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今天，他早已经与自己和解，更加从容淡定，已不再想那些无谓的情绪。雨朵提议坐在公交车，他心中百感交集，也从内心深处感到一丝温暖。雨朵看着窗外，神情平静，面色柔和。对雨朵而言，同样也是一样，她不要别的，与安稳的生活相比，所有的事情都不再是事情，如果能重回正常生活，所有的一切已不再重要。

    雨朵在车上告诉宋冯平，说这几天她去了两家最有名的综合医院，都是挂的专家号，咨询的情况大同小异，有的还让雨朵再做核磁看看。雨朵觉得没有必要了，看来这些大医院也都没有更好的办法，提出的解决方案也大同小异。既然基本这样了，那就不如回到上海去看病，毕竟熟悉情况，离家也近，有些事情也能照应。宋冯平说等邹大夫回来再咨询下，雨朵说不等了，先去上海接受治疗。如果有什么情况，再来BJ咨询，反正交通也方便。

    雨朵做事干脆利索，她就要走了。虽然现实中认识不久，宋冯平与雨朵二人相处默契，交流不多，但对很多事情有相同的认知，许多话不用多说。说到再见，心中都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宋冯平说如果手术一定要告诉他，然后问雨朵还准备回来吗？雨朵沉默了下，最后说看情况再定吧，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来BJ了。她抬起头，朝宋冯平笑了笑，生活就是这样，我们该干吗干吗吧。

    宋冯平不知道，她还要回去直播，只是没告诉他。

    大群里时而有人病情加重，也偶尔有人离去，生命犹如随风舞动的树叶，不知道会被哪一阵风吹落，飘向未知的远方。

    大家见的多了，也逐渐习惯了离别。说好听点是看开了，说消极点，就是只能默默接受。有个大姐说，没什么可怕的，早死和晚死都一个样，再健康的人也会逐渐死去，现在和将来没什么大的区别，早走几天晚走几天的事儿。话不好听，也是这么个理儿，正是所谓的话糙理不糙。

    病友们似乎并不忌讳这个词，但作为家属，但又常常讳莫如深。最着急的是家属，大家都在做最大的努力，寻求一切可能的法子。在穷尽治疗手段后，各种偏方轮流上阵，也就不难理解前些年人们喝麦苗汁吃茄子的怪事，群里有时还会引起中西医的激烈争论，这都是病急乱投医的惹起的。

    东哥是群里的奇葩，自称从小在清华大学长大，由于学习不努力，后来只考上了普通大学。几个大姐调侃不大相信他，谈论到清华大学的一些情况，他也是模棱两可，说不清楚，宋冯平不想揭穿他。东哥见多识广，能说会道，在群里能调动气氛，又懂很多医学知识，很快成为群里的红人。开始他只是讲些笑话，分享些看病窍门和对疾病的分析，慢慢地，他开始作为病人以身说法，鼓动大家去试一试偏方，好歹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也有群友质疑他的身份，他便晒出自己的病例，也像几个年轻人一样，展示自己肚子上的手术疤痕。几个有见识的家属对他的夸夸其谈不以为然，也有人质疑他的刀疤不清晰，他说时间久了，有点淡化了。更多的群友根本不愿意去想太多，不少人私下加了他微信，迫不及待打听医生和偏方的消息。群里规矩是不允许卖药和做广告的，但他看起来只是讨论病情，相互之间都非常熟悉了，群主也不好踢他出去。

    群主很苦恼，担心病友被误导和欺骗，因为东哥私下向病友反复强调，这个医生看病有个特点，就是一定要坚信不疑，怀疑不看，凡是相信他的，病都好了。凡是将信将疑，就看不好，不相信他的，死的都很惨。

    群里有不少笃信中医的，有几个女士更是极端，说一定要相信中医，别的群有人不相信中医，结果没几天就死了。

    群里一下就沉默了。

    东哥说的那个神医在立水桥，宋冯平有时路过那地方，没听说过有什么医院，估计也是野路子。但宋冯平没法阻止那些人。

    其实，群里很多病友在康复过程中，几乎都去了有名的医院，什么广安门、东直门、西苑等不一而足，但说实话，无论看了多么大牌的中医，花多少钱的挂号费，群里晒出的处方大同小异，无非某药多了几钱，某味少了几个，据说差别就在那几钱上，确实有点神乎其神。这还是正规的大医院，也有病友去找了小的私人门诊，这些诊所有的隐身在深宅大院中，有的在高级会所里，有的就在大医院的马路对面，各有各的高招。有一次，老秦就在医院门口被别人以三寸不烂之舌拉到了一个院子里，大师长袍马褂，先是像模像样地把把脉，然后就问：家里钱多吗？把老秦问的一愣一愣的，他就不耐烦地样子，钱多就开好药，疗效好，没钱就开一般药，疗效差一些。老秦说，你能保证那么神奇吗，废话不说，你就开最好的吧，如果你能治好，马上回去卖房子。大师一听不乐意了，说病人看病最不能治气，你这样必须开最贵的药弥补下，不然没有福报。当下把老秦气笑了。

    人们都相信经过几千年的摸索，中药的作用是明晰的，药理证明是有用的。但经过这么多年的传承，似乎好中医难以找到了，真正的看病，不仅对药理有深入了解，更需要对病人的深入持续观察，不断调整用药和处方。现在的医生没有这个时间了，也难以有这样的cao作，但有的人还非要把它说得神乎其神。更要命的是，很多的药配在一起，如果不熟悉药理，它们相互作用，析出的成分是否有害，是否相互影响，这些都没有经过科学的分析和论证。而有些成分是加重肝脏和肾脏负担的，甚至毒性不小。所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谨慎用药，不断调整才是比较好的。

    很多民间偏方，有时它最大的作用，只是安慰剂而已。如果真能起到安慰剂的作用，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