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林叔解惑
第二日。 清晨,骄阳似火,万里无云,仿佛置身巨大火炉炙烤着大地,热浪翻滚,rou眼可见。 嗡嗡嗡…… 破旧的房屋内,一座布满灰尘的老旧风扇懒散地转动着,却始终带不走灼热的空气。 “先秦炼气士……“ 涂化坐在累累旧痕的木桌前,翻阅着褶皱的书籍,却找不到任何有关先秦炼气士的资料。 如今文化大荒漠对文字记载有着深刻的冲击,任何古记都在悄然消散,仿佛要回归远古愚民时期。 但据韩教授所说,先秦炼气士似乎只存在于传说,始于上古轩辕皇帝时期,那时还只是道教初步成立。 而正式建立是在东汉末年,祖天师张陵立教,以皇帝为始祖、老子为道祖、张陵为教祖。 在秦朝以前,修炼道教的人不叫道士,叫做炼气士。秦朝之后,炼气士的称呼也逐渐转变,成了后世所称呼的道士,也有人称作方士。 可除了这些基本资料外,就再无其他有关炼气士的记录了,就好像炼气士是人为杜撰的一般。 “关于炼气士,即便在文化鼎盛时期也没有详细记载……“ 望着眼前“缺斤少两“的古籍,涂化忽然回想起与韩教授的对话,不禁觉得有些古怪。 韩教授提到了文化鼎盛时期,可是文化大荒漠对学识越高者削弱的越厉害,涂化授奶奶亲传,如今什么也不知道,可韩教授也是一方能人,为何他知道的如此之多? 吱呀! 这时,悠扬的推门声惊扰了涂化,只见林叔端着热牛奶和一袋热腾腾的包子走了进来。 “小子,先把吃早饭,吃完才有力气干活哟!你叔我刚从镇上回来,哇塞,是真的热!” 林叔说着,一边将早餐放在桌子上,一边吐槽着炎热的天气,刚擦去额头的汗水又冒了出来,汗如雨下,落在干裂的地板上发出嗞响。 涂化随意地拿起一个rou包吃了起来,食之无味,思绪依旧停留在昨日的对话。 “我说小子……唔,好吃……” 林叔注意到了涂化的状态,忍不住问道:“对于你父母的事情,有什么头绪了么?” 昨晚回来后,林叔就抓着涂化问韩教授说了什么,本不想提,奈何林叔死缠烂打,无奈之下只能说了出来,只不过隐瞒了关于炼气士一事。 炼气士关乎重大,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消失的过去突然出现在身边,着实让人害怕。 “为什么你不去山西看看呢?” “还不急……” 并非涂化不想去山西查探一番,而是距离父母死亡已经过去两年了,去了也无法短时间内得知什么线索。 其次,两年前父母留下字条,似乎他们早就料到了有去无回。 “我还是先把手头上的事情解决了吧!” 涂化猛喝了一口牛奶,随后从抽屉里抽出父母的笔记本,打开了第一页。 “所见谓之当下,迷云叠嶂,视心者,莫不可扰心矣!无喜无悲,勿急勿躁,忌惊忌恐,花村重任方可拨云见日。” 这是父母让韩教授转告涂化的话语,昨日回来后就连忙写了下来,生怕受文化大荒漠的影响而忘记。 但涂化书写的过程异常艰难,他很多字不知如何书写,绞尽脑汁用拼音代替。 在当今世界,这就是学问高者的困扰,也恰好证明了涂化之前拥有博学的知识。 “咦!” 林叔在身后好奇地看了一眼夹杂着拼音的语句,不禁诧异道:“你一个大学生,竟然还有这么多字不会写?” 涂化脸一红,慌忙地遮遮掩掩起来,一下忘记林叔这个话唠还在一边。 文化大荒漠的事情虽然公开,但是目前仅限于一些高级分子知晓,像林叔这样初中毕业的人几乎影响不大,告诉他,还以为自己像个傻瓜。 等等! 影响不大? 涂化霍地转过头,目光火热地盯着憨态可掬的林叔。 “你、你这样、看、看着我干嘛!” 林叔被涂化突如其来的凝视吓到了,攥着包子倒退了两步,警惕地问着涂化。 “叔,我记得你是初中毕业吧?” “啊对对对!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几乎都忘光了呀!” 