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仪式
林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后半截在失梦和林安的眼中，并不是如罗敬所说的那样。 根据巡检司对他们所说的，那三个狂徒仅仅是因为见到了傅母的美色，而准备夜入行恶，但却没想到傅氏夫妇实力如此强大，最后被反杀了而已。 而三个狂徒的身份并没有被巡检司向二人提及，只是说他们是别的城市来的贵族。 事后因为三家人员在罗氏和安氏的管辖之下的城市里面，没有事先告知而直接出手，无疑是在两家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两巴掌，几个家族之间陷入了冷战之中，3号城市的三大家也丝毫没有悔改和道歉的意思。 于是两座城市统治者的关系冷战到了如今。 罗氏和安氏的严防死守之下，数年来城内倒也安然无事，让林安和失梦得以安然地到了现在。 “其实这么说来，你们两个这几年这么平静的生活，还是拜我罗家所赐。” “不过是为我打上几年工而已，真真是便宜你了。”罗敬晃了晃手，断开了自己与“茯苓”的精神链接。 “放心吧，我确实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惜才。” 林安默默点了点头，但依旧在心中存疑，没有完全相信他。 “那么，你的阴影位格还没有经历过问心确定体系吧。我这里有现成的设备。” 罗敬站起身来，走到研究室的一个角落里面，取出了一顶和当时问心时一模一样的头盔。 “‘茯苓’也可以担任问心的能量刺激工作，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林安发现自己好像除了点头什么也做不了，罗敬似乎已经把他目前所有需要解决的难题的解决方法都摆在眼前了。 除了进阶时所必要的圣物。 但下一刻罗敬就已经开口了：“阴影位格的圣物我可以从罗家的藏品库中给你提供，但前提是你先为我做出一点事情来，既然是交易，我投资，你做事。” “至于你所需要的光印符法的圣物。学院开学季会有一次小小的测验。展现自己的价值，学院不在乎为天才投入那么一点物资，区区的一阶圣物，洒洒水咯。” 林安哑口无言，接过眼前这个彻底封死了他所有话语的中年人手中递来的头盔，与自己印象中的对比了一下之后，犹疑着还是戴到了头上。 熟悉的能量再次从头盔中激发渗入脑海，即将将能量引回脑海的林安听到了罗敬喃喃的低语。 “貌似，第二次经历问心的梦境，就与本人经历无关了吧？” 林安想要阻止能量回流已经来不及，只能焯了一声。 被坑了。 意识恍然间失去了对现实的感应，梦境模糊地构建，搭起，围绕着他的精神。 破碎的，凌乱的，失序的。 眼前的一切慢慢被构建着。 恍惚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再次得到对自己的掌控时，林安已经站在了一个圆形的平台上。 这一次的幻境沉肃而阴郁，隐隐的血腥味撩拨着林安，仿佛置身于一片血海之中。 林安走到平台边缘，底下并不是无底深渊，而是一座厚厚堆积的骨山。 恶意扑面而来，缭绕着的血腥味配合视觉上的冲击，让林安心中产生一阵惊惧，一股呕吐的欲望在林安喉间盘旋。 强压下喉间的不适，林安开始思考这一次的问心又是怎么样的一次考验。 思忖之间，底下的骨山有了轻微的震动，抖擞着，一块块惨白的骨头开始浮起，升空，引斥着形成了十四道洪流，林安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伟力。 问心是由一个人内心所铸造而成的梦境，而罗敬说第二次问心已与本人的经历无关，那么这是根据他内心的什么而铸造成的梦境？ 可白骨构成的洪流没有随他的思绪而停止，宏大的场面依然在继续。 十四道王座在半空中由白骨凝成，再由王座下铺就成了十四条道路。 只是林安发现有八道通路是颜色各异的光阶，由平台向王座，而还有六道是由王座向平台延伸，却是森然的白骨铺就。 林安抬头看向其中一道自平台而向王座蔓延的道路，目光顺着它的构筑而最终抵达了那一座构筑完成后就向灰黑色演变的高贵所在，台阶两侧矗立着不知是何生物的灰黑色雕像，台阶上燃炽着烈焰。 一具白骨端坐于上，似是感受到了林安的目光，一缕灰黑色的火焰在颅骨中燃起。 白骨抖动了一下，似是想要习惯如今这个身躯。 原本的端坐变成了右手支撑着头颅，林安在燃烧的魂火中感受到了一种打量和饶有兴致的目光。 伴随着它的苏醒，林安愈发感受到被注视，他环绕四周，发现同样的七具骸骨出现在了另外七个王座上。 只是魂火的焰色用于区分不同，各自有着各自的坐姿，无形的精神波动开始在整个空间中回荡。 但这一切林安都感受不到。 “新晋者来了，第九位了。” “还是那么模糊不清，究竟是魂火视角的原因，还是这片空间的保护？” “不用急着探究……他迟早会进入我们的视线。” “是否能够铺就自己的第一阶，都犹未可知。” 交织的意念没有影响林安分毫。 福至心灵般的，他明白那八具王座是已经有主，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在剩下的六条路上，选择一条。 林安看着那六条道路，被注视的感觉始终包裹着他，那八具骸骨的视线始终聚集在他的身上，给他带来了无比沉重的压力。 他看着剩下六条道路的火焰，分别是银色，彩色，暗青色，紫色，白色，蓝色。 任由自己选择的话，那就是按喜好选咯？ 林安想到。 仅仅是一场梦境而已。 可这种宏大的阵势，根本不可能由自己的内心而产生。 林安几乎可以肯定，这并不是他短短的十六年人生里面可以产生的梦境。 他迟疑了。 但这份迟疑在王座上八道目光产生了一丝灼痛感后，被很快地放下。 像是在催促，像是不耐烦，又像是戏谑的鞭笞。 林安顺从心灵，走向那一道银火燃烧着的骨路，走进后才发现，原来从王座上蔓延而下的道路并不是完全搭建在平台上的，而是凭空地留下了一道空隙。 林安试图无视空隙直接踏上空中的那一道阶梯，一股剧烈的反抗力从空气中传来，这一步始终无法踏上踩出。 “没人告诉过他这里的一切吗？竟妄图直接踏上……” “这又是哪里来的小子，没有家族吗？” 空中的精神波动中充满了惊愕，林安的无知令他们感到啼笑皆非。 “但诸位，我已不想浪费时间于此。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紧迫。” 于是乎，一道明黄色的炽焰以极快的速度点燃了林安面前的空气，扭曲着构建成了一段信息。 位格铺就台阶，踏阶直登神座。 焰火消散，残余的温度依旧灼烧着林安的面容，但他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回头看了一眼明黄色的王座，那一具骷髅给他的感觉并不高高在上，而是一种谦和儒雅的感受，此时向他轻轻点了点头。 林安长舒了一口气。 右手中阴影蔓延，握住了右侧的骨质扶手。 淡淡的阴影浮现在了空气中，构筑出了一道台阶状的痕迹，淡薄而脆弱，仿佛一踩就会破碎。 林安加大了右手中能量的输出，却始终没有能够让它彻底凝实。 感受着阴影能量的逐渐清空，而眼前的台阶虚影纹丝不动，林安咬了咬牙。 也没说……只能用一种能量吧！ 他骤然伸出左手，搭在了左手另一根骨质扶手上，光印符法的能量汹涌而出，已经烙印下一枚符文的光系能量显然比阴影能量持久了许多。 随着光系能量的侵染，黑色台阶散发出一丝微光。 但奇异的，微光逐渐消弭，就仿佛被阴影所侵吞同化一般，也成为了一片漆黑。 “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真是不错啊。” “最终这光芒，还是会被吞噬的。” 注视着这一切的骨骸们，或赞叹，或惋惜。 “但那个骨座，还是阴暗些，更合适。” 其它七人默默点头。 随着光系能量的送入和转化，黑色台阶的凝合终于到达了一个极限。 幽黑的光芒散发，台阶彻底凝实，而连接着它的第二骨阶，则是崩散消失，掉入了底下因为骨山搭就了王座而呈现的无底深渊之中。 只要我一步一步搭建台阶，就也能坐上那一个王座吗？林安明白了。 而骨质扶手也彻底为黑暗所浸染，再也没有了骨质的样子，反而是逐渐变化成为了一个站立的人形，漆黑的羽翼在变化中逐渐张开。 仿佛是守护在王座之下的天使，静寂而无声。 林安松开手，漆黑的天使再次放大，直到大抵两米的高度。 他打量着两边的黑影，用手摸了摸，却只有一种冰冷坚硬的石质感。 石像……吗。 “观礼结束了，走吧。” 八缕火焰于各自的骸骨中消失，骸骨保持着他们的坐姿，就像神明一般俯视着这一片平台。 被注视的感觉骤然消失，林安回望那八个王座，看着那些空洞的眼眶，明白这些不知名的存在已经离开了这个空间。 这绝不是梦境……这是一个存于世界上的，他所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精神空间。 明明是在问心，却被莫名其妙拉到了这样一个空间。 但无论如何，既然自己已经搭建出了台阶，那么，只需要迈步而上，就好。 当即不再犹豫，林安迈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嗒……” 脚步落下，整个黑色的台阶骤然绽放出了银光，银色的火焰开始重新在台阶上燃起，也逐渐蔓延到守候着的两座雕像上，烧去了它们的黑色，像是攻城略地一般，银色占领了两座雕像的身躯。 而当林安另一只脚也踏上台阶时，一股傲慢的意念于他的脑海中涌现。 “原来，我的本质，是傲慢啊。” 林安的身影骤然模糊，消失在了这个离奇的精神世界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