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忽然
“你再说一遍。”韩天佑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眼神犹如受伤的野兽。但是卫芸清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便顺着他的意思又说了一遍：“我说，如果不是卫煜树，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嫁给你。”话未落音，芸清便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让她顷刻间清醒，她扬起带血的嘴角，却瞥见韩天佑受伤的眼神。 那种眼神，卫芸清从未见过，有羞辱，有绝望，有被抛弃的歇斯理底，她害怕了，甚至还有些心疼。她怎么忘记了，其实韩天佑跟她是一类人……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不知道是哪种心情作祟，卫芸清看着韩天佑，忽然就放声大哭起来。 眼泪顺着眼角流到唇边然后和唇边的血迹混在一起，顷刻间血泪纵横。韩天佑眼中的怒与恨，痛与伤，一点点褪去，最终又变得毫无表情。卫芸清很怕这种没有表情，因为近似伺机而动的野兽。 他打量着她因为哭泣而起伏忐忑的胸口，嘴角渐渐上扬，出于女性的本能，芸清捂住胸口，一点点往后退去。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不是同志，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娶你，总不能白娶吧？”他咬着牙笑着，那种红口白牙的笑容，即便是在大白天也让芸清浑身发抖。 “韩天佑你想做什么？”芸清的眼泪越来越多，她怕急了这样的韩天佑，“你……我……你不要过来了。” “做什么？你说做什么？我既然娶了你，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然不是让你枉担了韩家三少奶奶的虚名。” “我不要！”芸清大吼，“救命啊，谁来救救我。”现在，她算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从餐厅退到厨房，最终退到无路可退，芸清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拼命摇头，但是韩天佑仿佛是走火入魔的人，他只是木然走向芸清，然后用力抓住了她。不顾她发疯般的挣扎，一下就吻上了她的脖子。温热的触感，让芸清浑身的肌rou顷刻间紧张起来，她浑身紧绷，除了哭还是哭。 “韩天佑，不要让我恨你。”这样的话，她说了好像不止一遍了。韩天佑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我也没指望你爱我，卫芸清我们是公平交易。” “我……我不能这样。”残存的意识努力想保持最后的清醒，可是本能却告诉她跟着感觉走。 “卫芸清……”韩天佑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些震颤，但依然性感醇厚，“我要你……” 她蜷成一团缩到小厨房最角落里，好像这样她会好受一点，就这样，芸清蜷缩在厨房里，从阳光明媚的清晨一直到暮色降临，黑暗席卷大地，席卷整栋房子。这期间，她好像听到韩天佑离去，听到他汽车引擎声消失在马路尽头。也许，现在就算她死了，他也不会有一丁点难过吧？芸清捡起地上的瓷器碎片对准了手腕。 “爸，妈，我来了。”她用力加重手上的力道。然而这时，掉落在身边的手机却抗议般尖锐而急促地叫起来。 卫芸清木然地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号码，那是弟弟。她不想接，不想听，于是她努力地捂住耳朵……可是。 “jiejie，阿树不饿，jiejie吃……” “jiejie，你不要离开阿树好不好……” “jiejie，等阿树长大了，就可以帮jiejie做家务了。” 弟弟小时候的种种走马灯似地地回放在芸清的面前，她抱着手机，终于泣不成声。她怎么忘记了，她还有个疼爱她的弟弟…… “喂，煜树，我是jiejie，怎么了？”芸清止住哭，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愉悦一点。 “姐，紫千她……” 芸清努力擦泪，低声问道：“紫千怎么了？”想来，自从她跟韩天佑混乱的婚礼之后，已经好久没跟煜树和紫千联系了。 