林叔不明涂化问这个干嘛,原以为表达自己什么都不会,涂化就会换个正常的眼神看自己,可没想到他还直接站了起来,表情古怪,逐渐惊讶,步步靠近林叔。 “诶!你小子想干嘛,我可是个粗人,练过的,下手不知轻重哦!” 林叔又后退了两步,挥舞手中的包子比划不着调的武术,示意涂化不要靠近。 “简单的文言文会吗?”涂化停下了脚步,拷问般地说道。 “就这事啊!我还以为你要噶哈呢!” 林叔惊魂未定,而后灵光一闪,瞥了一眼桌上的笔记本,愕然地说道:“你、你不会让我帮你看这个吧?” 看着涂化点头,林叔苦笑道:“那事先说好了,别抱太大希望,时间过去太久,我不保证我知道!” 闻言,涂化眼前顿时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拉着林叔就往木桌旁走去 “没事林叔,我会教你!” 说出来的话涂化自己都不相信,指着上面的字,说道:“你看哈!所见就是看见,这个谓之,谓好像是认为的意思,那之又是啥?你知道吗” 林叔白了一眼涂化,还好意思说教自己,合着现在问自己来了,没好气地说道:“我虽然读书少,但不是傻子,明显是助词啊,没有任何意思!” “哦!好像是诶!” 涂化欣喜若狂,没有理会林叔看傻子般的眼神,接着说道:“迷、云……不认识,你知道不?” 此时此刻,林叔就好像家长督导孩子写作业般,涂化宛如小学生逐个认字,生涩的发音让一旁的林叔着急了起来。 “行了行了,给我看看,真不知道你这大学怎么上去的!” 林叔奇怪地看了一眼涂化,随后把笔记本拿在手中,目光在上面扫描一圈,不禁紧锁了眉头。 看到林叔的表情,涂化的心情顿时一沉,看来林叔也指望不上了。 文化大荒漠的影响对低学识者几乎不起作用,原本想着依靠林叔能够帮忙看出来什么,但看样子恐怕没什么希望了。 正如林叔所说,时间太久远,忘的差不多了。 “哈哈哈哈……” 然而,林叔突然大笑了起来,神气地说道:“你个堂堂大学生,叠嶂二字竟然不会写,还用拼音,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这么说您会?那你刚刚那个表情干嘛!”涂化不怒反笑,又一次燃起希望之火。 “不会!”林叔果断地说道:“几乎全是拼音,我得逐个看过去啊!” “你!”涂化的心情波浪似的起起伏伏,像蔫了的花朵一般垂头丧气了起来。 “诶!别灰心嘛!” 林叔拍了拍涂化的后背,又说道:“我大概看了一下,这两个字不会,但是其他的我会写,并且能够看出大概的意思。” “此话当真!”涂化不计前嫌,抓住林叔粗大的手臂,这是他听过最好的消息了。 “你这是怎么了?” 林叔看傻子一般看着涂化,抖了抖手上的纸,说道:“这不很简单么?你看哈……” 所见,看见;谓,就是、称作;之,只是个助词;迷云叠嶂是一个成语,形容看不透,望不穿;视,就是观看的意思;心,是指本源;拨云见日,就是说真相大白。 “这些结合在一起呢,就是说,” 林叔端着笔记本,一只手别在腰后,如同老师一般地讲解道:“看到的就是现实,只不过迷了心智,窥探本源就要时刻清醒。不过度兴奋,不过度悲伤,不要着急,不要躁郁,禁忌惊慌,禁忌恐惧,才能看清真相。哦,这个花村重任我不知道啥意思哈,大概就这样了。嘿嘿嘿!” 这一刻,林叔宛若神明,天使降临,仿佛有闪耀的光环围绕在林叔的身后! 涂化震惊地说不话来,感激地望着憨笑的林叔,直到林叔将本子交给了自己才回过神来。 握着手中的笔记本,涂化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发现上面空缺的字虽然依旧不会写,但是读起来却顺畅了很多。 “兴奋、躁郁……惊慌、恐惧?!” 涂化喃喃自语,而后豁然开朗,这些情绪不正是昨天进入杏花村后产生的么? 正如韩教授所说那样,父母好像无所不知,早就知道自己会进入杏花村,特意让人提醒自己!
