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澹台银宿
他抬眼看着那个身材火辣，穿着红色衣裙的女子，开口问道：“澹台红月呢？” 那女子轻蔑一笑：“怎么？你都把我忘了啊？” “得得得，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对不起你似的。我都不认识你，别回头让人听了误会。” 红衣女子没好气地说道：“怎么？你还觉得你对得起我？” “大姐！你谁啊？”萧雨歇顿时有一种被这女人调戏了的感觉，气不打一出来。 “我就是澹台红月。” “啪。”萧雨歇腿一软脚一滑，差点没摔过去。有点儿震惊，没反应过来。 他那张嘴大的像是能塞下一个苹果，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火辣，穿着暴露的牧族女子，满脸的不可思议：“你是澹台红月？你是澹台红月？” 连问了两遍，但是那语气明显不是询问，而是质疑和嘲讽，“诶，别闹了好吗？我看他们卡沁部是亏大了，被你们两个给骗惨了。你哪是什么澹台红月啊？澹台红月至少抵三个你。不是说别的，光是说体重。”萧雨歇说着说着，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那火辣少女的脸色一下子耷拉了下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萧雨歇，下巴不断地鼓动，明显是在咬牙切齿。 可这时一个声音却在澹台红月的身后响起：“她的确是澹台红月。货真价实的，就是很多年前和我们一起拜入国师门下的澹台红月。” 这声音温柔暖和，如同这暖春和煦的风。从澹台红月的身后，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走了出来，明明穿着栗末人的衣服，可是在别人眼里，却和大易文士的儒服一样文雅。 萧雨歇嘴巴闭上了，可是眼睛瞪得更大了：“澹台银宿！”他眼睛瞪得大不是因为澹台银宿，而是因为如果澹台银宿是真的，那这个澹台红月八成也不敢是假的。可他还是不信，因为这个少女和他记忆中相差的太大了，那个澹台红月十四岁的时候，体重已经一百七了，公斤！ 现在这个少女，最多一百，斤！ 他现在的感觉也就是有人指着一个苹果，非跟你说这是西瓜！ “这是你朋友？你女人？”萧雨歇指着那个身材火辣的少女，对着澹台银宿问道。 “她的确是红月，只是瘦了。”澹台银宿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说道：“小苍。请允许我还是叫你小苍，因为在我心里，我还是喜欢那个机灵，但是很怯懦的小奴隶。当然，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你应该是装的。” “老哥，你和这个无情无义的人说什么？乌云格日那个女人，傻呵呵的还当你是个宝，真是笑死我了。早知道当年我就该捱着师父的罚，把你杀了。” “哟，那我还得谢你不杀之恩呗？”萧雨歇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澹台银宿笑了笑说道：“不是谢她，是谢我们的恩师，国师大人。当年是他插手，让我们所有人都不准对你出手，所以我meimei从此以后才躲着你走。” 萧雨歇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此时又是一惊，可惊完，却又平静起来：“他是你们的老师，不是我的。我只是偷听了他给你们上课，最多他算是我的前辈。按大易的礼仪，我该尊师重道，所以我敬他。当年他没帮你们出头，我就知道，可能他在帮我，所以我也感谢他。但除了敬重和感谢，我没法儿再有别的情感。