电话那边的卫煜树重重地叹了口气，心情低落的他好像没察觉到jiejie的异常，低声回答道：“紫千，她最近好像心事重重。” “笨蛋，她心事重重你就问啊。”芸清着急了，她知道这个弟弟的脾气，不到一定程度，他是不会打电话来寻求她的帮助的。 “煜树，紫千是千金大小姐，你要好好照顾人家，有什么事，你要多担待一点。”芸清语重心长地说。 “姐，问题不在这，我觉得……她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所以，我想求姐帮我一个忙，约她出去聊聊。你也知道的弟弟我嘴笨……”卫煜树越说心情越沉重。卫芸清苦笑，她现在还能开导谁？她连自己都搞不定，到处都是一团糟。不过想虽这样想，她口上还是答应了。于是，当她挂掉弟弟的电话，从一堆狼藉里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生活有多么讽刺，前一秒她还在想离开这个世界，一死百了，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拖着满身伤痛去给别人疗伤，这便是她卫芸清。 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芸清一遍又一遍地清洗身体，似乎多洗一遍心上的伤痛就会少一些。望着镜子中那个满身伤痕的自己，她再次泪眼模糊。直到现在，她也想不出韩天佑为何要这么做。不过他已经亲口证明自己不是同志，而他竟然为了心中那个喜欢的女人，情愿多年隐忍装作自己不喜欢女人，这是怎样一种深情？想到之前自己种种幻想，她只觉得自己可笑，可怜，可叹！擦去脸上的泪，芸清哽咽地告诉自己：“亲爱的卫芸清，请你……加油。”可是，那些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 整理好一切，她找出了紫千的手机号码，然后拨过去。 “喂……”电话接通，那边马上传来紫千醉醺醺的声音，“你，是谁啊？” “紫千，我是jiejie。你现在在哪里？明天能跟我吃个饭吗？”芸清说。 “哈？jiejie？你是谁的jiejie啊？”听声音，她是喝了不少酒了，到底韩紫千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她跟煜树的婚姻出了问题了吗？ “紫千！不要再喝了！”一声断喝之后，电话似乎被掐断了，芸清久久不能回神，刚才那声男人的呵斥实在太像韩天佑了，他，现在难道跟紫千在一起？ “哥……谢谢你陪我出来喝酒。”紫千吊在天佑的脖子上，撒娇道，“这些年来，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 韩天佑满眼宠溺地摸着紫千的长发，柔声说：“傻瓜，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紫千傻笑地看着天佑，然后紧紧地偎依在他胸前，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韩天佑愈发不放心了，捧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深情地问：“乖，告诉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卫煜树那混蛋欺负你了？”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骗我！”紫千忽然失控地蹲在地上，放声大哭。手足无措的韩天佑，只能原地打转，想了半天，他拨通了卫煜树的电话。 “卫煜树，紫千到底怎么了？”韩天佑咬牙切齿地问。 “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几天前紫千回了一趟家，回来便是这样了，我问他什么她都不说。”煜树好无辜地回答。 “谁是你哥！”韩天佑冷酷地问，“总之紫千不开心，便是你的错。你跟你那个低贱的jiejie一样。” 听到天佑如此说jiejie，煜树再也无法忍受了。 “韩天佑，你可以骂我，可以羞辱我，但是你凭什么骂我jiejie？她哪里得罪你了？”煜树对着电话咆哮。 “卫煜树，既然你这么有种，为什么还要你jiejie出面帮你？”韩天佑的一番话，到底还是问住了卫煜树，他懊恼地挂掉了电话，好想痛哭一场。韩天佑说得没错，是她一手把jiejie送到了魔窟，韩天佑这么骂jiejie，他平时不知道会怎么对她。 想到这里，他一下就慌了，jiejie现在怎么样了？他好像好久都没关心她了。他慌手慌脚地放下电话，就往jiejie那里赶去，想到刚才jiejie讲电话时，那么重的鼻音，不是哭过，就是感冒了。