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非魔非仙
少年来到山溪旁按摩脸颊，喃喃道:“这就是笑吗？和那些村民一样的笑，这会让人产生亲切感？” 他不知。 溪水的倒映下，少年的笑容诡异而恐怖，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是了，就这样，该上山了。” 山腰处，大山迎来了他的第三个客人。 一个布衣少年来到瑶光巽风五丈外，丢下了两个麻布袋，猩红的汁液染红了麻布。 瑶光巽风无声地看着少年，他能感受到布袋里的两个“玩偶”与少年的血脉一脉相承，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也不免惊诧了一会。 父子相残，凡人用计谋杀了修行者…… 帝江的血液，画皮鬼的气息。 昨日那个男人究竟造了个什么怪物？瑶光巽风从未听说过可以移植那等天生地养的神兽的血脉。 少年的笑容和蔼，眼神却空洞无比，诡异至极。 两人对视良久，少年主动俯首跪地：“敢问上仙名号？” “世人唤我瑶光巽风上人，腾群鹤于瑶光，掌巽风于东南。” “上人，此人昨日冒犯上人，罪不容诛！为不脏上仙之手，小子主动将他们带来了。” 少年拱手一拜，恭敬地说道。 “他是你父亲。” “是，那又如何。四年来，他对我百般折磨，我恨他入骨。” “四年前，我未壮，苟且偷生。四年后，我壮矣，必将百倍奉还！” 瑶光巽风抬起眼眸，淡淡道：“承汝一因，授汝一果。说吧，你究竟为何而来。” 少年磕头，神色虔诚：“为寻先生来，唯愿成为您的弟子。” “我时日无多。” “我知晓，我愿在余后的时间奉养上人，尽到一个弟子的责任。” “我的道源自师门不传外人，我已脱离师门，没有资格授徒了。” 少年沉默。 “我什么都可以学，只求上人不吝赐教。” “可。” 少年一叩九拜，天地见证。 瑶光巽风盘坐于巨石上看着这个弟子，他一生从未收徒，没想到在临死之际竟能收徒。 这算是意外之喜吗？ “你姓甚名何？” 少年垂头拱手，“弟子姓苏不曾有名。” 这样吗…… “为师不善起名，给师父一些时日吧。” 少年点头：“师父所修何道，能否让徒儿借鉴。” “我的道乃太上忘情道。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天之至私，用之至公。命之制在气。死者生之根，生者死之根。恩生于害，害生于恩……”山间传来修行者的讲道声，林间的鸟雀也聚集于此，一派祥和安宁之相。 山风掀起道人的道袍，更显仙风道骨，若有不知情者在此，恐怕会以为是天上的老君来凡间了。 瑶光巽风注视着跪坐的弟子：“我不教你道法，不教你武技，我也不管你以后会走什么路子，我只教你对敌的经验，日常修行的技巧……可怨我否？” 少年俯低身子：“得师父一言已是侥天之幸，徒不怨。” “是不怨还是不敢怨，说实话。” 少年磕头：“不怨。” 不怨二字从少年口中说出来，平平淡淡，不卑不亢。 瑶光巽风沉默良久，继续讲道：“修行始于足下，自养气始，而后有炼体，开脉，龙门，神藏，神游，浩然，扶摇，道主，万象等九境。” “养气炼体开脉是为了龙门打基础的，龙门即为入品，入九品。此时灵力属性自生，可成武夫，也可成为道修。武夫用气血打熬rou身，希冀自身能达到见神不坏之境，近身搏杀最强。道修修行道法，修行至深一个道法便可越数百里杀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在脚下，坦然行之便可。常人不能两道同修要么是因为精力有限，要么是天赋有限，要么是资源有限。” “而你不一样，你天赋绝佳，或可一试。” ———— 讲道从天明直到天黑，少年向瑶光巽风告辞后，去山上抓了只野兔。 修行者能夜视，耳聪目明，奔行速度更不是一只兔子能比的。 正当瑶光巽风看着这个弟子怎么炮制野兔时，只见少年简单清洗完兔子的内脏便直接啃食了起来。 茹毛饮血。 瑶光巽风深深地注视了一眼后阖上眼眸。 少年学着师父的模样五心朝天打坐。 第二日，瑶光巽风让少年系上脚铃，让他练习在奔行跳跃间不发出声音。 少年在竹林中奔行，控制脚步与身体幅度，一举一动间虽不能让脚铃不发出响声，但也能让它尽量降低声音了。 第三日，瑶光巽风让少年捡起那柄碎裂不堪的剑舞了一天。 少年的手酸痛不已，但仍无怨无悔，遵循师父日夜挥剑五百次的教导。 第四日，瑶光巽风让少年尝试控制体内的真火。 那瑰丽的金炎可笼罩他自身不为外物所伤，不过由于体内灵力不足，维持的时间有限。 第五日，瑶光巽风为少年讲解天下划分。 道门，魔门，大郗皇朝…… 第六日，瑶光巽风为少年讲解搏杀技巧，对敌经验。 动作要快要准要狠！不要对敌人怜悯，敬词是在敌人死后才说的。 第七日，瑶光巽风和少年聊了一天他小时候和师兄弟之间的乐趣。 那是他对过去的缅怀，但他对自己杀了师兄这件事并不后悔，他心中唯有大道。 当太上忘情者开始回忆情感时，少年知道。 师父要走了，他大限将至。 瑶光巽风上人长叹道：“知命难逆命，晓生难拂死。许是命数如此……” 少年与瑶光巽风对坐，问道：“师父信命？” “修行中人哪有不信命的？” “我。” 瑶光巽风手指点了点少年的额头，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是不知虎的可畏之处。” 少年淡淡道∶“虎未成文，亦有食牛之气！”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牛犊，而是搏杀猛兽，虎啸山林的猛虎。 瑶光巽风笑而不语。 第八日的凌晨，少年不知从何处端来一碗黍米做的稀粥递到师父身前。 看着师父全部喝完。 少年一叩九拜，一如初见。 他手持黑色长剑，淡淡道。 “师父，不，瑶光巽风上人，交出你的一切吧，我为你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