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心的量子力学

    关系网是什么？中岛岸中脑海里冒出这样的想法，看着手里的10日元硬币平等院凤凰堂的图案，手指摩簌其凸起纹路。他霍地用力将其抛向空中，再接住。

    “背面”中岛岸中若有所思，他已经连续10次这样了，不知为何，眼下正值12点，日期更迭之时。他觉得自己应该睡觉了，然而没有任何困意，他租住在这片压仄的房屋五年了，这里是他生存的地方，然而没有任何生活的气息。

    他呷了口威士忌，金黄的液体温润地流进咽喉，他冰冷的身体在少许歇息之后感到了些暖意。再抛一次，这次是又是花环包围的刻着昭和五十一年字样的背面，怎么又是背面，他默不作声地觑看着手掌上的硬币。

    沉默良久，他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单身的大龄青年有着大把时间，教师的工资对于他个人的开销绰绰有余。

    “对了，那个女生，叫斋藤飞鸟来着”中岛岸中回想起她惊人小巧的脸蛋，不同于其他女同学，凭借自己的美貌享受着青春的愉悦，她好像拒绝了一切，这也是中岛岸中注意到她的缘由。

    接着他便联想到了《乃木坂在哪》，那天他完整地追完了所有档期，边跳边倍速，女生现在并不在其中，但好像最近有选拔发表来着，掏出手机看乃木坂46的官网，顺着链接点了过去。

    开头便是三单在8月22日发表的信息，“这么差钱吗？”中岛岸中想说些什么，但他意识到自己在白费口舌，“接着看吧”，他的腰部又开始疼了起来。

    画面切到正面时，成员齐齐整整地分为五行，中岛岸中点了下屏幕，斋藤飞鸟在第四行的中间有侧，她与前方的桥本奈奈未笑了起来，遂而更多人都转向左侧不知道在笑些什么。“果然还是可爱，不过想想也知道，不可爱也选不上吧”中岛岸中又揣起玻璃的酒杯，啜了一小口威士忌，他并不是喜欢喝，只是喝了没什么坏处，任何品牌都可以，不喝也可以，他什么都无所谓。

    “466阵型？那个4号明明在第一排却不是福神，运营在干什么？”看到那阵型，他忍不住想到。

    镜头再次切到正面，成员笑得更多了，依然是向左。“左方有什么吗？”开始思考，中岛岸中的头有些隐隐作疼了，熬夜的后遗症，他想。

    接下来的中岛岸中的注意力就涣散开来了，他用力地揉搓的额头边缘的凸起，他想看到斋藤飞鸟的镜头，为此他需要集中注意力。

    “………深川麻衣.………伊藤万理华..............”时间来到12点16分，再次将硬币往上一掷，只不过他并没有看，他只是在缓解的自己的焦躁，他的身体需要睡眠，而他却还醒着。

    先前笑的成员已经随着选拔名单的一个个公布失去了笑容，当然也有笑的被选上了，中岛岸中注意到长了针眼，戴着白色眼罩的桥本奈奈未依旧稳定发挥，上了福神，他并没有得过，所以不多做评价。

    井上小百合哭了起来，生驹里奈也是，还有很多成员哭，看到这个，中岛岸中却笑了起来，有人为福神位的丢失哭泣，有人再为没上选拔哭泣，终究还是落差感与比较使这些年轻的女孩的灵魂变了模样。

    泪水的流淌，应当很真诚，应当不在节目上，可是不在节目上哭笑，又怎么能吸粉，中岛岸中自我纠结起来，他想到自己十几岁时从没有女生跟他接触不是为了有意或无意地获得某种优越感，每次他笑着回答时，他的内心都将自己窒息。

    这是他现在笑的原因，他又看到了那种优越感，尽管变了模样，他还是一眼识出。很快成员轮到队长樱井玲香时，她所绽放的开心与喜悦，明显地区别于其他成员，她的临时队长转正了，此外站位也在第一排。

    节目仍在进行，轮到斋藤飞鸟的镜头时，中岛岸中点下暂停键，他细细观察，想觅出此人乌黑的眸子里蕴藏的优越感，想看出少女与其他人没有差别，然而没有，“不”他很快意识到，没有人不存在那种优越感，只要我们还存在这副躯壳，身体就会产生，只不过她在一直否定而已。

    “否定？”她否定了自己的躯体，也就是她自己？她在自我厌恶吗？中岛岸中意识到了这点，他却不知如何是好了，结尾的放送字幕已经浮现，斋藤飞鸟没有上选拔，他把手机放在一旁，又抛了一次硬币，这次不再是反面，而是平等院凤凰堂。

    杯里的酒还剩薄薄的一层，他原本就倒得不多，呷完最后一口。他开始责备起自己的刻薄，但是另一方面他也在为自己辩解。他说每个人都是这样，他说嘲笑是自己厌恶的人对自己做的事。寒伧的心没了酒精，在深夜的压迫下很快走向破碎。

    他又想起了斋藤飞鸟，他安慰自己“你看，这么漂亮的女生不也是在和我一样，患得患失吗？”，可是他很快意识到了此言的所埋藏的自我麻醉，在不断地自我否定和麻醉中，中岛岸中却愈加的寒冷起来，他忍不住了，在寂寥的夜里嚷了起来，音量很小，他怕吵醒他人导致被房东驱逐。

    “我很冷，来个人温暖我吧”这样的话不像个青年教师所说，不像个有自主意识的人所说，但中岛岸中却在小声地不停重复，他变得愈加虚弱不堪，他是小地方来的。东京的生活让他虚弱，城市的生活让他虚弱，自己的生活让他虚弱。

    可以是任何事情，在特定的时间地点引发中岛岸中的崩塌，他紧张，紧凑的活着，然而不会持久地这样活着。

    “~斋藤飞鸟～”冰凉的泪沁润他眼眶，滑过中岛岸中的脸颊，他嘴里重复的句子变成了人命，他认为这个女生是自己的同类，因而泪流满面，他觉得自己有了倾诉的对象，有了陪伴的伙伴，依靠的体温，正因如此，对女生的喜爱愈发地扎根。他泪眼朦胧，体形臃肿的城市如同庞然大物，他迷路，堕落，麻木，了很久，没当他照镜子时，看到的是一个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印有受挫、败阵和狼狈的阴翳的青年，而很快就将变为中年。

    “给点温暖，照明吧，斋藤飞鸟，你不是偶像吗？”中岛岸中梗咽中说的话并不连续，但足以抒发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