都怪他太粗心，一心只想着紫千的事。 而此时的芸清却枯坐床前，看着手机发呆。听到门铃声，她第一时间不是去开门，而是赶紧找到一条旧手绢，把割破的手腕牢牢地包了起来。 她慌慌地从楼上下来，本以为是韩天佑回来了，没想到却没看见他的车。 “谁啊。”她有些戒备地问。 “姐，我是阿树。”听到是弟弟的声音，卫芸清却不想开门，因为她怕弟弟看出她的遭遇，让他徒增烦恼。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我都要休息了。要不，你明天再来吧。”芸清隔着大门对弟弟说。 煜树有些懊恼地说：“就是这么晚了，我才来看你。姐，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哪里有什么事啊。”越说卫芸清越是心虚。 “那你开门让我进去。”煜树柔声说。 芸清拗不过他，只得打开了房门。 借着院子里微弱的灯光，卫煜树一眼便看出jiejie的眼睛肿得如同核桃，他的心瞬间便悬了起来。 “姐，是不是韩天佑欺负你了？”煜树愤愤不平地问。 “乱猜什么啊。”芸清一边回避弟弟的话，一边往房间里走去，这时卫煜树一把抓住芸清的手腕，那个位置恰好是受伤的位置，于是芸清痛得往后一缩，这时煜树的疑心更大了。 “姐，是不是韩天佑打你了？”他咆哮地问。 “没啊……没。”就在姐弟俩为这个问题争论不休的时候，一道车灯光划破了夜的黑暗，当然也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他回来了，煜树你听姐的话，不要乱说话好吗？不管怎么样，姐都不会让你去坐牢的。”芸清拉着弟弟，几乎是在求他。 “姐，”煜树哽咽，眼睛里开始有泪。这时，大门打开，韩天佑将汽车开进了车库，芸清将卫煜树拉进了客厅。 “哥……你是最爱紫千的对不对？”当韩天佑拥着紫千走进客厅的时候，芸清被自己的直觉吓了一跳，原来他们真的在一起。按理说，兄妹相聚，再平常不过，可是…… 看到天佑抱着紫千进来，卫煜树也吓了一跳，他本能地想上去帮着搀扶，可是韩天佑却恶狠狠地推开了他。 “好个姐弟情深，这么晚了还叙旧呢？！”他冷冷地看着芸清，可是芸清却将目光看向别处，此刻，她不想再跟他吵了，也不想再理会关于他的任何事情。她这颗破碎的心，除了自己和弟弟，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紫千，她怎么了？”煜树关切地问。 韩天佑目露凶光，抓着煜树的领子，咬牙说道：“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忘记了吗？卫煜树？难道还要跟你jiejie再说一遍？” 听他这么说，芸清紧张起来。她转过脸来，怨毒地看着天佑，冷冷地问：“是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交代？” 不想韩天佑只看了她一眼，便一言不发地抱着紫千往楼上走去。 走到一半，他忽然大声道：“卫芸清，马上给紫千放热水，给她擦身体，还有煮热牛奶来，她喝醉了。” 芸清忍住心中的各种委屈和怒火，默默地去了厨房。 “姐，还是我来吧。”煜树看不下去了，做哥哥的，到比他这个做老公的还要细心体贴，真是不多见。 芸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柔声对弟弟说：“不早了，紫千在这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你先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对了，刚才他说跟你说过什么……” “哦，没事，姐，你别胡思乱想了。”煜树也强颜欢笑，“姐，如果你有什么委屈，千万不要忍着，记住，弟弟永远是你的依靠。”听弟弟这么说，芸清的眼泪马上就溢满眼眶，不过，她还是笑着打了弟弟一拳，“行了，回去吧。”卫煜树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jiejie。 “卫芸清，你死了吗？”芸清刚送走了弟弟，就听到韩天佑的咆哮，那声音溢满仇恨与不耐，可是那个该恨的人是她不对吗？他有什么理由恨？芸清的心头，拱起无数坚冰，她端着热牛奶，一步步上楼，推开房间，却看见韩紫千像个孩子一样躺在天佑怀中，这样的场景，与其说他们是兄妹，倒不如说他们是热恋的情人。可是……这也太离谱了吧？ “过来！”天佑看着她，像看八辈子仇人一样，芸清漠然地走过去，放下牛奶，然后又走进浴室把浴缸放满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