当时,得知杜康知道杏花村的线索便欣喜若狂,可耐何杜康不愿透露,从“喜”到“愁”,信息就在眼前而不得,涂化更是心急如焚。 不见谓之过去,酒圣杜康乃神话人物,这本不应该出现的人却出现在眼前,任谁都感觉不可思议,好奇的至高点就是恐惧。 毕竟,若是全部成活于世,那是何等乱世? 死而复生存于今,乃恐生也! 涂化幡然醒悟,他确实是恐惧了,无法相信子虚乌有的神话人物、乃至更多过去之人出现在世界上。 所谓相由心生不过如此。 但话说回来,笔记中又提到所见谓之当下,而按照林叔的翻译,摆脱情绪的束缚才能看清真相,那自己看到的人和事不就成了假的? 即便林叔翻译没错,但前后或多或少有些矛盾。 “既然这么开心,不得好好庆祝一番?” 林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侄子这么开心也跟着傻笑了起来,旋即抖了抖眉毛,说道:“我去拿啤酒?” 闻言,涂化心想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头绪,虽然还有诸多疑点,但也好过有些收获,正好借这个劲陪林叔喝一喝。 涂化放下笔记本,笑道:“叔,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怎么可以只喝啤酒犒劳呢?” “哦?难不成你小子还有什么好酒?”林叔好奇道。 “跟我来!” 说完便拉着林叔出了房门,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后院的木门。 “好香啊!” 还没靠近,林叔那灵敏的鼻子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贼兮兮地说道:“昨天警察找我的时候我就在不远处,天哪,我为什么不在靠近点!你小子最好如实交代,怎么会藏酒!” 涂化笑了笑,表示这些都是自己父母研究杏花村酿酒用的,他们不在了只能留在这里了。 木门被推开,动静之大,抖下来的木屑如瀑布般浇灌在二人的身上。 “天哪!这么多!” 林叔被眼前的六方阵酒罐震惊到了,下一刻就跑到里边如同宝贝般地抚摸,爱不释手。 “天哪!这个味道……是五粮液?!” 林叔的眼睛瞪地老大,嘴里像是含了一块糖一般,含糊不清的说道,摸着酒罐的手都有些颤抖,“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喝到五粮液,真是幸运呐!” 看着孩童般的林叔,涂化大方地说道:“叔,你放心,从今往后,这个藏酒室就是你的了。” “真的!” 林叔震惊地转过头,瞬间涨红了脸,脖子上蚯蚓般粗大的青筋隆起,竭力嘶吼,不知是怕自己听错了,还是怕涂化反悔。 涂化捂着耳朵点了点头,笑道:“林叔嗜酒如宝,往日待我不薄,今日亦帮我大忙,这些酒留我无用,倒不如当做礼物孝敬叔叔。” “孝敬这俩字我爱听,哈哈哈哈!” 林叔咧着嘴嘿嘿一笑,随即又不放心地试探性地说道:“这些酒价值连城,都是好酒,确定就这样送给我了?” “是的林叔,都给你了!”涂化肯定地说道,一时间分不清林叔说的是“好酒”还是“豪酒”。 “好好好,你可真是我的好侄子,以后有什么叔能帮忙你直接说就是了,你叔我当仁不让,哈哈哈哈,这回我没用错词吧?” 涂化笑着点了点头,随手从角落拿出三个玻璃瓶递给了林叔,提醒道:“酒易挥发,不可长时间与空气接触,以后可以用这个玻璃瓶……” 话刚说一半,涂化整个人突然僵持住了,保持着递东西的姿势,目光呆滞地望着手中的玻璃瓶,这个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小子,喂,你怎么了?” 林叔的叫声把涂化拉了回来,涂化甩了甩头,原地一蹦三尺高,激动地说道:“林叔,你又帮我了一件大事!” “啥?” 林叔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后脑,随后就见涂化将三个玻璃瓶全部塞入自己怀里,便跑走了。 “林叔,酒你先喝着,我突然还有急事,先走了哈……” 涂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越说越小,直到消失,留下一脸懵的林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