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入学
入秋的雨恰逢林安两人前往大学的时辰，不过未能比得上一个月前那一场。 淅淅沥沥的小雨伴随校园院墙里面绿化的清香，夹杂着一点点的苦涩，挑动着大脑的嗅觉神经。林安和失梦拎着行李箱，望舒站在林安的肩膀上，两人各自撑着一把黑伞，来到了位符大学的校门口。 作为联邦在27号城市支持的第一所大学，占据了大学城菱形四角的北方，反而是靠着A区西侧的罗氏庄园，甚至站在校园的最东角最高的教学楼上，就可以看到和安氏一起决议着27号城市的每一个政举的罗氏的那一大片别墅。 一层透明的光晕笼罩着校园外侧，并不阻拦人们的进出，但却可以有效地阻止远程打击。 两人缓步踏入校园，这个本该是开学季的时间点，却不如平常一般有着拥挤的新生潮。 真正的高考被延期到了年底，如今能够踏入大学校园的，只有他们这一批提前进行了高考的人。 27号城市并不算繁华，层层人数衰减下去，此时来报道的新生只有寥寥的两百余人。 林安一手撑伞一手拖着自己手中空荡的行李箱，他只带了几套换洗的衣物，被翻箱倒柜的家中已经剩不下多少东西了，反而在这时候方便了许多。 甚至衣物也只是这一个月来与失梦重新购买的。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雨天驱逐了一点夏季的燥热，反而带来了凉意，她穿着淡色的针织外套，内搭一件稍微束身的短袖，衬托出了身前的轮廓。 下半身及膝的黑色短裙，葱白的小腿裸露在外，脚上搭着一双复古的布鞋。 注意到林安的目光，女孩脸上漾出了轻浅的笑意，眉眼弯弯，一时令林安有些挪不开目光。 但智能眼镜里很不合时宜地跳出了一个报到指南，半透明的光幕遮挡了林安的视线。 失梦的眼镜上也出现了这种提醒，消息来源是位符大学的AI，“茯苓”。 点开消息后，是长篇大论的学校祝福语，以及一张简略的流程图，无视掉祝福语之后，整个消息可看的内容竟也不过寥寥百字。 “真够啰嗦的喂。”失梦撇了撇嘴，吐槽道。 林安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早晨刚洗过的头发顺滑且带着一丝香气。 “走了，先去我们的宿舍区，各自安置好东西。学院给我们都安排了导师，得先见一面的。” 顺着智能眼镜中的地图两人到了宿舍区，男女生的宿舍区被分开成了两个地块，于是两人暂时告别，各自去往分配给自己的宿舍。 宿舍区很大，相对于整个大学数千人的住宿需求而言，即便是两人一间的套房，也并没有显得过于拥挤，甚至可以说是犹有余裕。 在27号城市建成以来，总共经历过三次城区扩张，每一次扩张都代表着内部区域的一次改建，只有D区在不停地外扩却从来没增加过面积。 林安走了将近10分钟才来到自己的16号宿舍楼下，刚腾空出来的宿舍楼才被整体清理过，内部显得异常干净整洁。 楼底一把老年躺椅摇晃在门口的右侧，上面躺着一个年逾七十的老人，满头的银发竟然还有着不错的发际线……起码并没有显得很稀疏。 老人注意到了门口的林安，伸手屈指，用指节敲了敲身旁的玻璃门，指了指上面挂靠着的指纹锁。 “验证一下指纹，然后自己找自己的房间去，没事别烦我，有事自己解决。”匹配他优雅的发际线的是他中气十足的嗓音，光凭声音很难断定这是个老人家。 “宿舍可以养猫，但是你得管好它。”老人瞥了一眼林安肩上的望舒。 林安嘴角抽了抽，在指纹锁上摁了一下，“嘀”地一声，“验证通过，林安。” 绕过躺椅进入了右侧的电梯，在已经链接上整栋楼的智能系统的眼镜里选择了9层，电梯开始攀升。 伴随着失重感和最后的一声“叮咚”，林安面前再次出现了一条楼道，尽头开着一扇落地窗，暗淡的雨幕在窗外飘摇。 林安踏步向前，楼道里回荡着他的脚步声，并没有多少喧闹，所有的声音都被一扇扇闭锁的门封在了房间内。 找到了归属于自己的928号宿舍，林安伸出手来握在把手上，大拇指贴在指纹锁上，打开了房门。 房间出乎意料的大，光是眼见便是六米有方的客厅，而此时，沙发上已经躺倒着一个人影，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响，眼神转动间已经与林安对上。 他站起身来，逆着光让林安没能看清楚他的脸，直到他走到近前。 整体给林安的感觉只有秀气，不光是五官，穿着打扮也是一副很温文的感觉。 林安随手把雨伞放在门边的伞筒里，空出来一只手伸向来者：“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林安，谨院守镜道。” 青年愣了一下，没想到林安会做出这么正式的动作，随即反应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我，白道儒，谨院谦卑道。” “我比你早来一天，就先选了客厅左侧那间房，右侧还有一间，你放心，我看过了，两个房间的布局和大小是一样的。”