大不了，大易铁蹄踏平栗末之时，我留下他全家性命。” 澹台银宿听完，只能痛苦地摇了摇头：“可你不知道，他当时就认定你是下一任国师的人选。你虽不是栗末人，可是天赋異稟，而且你对乌云格日是真心的，所以老国师很欣赏你。” 萧雨歇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内心挣扎了一下，很快说道：“你觉得，我会信吗？我不但是大易人，而且是奴隶，他会想让我接班？他同意，栗末那么多贵族谁会同意？” 澹台银宿看着萧雨歇稍一挣扎，便知道刚才的话有用，他马上摇了摇头，说道：“没人会同意，可老国师还是这么想了，而且默许你在旁边偷听我们上课。” 萧雨歇一声冷哼：“所以你这是屁话。” 澹台银宿一抬手，表示是自己说错话了，他马上话锋一转说道：“毕竟你我所学都是高等萨满之术，你我也算同窗。” 澹台红月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哥，你和他扯什么同窗，我认识他都觉得丢人，无情无义！一个奴隶得公主垂青，得国师赏识，这是多大的恩情。可他居然想的是带大易之兵，灭了我栗末。” 萧雨歇大喝一声：“我是大易人，我父亲被你们栗末狼骑所杀，我和你们是不共戴天之仇。你们觉得是对我有恩，给我一条活路。可在我看来那是我忍辱偷生，受尽凌辱只为换一个复仇的机会！” 澹台银宿双手一拍，说道：“看来，你我多说无益，可是话到最后，你偷学这栗末的不传之艺，怕是终归要还上的。今日不如在这里废了你的经脉如何？” 萧雨歇哈哈一笑：“我还指望着，用着栗末王庭的不传之秘，屠尽栗末王庭，以此好好的羞辱栗末一番。看来我只能拒绝你了。” “那只能打了。”澹台银宿双目圆睁，抬手间，一道绚丽的银色图腾在他的脚下成型，紧接着就是一股股水银如同银蛇一样从澹台银宿的图腾中钻出、 小一颗澹台红月也娇叱一声：“早该打了，哥你就是心肠太好，还给别人改过的机会。”说完，一团红色的图腾出现在澹台红月的头顶，图腾中一股红光照射而下。 四陆百国的夜空，有两个月亮，一轮银月，一轮红月。银月每月皆有满月，可是红月因为特殊的轨道和运行速度，五十年才有一次满月。 澹台红月正是在一次红月满月之时所生。红月的月光，传闻有特殊的力量，普通人不知道，但是有些秘法却可以动用红月之中的力量。 澹台红月所修炼的图腾就叫做红月图腾，这种红光之下，万物皆可腐蚀！岩石土壤像是被强酸浇灌一样腐蚀，就连人被射中，也会腐蚀成一滩。这便是将那轮红月中的力量发挥出来的一种方式。 萧雨歇瞬间闪开，红光击中萧雨歇刚才所站的地面，顿时一个大坑被腐蚀出来。 而就在此时，澹台银宿的水银也已经袭到，轰然几声摧毁了萧雨歇移动路径上的几块岩石。萧雨歇险之又险的避开，水晶羽翼猛然把水银扇了回去。看着澹台银宿说道：“你终于动手了。” 澹台银宿一笑：“我和你说话，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看看周围吧，你没有逃跑的可能。” 话音刚落，周围的山峦上，出现了一个个弯刀骑马的身影，看样子就是牧族的战士，这些人一个个挥舞着弯刀，兴高采烈地大呼小叫。 萧雨歇摇了摇头：“果然是个圈套啊。” 澹台银宿笑了一下说道：“承让，我带着卡沁部的战士在这里足足等了一夜。你也一样吧，你在这里又设下了多少埋伏想要袭杀我们？不过我还是不收回刚才的话，你若和我回栗末，我栗末自有你的一番天地，国师之位，不是不可能。或者，你可以被我废了经脉。” 澹台红月开心的笑了一声：“哥，你真棒，以自身做饵，果然让这个奴隶胚子上了钩。还是你，什么都想的周到。”说完一声令下，周围的栗末战士一个个如同下山的野狼般嚎叫着冲来。 萧雨歇同样笑了一下：“你以自己做饵，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以自己为饵引你们出来。