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报喜精灵

    如果有一份工作，职责是在各个地方，为各个不同的生命，亦或文明传递注定命运的喜报，会是怎样的人得到这份工作呢？而他（她）又会怎样对待这份工作呢？

    精灵城，卡耶潘——

    少女——孤水从睡梦中惊醒，耳际还咚咚的圣钟余音绕梁。

    她动作果断，从床被里跃出，折叠起还留有余温的灰绒被。虽然对于床被她有着源自内心的不舍，和再次倒头的欲望，可在一个不凡的日子里她还是不得不忍住了——今天可是朝圣日啊！

    床头有一本书籍，翻动过许多次，纸页都已经略微泛黄有了清晰的褶皱。是一个人族写的小说，她很喜欢，这也是她险些迟到的元凶。

    这个世界是一个剑与魔法的世界，存在着诸如龙族、人族、魔族之类的种族。

    所以，因为一个哈欠，少女露出马脚——一对薄薄的宛如蝉翼的翅膀。翅膀随着她的呼吸而颤动。她注意到了这点，一个念头，又把翅膀遮掩。

    少女整理了下衣容。穿戴的是朝圣服，年代比较陈旧，传到她这大概是第五代了。

    从楼梯，不如说是梯子，下到底层。是她家的客厅。从储物盒中，摸出了一颗像葡萄的却有苹果这么大的水果，就出了门。

    她住在上层居住区，现在她需要直向下去，到底层为止，去参加朝圣。

    家对面，是住着位与她还算熟的人家。那家主人是为到了结婚年纪，却迟迟没有姻缘和爱情的女人；也许是身为护卫的缘故吧。

    与大龄剩女家链接的，是条相对不算宽也不算窄的桥道（没有护栏），建立在空中。她正好还没出门，正在打理自己家阳台口——正对着孤水家的阳台——的几盆花坛。

    花坛里尽是些稀奇的色彩古怪的花朵，好多是孤水除了在这里看见外就没在别的什么地方见到了。

    桥道底下，除了一些同样的交横的道路外，最底是隐约可见绿茵。整座都城，似方井直下，建立在地底。在一定深处，有一汪地下水源，顺着引槽，流淌到都城正中，形成瀑布。

    感到神奇的，是这瀑布没有激起太多白雾，撞击底部的小湖面，也不会发出轰隆的声响。

    这是圣瀑，生活在地下的精灵们接触神祇的最佳途径。

    此时，孤水正和那个大龄剩女——枣殇，行到那圣瀑的源头，圣源。圣源处流淌出的水，就称为圣水。

    每个近距离圣水的阶层，都安插了不少的铠甲。可不要以为这个甲只是用来装饰，它们据说可是在上古横扫千军的战争机器，现在都似乎还能闻见浓烈还未散去的血腥。

    圣源处安插了两幅铠甲，都啬上魔法咒术。虽然比不上上古的生命法咒，但也还算在守卫方面有点用，能够拖延一会儿。

    总之对于精灵来说，防备之心就像人类虔诚的善行一样稀有。能做到这种防护，我想也还是在不少事故中建立起来的。

    “枣殇，你喜欢什么种族？”

    突然间，孤水驻足凝视了圣源良久，最终憋出来这句问话。她的目光紧盯圣源涓涓流水不放，仿佛是被这静谧吸引去了魂魄。

    “废话，当然是精灵族喽。”

    “除了精灵呢？”

    孤水又问，同时走近几步，向着圣源，身子几乎就要靠在网栏上了。昏暗的石窟两侧，两具无人铠甲闪出瘆人的红色光辉，仿佛回归上古，又充盈了生命魔力。

    两道红色光弧闪动，孤水就是被它们喝止，头脑重又回复理智。

    一旁的枣殇完全没有注意，只是在脑中枯索着答案。

    “……嗯……不知道，感觉都比精灵差上一两点——你怎么啦？”她这样答道，朝向孤水看去。孤水僵硬的神态让她一惊，急忙走近去询问。

    “没事；我也是；走吧，太阳要出来了。”孤水猛地摇了下头，然后笑着回答，并一把抓住枣殇的胳膊，就继续往下走了。同时，她的心里浑然惊恐。

    “我刚才在干什么？”她不敢置信，于是对自己深恶痛绝，“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感受？我怎么会对圣水图谋不轨！”

    在刚才的那么一瞬，她感觉被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驱使，妄图穿过网栏，去接触那圣水。

    圣水在精灵族中是不可接触的。如若接触，首先的就是违反了精灵宽松的律法。

    律法这一概念，精灵族还是沿用了别的种族；因为精灵族的种族特性，使得她们很难做到人类那样的自相迫害，也就很难发展出律法。

    而可怖的红色光弧，似乎有着恢复她理智的能力。这一点，就让孤水对它们原有的一丝疏离感扫清了，转而是感激不尽。

    她担心在朝圣途中，自己又会有什么不当的举措，就赶忙拉着枣殇下去。因为早到些可以申请辅祭，离圣水远远的。

    申请辅祭一事被回拒了。

    拒绝的人不是担任教甫的精灵大法师笛梵，而是有着白色长发，手里常常会提着布偶，身材矮小像儿童的卡耶潘城主梅蒂蒂。

    而且，孤水还被城主安插在离圣瀑很近的位置，仅次于即将要去外界的精灵冒险者。这似乎被抱以厚望的一着，此刻是多么不和时宜，直惹孤水揪心纠结。

    无奈孤水不得不接受，只求待会儿不会又被那个力量蛊惑，毕竟这里可没有铠甲守卫。为什么偏偏只有这里没有布置守卫？

    在并非精灵族的外族看来，这似乎很悖常理：既然担心圣水被她接触，何妨逞勇一时干脆不来呢？就信仰而论，被他人指责也应当在可接受范围内啊！

    这必然有着其余的什么参杂，使得她被迫做出这样的决定——朝圣是每个精灵的义务。

    太阳升起来了，垂直于地面。由于是夏季，透出蓝天白云的那扇天窗直直的，正对着高挂天空的太阳。所以，今天的朝圣，比之前几次空前强烈，离上帝也更近了。

    阳光直泻而下，一头猛扎在瀑布上，一瞬间，阳光被水流反射，扎根地下的小城，只瞬间就犹如降生白昼。

    瀑布闪出暖人心魄的光耀后，在孤水更上一层的位置，教甫笛梵吹响地下之笛，奏出美妙的音乐，与其和音的数名辅祭也分散在这一层上，环绕信徒们。教甫所在的那层，其实是个坟地，专门安放着精灵们的尸骸。

    如此肃穆庄严的环境，孤水跪坐在长了点点青苔草的泥地上，合抱双掌，头仰向上天。她的样子像是极度虔诚的信徒，在努力感受心中对天主的感动。

    但是，在只有她一人知晓的内心世界，并不是我们以为的那样纯粹，反是非常的混乱和不安——

    “你，在渴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