语，一些奇怪的东西开始出现在眼前。 他清晰地看见机器人的每一次招架。 “铛”“铛”“铛” 是铁器连续碰撞的声音，路德维格轻易地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每一剑。 刀势连绵不绝。 在距离机器人半个身位的位置，路德维格看见机器人体内发出光亮的脉络，一个光点正在它胸前闪烁。 “就是现在。” 路德维格有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光点就是它的破绽，他有把握能够斩杀它，这是他的“势”。 路德维格感觉周身在聚拢，一种强烈的力量在积聚，元素在共鸣、呼啸，大大小小的光斑汇集在剑刃处。 他左手握住刀柄，右手按住柄头，用力刺出，刀刃没入机器人的躯体没有一丝阻滞感。 “砰。” 白色的气压从机器人的背后倾斜而出。 被刺入躯体的机器人失去动静，耷拉在路德维格刀刃上。 琥珀川饶有兴致地看着收刀入鞘正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双手的路德维格。 “灵视吗，难怪能这么快找到‘势’。” 琥珀川站起身走到路德维格面前。 “不错，今天可以结束了，休息室就在隔壁，明早六点准时开始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