白道儒好奇地看着林安肩头的望舒，伸手试图摸一摸它。 但是望舒伸出爪子，拒绝了他的抚摸。 “它不太喜欢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林安解释道。 他随着白道儒进到留给自己的房间，里面干净整洁，像是刚被打扫过。 “我昨天过来挺闲的，就整个宿舍又重新打扫了一遍。”白道儒了挠头，略带羞赧。 “麻烦你了，那下一次打扫我来做吧，这种事情，分配好比较好一点，也省得出矛盾。”林安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后者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的同意。 “那你先收拾东西吧，我们俩的导师都是罗敬先生，待会儿需要我带你去见他吗？我昨天已经去过了。”白道儒已经踏出房门，却又回头问道。 “不必了，我自己去找他吧。”林安摆了摆手，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 其实没多少东西需要收拾，将衣物摆好之后，安排好望舒的几件物品，再拆开学校自带的被褥包裹，铺好床铺后就算完成了整个房间的布置。 将望舒留在房间里面，放好猫粮和猫砂后，林安就离开了已经有了些许人气的房间，现在，要去见见自己的导师了。 罗敬，看过他的资料后，林安认出来他就是一个月前的高考中给自己做测试的测试员。 当时他对林安说让他一定要记住他，再加上最后的对视，令林安明白自己能够成为他的学生，并不是意外，而是有意为之。 可他与他萍水相逢，根本没有接触过，到底是为什么，会让他对自己如此地关注并且要将自己网罗到他的手下。 但不管他的目的如何，待会儿见到他就能知道了。 和白道儒打了个招呼，拎起犹自滴水的黑伞，再次踏入绵密的风雨中。 林安抓紧了手中的伞柄，回忆起那一片悲惨世界，和陈列的48个骨灰盒。 罗敬，不管你是想做什么，我都会好好活下去，强大起来。 …… 位符大学的行政大楼也非常有趣，楼前的广场上矗立着创始人秋诰野的雕像，身着儒袍，一手持书，一手扶剑。 秋诰野在现如今已经失去音讯了，在联邦的资料中并没有给出他的死亡讯息，百科词条中也只是给出了出生日期新历183年，并没有死亡日期。 在外网中，只是点明已经成为九阶半神的他在新历371年前往南方的虚空裂隙，并且从此杳无音讯再未归来。 秋诰野一生都是一个传奇，精神系川纳属位格的他在76岁时就成为了川纳体系的半神，并且只差一步就能踏入那个被称为神的领域，最后一次出走也是根据自己的感应，前去寻找所谓的神物。 位符大学，则是他90岁时为联邦开拓新土即27号城市时一同建立的。 回忆着秋诰野的资料，林安已经踏入了行政大楼内，大厅内摆放着一颗晶莹的球体，感应到林安的到来，球体投影出一个虚幻的实体。 “欢迎来到位符大学行政楼，林安同学，您的导师罗敬在7楼的研究室等您。”虚体传出一个优雅的女声。 林安称了一声谢，明白这是大学AI茯苓的一道分体。 虽然比不上灵台，但茯苓也已经是联邦一流的AI了，其算力在整个联邦也绝对称不上弱小。 随着指引乘坐上电梯，林安来到了七楼。 柔和的灯光让整个封闭式的走廊显得并不那么黑暗，而整个走廊竟也只有寥寥的五扇门。 林安找到了门口光幕上显示着罗敬名字的研究室，正待敲门时，它却自己打开了。 迎面走出来的竟然是林安已经见过一面的另一个人。 柊远。 “柊先生？”林安惊疑。 “啊，林安同学，我们又见面了。你是罗敬先生的学生吧，他是个很有能力的导师，你可要跟着他好好干。”柊远认出了林安，眼中划过一丝戏谑，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并没有被林安捕捉到。 林安心中骤然闪过不安，柊远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研究所负责研究《光印符书》的研究员吗？ 但已经来不及思考，柊远走远后，门内传来了罗敬温和而沉稳的声线。 “在门口愣着做什么，进来啊。” 林安压下心中的犹疑，缓步踏入门内。 内部的空间很大，摆放着许多林安叫不上名字的精密仪器，罗敬穿着白大褂，捧着一个平板光幕坐在办公椅上，整个人在温和中又透露出了一丝儒雅的气质。 “林安，又见面了。我说过你得记住我的。想来你的记忆力没有差到已经忘了我吧？”关闭光幕，罗敬嘴角带着笑意看向林安。 林安拘谨地点了点头。 感受着罗敬隐隐透露出来的熟悉的气息，他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念头，明白了自己的不安感究竟来源于哪里。 《光印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