老实告诉你吧，我没带一兵一卒。” “死到临头还在妄图诓我们？”澹台红月这就一道红光射来，将萧雨歇身前的巨石劈为两半。萧雨歇则再次遁走，一阵水晶雨打断了两人的追击。 “哈哈哈。”萧雨歇边跑边笑，“你们真的这么相信，卡沁部一定会杀了我？他们也有妻儿老小，也有自己的部族。” 卡沁部的大队战士已经离着萧雨歇很近了，眼看萧雨歇就要逃无可逃。可这一句话却让澹台银宿心头一凉，脑中一乱——难道萧雨歇带人抄了卡沁部的后路？ “澹台银宿，你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一定要求万无一失，你的目标一定要达成，为此你可以放弃目标以外的一切。你以为是懂得取舍，破釜沉舟，可实际是瞻前不看后，顾头不顾腚。你为了抓我，抽空了卡沁部的战士，可是抓我又哪需要这么多人？你就没怀疑过吗？这些卡沁战士真的放心把他们的妇孺老弱留在部落里？我的人已经灭了两个部族，再灭一个卡沁部是难事吗？我一个人死在这儿无所谓，卡沁部万千老弱那可就得陪葬陪葬！” 萧雨歇最后一声呐喊，喊得对面全都听见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不懂吗？”喊的惊天动地，视死如归。 “卑鄙！”澹台红月指着萧雨歇大骂道，“我杀了你！” 澹台银宿一声大吼喝止了自己meimei：“红月！他这话是说给卡沁部的人听的，他在挑拨离间。只是死到临头的垂死挣扎而已，你不必动气。” 转头，他又对着萧雨歇说道：“你说这话有意思吗？你不过是想让我怀疑卡沁部的战士，也是想让卡沁部的战士怀疑我。你还是不要做挑拨离间这种无聊的事儿了，我不相信你会拿自己的命冒险，就算你真的派人袭击了卡沁部，这些暴怒的卡沁战士也只会撕了你。你不过是想乱我们的军心，让你安排在这附近的伏兵偷袭卡沁部战士而已。可是，我想说的是——不好意思，卡沁部的战士来了这里，那我的三百澹台部金鹿军就已经再抄你们的后路了，今日你们来再多人，也是死！” 话是这么说着，可是卡沁部战士瞬息就已到了两人近处，可这个时候他们的速度却慢了下来。而那所谓的萧雨歇的伏兵，却并未出现。 萧雨歇呵呵一笑：“这是你的第二个弱点！你惜命！我不惜命，我能亡命！你能吗？今日我死在这里又有何惧？我刚才说的可不是离间，卡沁部敢放着他们的妻儿老小来这里，本就因为他们是我的人！他们——是来杀你澹台银宿的！” 对面的澹台红月已经慌了，不是怕萧雨歇，而是害怕卡沁部的那些战士！ 栗末的牧族上马是战士，下马是牧民，亦民亦兵。这使得栗末民风彪悍，而且能以极少的人口，征召起极多的战士。 可是这也意味着一个弱点，那就是他们的家眷、奴隶、牛羊！大易的士兵，兵就是兵，兵军令如山，服从指挥。一往无前，除此外不顾其他。可是栗末的战士不行，他们的家眷就是他们的弱点，当他们离开部落出来征战，那他们留守的老弱妇孺，就是他们的死xue。这些牧民在战场上随时可能失去军纪，不尊将领，各自为战。而一旦他们部族出事，他们一定赶回去，保护自己的财产和孩子。 “这是真的吗？”澹台红月回头冲着澹台银宿焦急地大喊道。“他们的妻子，他们的儿子，都还在族里！现在如果真有一队大易的骑兵杀过去，她们必死无疑。这些人要是真的为此反水那可怎么办啊？” 澹台银宿回答不上这个问题，因为他根本没在乎过这个问题，他只要萧雨歇，他甚至做好了这卡沁部大量战士全部和萧雨歇身边的大易士兵同归于尽。至于卡沁部的妇孺，他想也没想过她们的问题。 “他在骗你们！”澹台隐约回答不上这个问题，可他却知道现在怎么说对自己最好，他马上抬头，冲着正在冲锋的卡沁部战士大喊道：“他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走投无路，拿这假话诓你们罢了！