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楚倾瑶
夜很暗，群星虽然闪耀，但细心的人，总能发现天穹的星星，正在一颗颗表少，当然很多人不会在意，哪怕是天上的群星都没有了，他们都不在乎，因为只要他们能够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李寒衣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根本不在乎天上有没有星星，他现在只是感慨，偌大的树林之中，安静的落叶可闻，陪伴他的除了那头毛驴之外，便只有眼前的篝火，无论是怎样的黑暗，只要有火，心情总会更加愉悦几分，因为在黑暗之中，光就代表着希望。 只要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希望，而李寒衣一直也觉得，光就是希望，但这世道黑暗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比如原本的这身体主人，简直就是身在黑渊之中的人，如果不是自己魂穿，他这一辈子怕也只会无能狂怒，携带着怨恨，孤独老死，因为他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当然李寒衣没有看不起他，这世上很多人都说自己不怕死，可说很容易，但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他相信每个人心中，都会油然而生对死亡的恐惧。 但死亡，永远都会继续，就像太阳每天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一样。 比如现在，李寒衣就感受到了死亡，如果是别人面对这股死亡的气息，那自然就是必死无疑，可他是李寒衣，他依旧平静的坐在那堆篝火面前，仿佛面前的篝火是世上最美丽的东西，身后不远处，在一处极其黑暗的阴影之中，隐藏着一道身影，他隐藏的很好，就像是一条毒蛇，在目标最松懈的时候，给他最致命的一击，当然他也只有一击的机会，像他这种人，绝不容许自己第二次出手，因为第二次就代表失败，而失败就代表死亡。 虽然这次他出手的目标，是一个废人，不过他依旧很认真的对待，不敢有一丝的松懈，他之所以能够活到如今，就是因为认真二字，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曾经他为了刺杀一个目标任务，一动不动趴在一个极其狭窄的地方，三天三夜不喝水，甚至连饭都没有吃。 面对这样的人，他刺杀的目标不死，都说不过去，所以听到夜枭两个字，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而夜枭每次出手，都能够引起一番动荡，他可是拥有第五境造化的境界，在闻道不出的世道，造化便是如今最强的战力，造化二字，也足以说明这个境界的强大，造化顾名思义，便是夺天造化的意思。 这个境界的强者，身躯已经被天地渐渐改变，拥有超乎常人的能力，比如不吃不喝半个月，甚至几个月都丝毫不影响，这也极大的方便，夜枭刺杀的手段，除了这些还能隐藏在天地之间，与天地气息合为一体，尤其是像夜枭这种绝世杀手，更是将这些优势发挥的淋淋尽致。 “朋友，趴着不累吗，不出来唠唠。”李寒衣似乎是对着空气开口，可这里除了他还有谁，夜枭心里一震，他自认为隐藏的很好，他从来没有被目标发现的先例，可是现在却被李寒衣发现，他不相信，不相信李寒衣有这样的本事。 所以他肯定，在这里隐藏的绝对不止他一个，以李寒衣的身份，现在想要让他死的人，很多很多，想要让他活的人，肯定也有，所以暗中还隐藏着高手也说不定，连太上观酒道人那种人物都出现了，还会有什么高手出现，夜枭也不意外，所以他只能更加小心，内心里已经暗自庆幸，没有着急出手。 “想来你是一个杀手，实力应该很不错，但你还不是很出色的杀手。”看到没有人回答，李寒衣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杀手这种人，在古老爷子的书中，出现的太多太多了，古老爷子对杀手的了解，怕是登峰造极，还有金老师的流星蝴蝶。 “你身上有股淡淡的幽香，当然这种香味寻常人很难闻得出来，不过修行者的鼻子更加灵敏，想来你往日刺杀的那些目标，都是一群酒囊饭袋，连空气之中多了一丝味道，都察觉不出，死了也活该。”听到此言，阴影之中的夜枭心里一激，说到这里他可以确定，李寒衣发现自己了，因为他身上的幽香，是他特意佩戴一种香囊所散发的，虽然味道不是很重，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别人也从来发现过这个问题。 “当然，除了这点，你最大的问题，是杀气，一个杀手有杀气那是应该的，不过一个最顶尖的杀手，是能够收敛自己的杀气，让他成为普通人，最普通的人。” “我曾经见过一个杀手，一个用剑的杀手，他这个人很邋遢，邋遢的就连乞丐都嫌弃他，他很丑，丑的在三五人之中，也没有人会重视他，他还是一个瘸子，无论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看到这样的人，心里都不会觉得他会杀人，想必你也这么认为。”沉默，依旧还是沉默，可夜枭已经不由自主点头，虽然动作很细微，细微到不可察觉，但夜枭知道，自己认可李寒衣的话，哪怕这个人站在他面前，他都不会相信这样的人会杀人。 “不过你这样认为，那就错了，因为只有在他出手的那一刻，在他出剑的那一刻，那才是他这个人就是一生之中最精神的时刻，他整个人仿佛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而活着，这样的人才有资格称得上一声顶级杀手，而你还不是。”李寒衣失望的摇头，夜枭终于忍不住，他走了出来，杀手现身，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因为现身不杀人，就代表失败，而他知道自己败了，就在李寒衣知道他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败了。 “那个杀手叫什么名字？”夜枭的声音嘶哑，很是难听，显然这是他故意为之。 “张三李四，谁知道呢，但是可以肯定，他的名字也一定很普通，想必你的名字不普通吧。”李寒衣望着夜枭，似乎是在微笑，可明明李寒衣并没有微笑，可是他觉得李寒衣在笑，而且是一种很礼貌的微笑，让人心中实在难有恶感，他哪怕是孤寂的坐在黑夜之中，孤独的只有一头毛驴相伴，仿佛也对一切彬彬有礼，让人挑不出丝毫的毛病，夜枭可以发誓，他绝对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这样奇怪的人。 李寒衣说的不错，他的名气不普通，恐怕每一个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闻之色变，夜枭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响亮了，很多人也害怕听到这个名字，夜枭也没有见过李寒衣这样人，明明自己是来杀他的，而他仿佛是对待朋友一般，对待自己。 “他实力很强吗？”虽然李寒衣描述的很好，但他相信自己更强，这世上能够与他媲美的杀手，也许有那么几个，但境界能够到达造化的，怕是没有了，无论什么东西，都要有实力作为底气。 “作为一个杀手，用实力强不强这种话来彰显自己的优越，不是一种可笑的行径吗？”李寒衣反问道，夜枭沉默无语，他本就是不善言辞，当然李寒衣的话，也让他反驳不了，他自己就是一个杀手，作为杀手，他明白用实力彰显自己的优越，就是最愚蠢的行为，杀手虽然实力很重要，但并不是绝对，作为如今最顶级的杀手，他杀死过实力比他强的人，也不少，如果实力能够决定一切，那么那些人也不会死在他的手中了。 “实力也许不重要，但如果你不道破我现身，也许还能活，现在你却必须要死，虽然作为杀手，最讨厌用这种手段杀人，但你必须死。”夜枭作为杀手，他刺杀任务已经失败，他没死已经算是幸运，但李寒衣对他而言，不仅仅只是任务。 “我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但我一定是一个幸运的人，是吧朋友。”李寒衣再次说了一声朋友，夜枭皱眉，他对自己也说了一声朋友，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如果还有人，自己怎么感觉不到。 “有趣，有趣，在这样的黑夜，碰到你们这样有趣的人，真是有趣。”黑夜之中传出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光是声音就能够感受到这女人似乎有种豪迈之气，黑暗之中女人的身躯缓缓浮现，身上的鱼鳞银甲闪耀着光芒，英姿飒爽的身躯，宛如一杆屹立的长枪，让夜枭的瞳孔收缩了起来，他现在也不得不怀疑李寒衣是一个很幸运的人。 “恭贺镇南候得胜归朝。”夜枭连忙恭敬行礼，这天下谁不认识眼前这位镇南侯楚倾瑶，哪怕是夜枭也不得不对楚倾瑶露出该有的尊重，不仅仅是楚倾瑶是一个强大的修行者，还是因为楚倾瑶是圣朝的英雄。 “堂堂夜枭，居然也对一个普通人出手，看来你这人并不普通。”楚倾瑶也在打量着李寒衣，这世上能够让夜枭刺杀，哪怕不是身份显赫，实力也是绝对不弱的人物，可眼前这个青年，似乎并没有这些条件。 “普通，普通的很，在下李寒衣，只是一个无名之辈而已。”李寒衣一脸江湖做派说道。 “逢人就说是朋友，你有几位朋友啊？”楚倾瑶挖苦说道。 “四海之内皆兄弟，江湖儿女，相交一句话足矣，做朋友远比做敌人来的好不是吗？” “歪理邪说。”楚倾瑶白了一眼，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人如此白痴。 “将军，五里之外发现一队重甲骑兵。”就在他们说话之间，黑夜之中冲出一位同样英姿飒爽的披甲女子，旁若无人的对楚倾瑶说道，细眼一看，这女将士显然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能在黑夜之中隐藏而不被夜枭发现，这已经很了不得了，当然这李寒衣另说了。 “这里怎么会出现重甲骑兵？”楚倾瑶也皱眉道，虽然这里离圣都不远，但重甲骑兵应该是不能轻易离开圣都的才对。 “再探。”虽然楚倾瑶是秘密进都，可她要进都的消息，怕是无人不知，楚倾瑶虽然是女战神，但也不代表她没有敌人，最可怕的敌人，永远不是战场之上的敌人，因为那些敌人你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最可怕的敌人，永远都是那些隐藏在背后，看不清的敌人，比如这次，她进都就是如此，身为女战神也不得不沦为牺牲品。 “是。”下一刻，那位女战士宛如脱兔一般窜了出去，甚至在树林之中，都不激起一点声音。 “果然是精锐，能够成为将军亲卫，都不是简单之人。”李寒衣也佩服道，女子参军本就让人尊重，何况如此精锐，她们付出的努力，怕是男人的好几倍，光是这份努力，就值得让人肃然起敬，军人在他心中，永远是最神圣的职业之一，李寒衣油然而生亲切感，让他对楚倾瑶生不出讨厌之心，更何况楚倾瑶长得并不丑，相反很美。 “这位朋友，如果杀我现在可以出手了，不然就来不及了。”李寒衣对着夜枭说道。 夜枭有些无语，他真的是想死吗？还有人催着自己杀人的，而且催人的居然还是自己要杀的那个人，这让夜枭都有些转不过弯，愣在那里，且不说楚倾瑶已经在场，现在重甲骑兵已经来到，他已经毫无机会了。 “你用得着提醒他吗？”夜枭犹如幽灵一样离开了，楚倾瑶不是傻子，她当然听得出来，李寒衣那句话并不是要夜枭杀死自己，而是提醒夜枭应该走了。 “曾经有个人说过，这世上任何人都没有权力杀死另外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李寒衣淡然说道，楚倾瑶的眼睛亮起，她那毫无波澜的心，似乎掀起了兴趣，兴趣这种东西，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想必那些人是来接我的，将军不必多心，在圣都我们也许还能见到。”李寒衣微笑着与楚倾瑶告辞，然后牵起毛驴走了出去。 “将军，那些重甲骑兵，不是对着我们来的。”很快那位女战士再次出现。 “我知道了，真是个有趣的人。”楚倾瑶望着那消失的背影，露出了一抹笑容。 “如果那位真龙家的世子，也这么有趣就好了。”楚倾瑶的笑脸瞬间僵在脸上，立刻化为冰霜，她似乎不愿意听到真龙家那位世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