哪有什么人偷袭你们的妇孺？若是真有，这一路上你们能没发现吗？你们在出来已经一夜，若是真有袭击，部族里没有人来给你们报信吗？还是你们部族中都是废物，连一个人也冲不出来？”他是想安抚卡沁部的战士，可是奇怪的是，这些卡沁部的战士将马停在了萧雨歇和他的周围，然后就再也不动，没有慌张也没有焦急，只是这么看着他们二人。 萧雨歇朝着看着对面的澹台银宿喊道：“你的第三个弱点，你从不为别人考虑。我不需要搞定你，我只要搞定你身边的人就行。我有说过我会偷袭他们的老弱妇孺吗？我需要偷袭他们的老弱吗？我！不！需！要！” 萧雨歇冲着澹台银宿摇了摇头：“你们是来卡沁部做什么的？夺他们的商路，霸占他们的利益，断他们族人活下去的路！而你愿意付出的是什么？仅仅是澹台部保证卡沁部的安全！你知道我答应了他们什么，我答应了他们不但我会庇护他们，而且我能让他们和大易的生意规模扩大十倍百倍，让他们成为栗末南方最富足强大的部落，即使有一天栗末灭了，他们也可以以大易子民的身份，保住他们的财富和生意！” “我为什么先攻打迭达部和赭山部？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在这一带就有他们一个部落了！他们拒绝的代价就是和迭达部和赭山部一样，而如果他们答应了我，那他们想要扩张壮大，也就再没了敌人。所以他们没有拒绝我的资本和理由！” 卡沁部的战士三三两两，犹犹豫豫地驱马想要往回走。其中一个领头的人骑马走到澹台银宿身前，看着澹台银宿解答了他最后的疑惑：“栗末的船，早晚会翻。我们卡沁，只想找一条不会沉的船。” 澹台银宿的脸色很难看，他很想杀了这些掉头就走的卡沁部战士。 萧雨歇提着手里的苍月戟朝着周围指了指：“你的三百精锐金鹿军，已经被我三千大易军队所埋伏，你若留着他们在身边，说不定还可以在这两千余骑的卡沁骑士中杀出去。现在，怕是没这个希望了。当年老国师教我们做事要观察整个大局，思前想后，斟酌所有细节。可是你总说，瞻前顾后，只能使人犹豫不决，白白错漏良机，做人做事，就该当为则为，一往无前，不思身后，不留后路，破釜沉舟，只进不退。当时我就知道，将来有一天，我可以用你这个思想来杀你！” 澹台银宿忽然长叹了一声，他抬眼看着萧雨歇，眼神中不再是愤怒和恐惧，却是一种悲痛和无奈，他苦笑了一声说道：“小苍啊，没记错的话，那是我们第一次相见时，老国师讲的课。第一次见面，你居然盘算的是，可以怎么杀我？” “小奴隶！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看着自己哥哥悲愤难当，几欲心碎的样子，澹台红月气的几乎要哭出来，手指着萧雨歇不住的颤抖。 澹台银宿眉头紧锁，地上闪光的银色图腾一阵变幻，最后竟是一团水银如同瀑布一样从地面上涌出。他站在水银地上，朝着萧雨歇的方向猛冲而来，就像一个骑着巨龙的武士。 紧接着他双手掌心各凭空出现一道银色的图腾，然后两道水银在他的两掌中汇聚成两道两米长的水银长刺。 澹台银宿像是一个乘龙的骑士，冲到萧雨歇身前，脚下的水银席卷而去，手中的水银长刺也疾刺而去。液体的水银在澹台银宿特殊的萨满能力下，坚硬如同钢铁一般，两根水银长刺都是双头尖锐，四棱分明。 萧雨歇大喝一声，手中的长戟挡开两根水银，背上水晶羽翼挥动，整个人飞上天空。 卡沁部的武士们却没有动，只是领头的那个满身肌rou的壮硕汉子大吼了一声：“大易的盟友，我们栗末人的刀不能向着自己的同胞，你们的战斗我们不参与。” 萧雨歇人在空中，心想：我信你个鬼！你们部族间厮杀还少吗？看着那汉子他大笑一声：“好打算啊！我杀了他，这事儿和你们无关。他杀了我，你们可以再杀他灭口。回头就说是他死在了我手上，你们替他报了仇？也罢，你们看着，别，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