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鼠疫

    当他们睁开眼睛的时候，段隐已经走进来，轻轻地坐在了他们的面前。

    段隐上下打量了一番秦礼，见他已经有点喝醉了，低着头，发髻散开遮住了两边脸颊，坐在椅子上，身子不停地摇晃。看得出他不过是个农夫。身上也没有武功，也就不以为意。

    他并不想把姚远山逼得急了。他知道困兽的凶猛，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之所以给姚远山留出三天喘息的时间，正是这个道理。谁会为了别人的性命，而害了自己和家人。他觉得只要把利害关系说得明白了，姚远山定会就范。只要他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和他们藏匿的地址。自己就是大功一件。大位初定，新帝登基。凭着这件功劳作为自己的晋身之阶。以后的好处还多着呢。想到这儿，段隐不禁暗自得意。自己的筹码已足够，更重要的是，他心中有数，若是真的打起来，姚远山并不是自己的对手。他觉得姚远山已经没有别的出路，最多也不过是假意挣扎一下后，再乖乖的投降。自己已经稳cao胜券了。

    可戏还是要演下去。段隐尽量控制住自己的音调，想掩饰住他高高在上胜利者的姿态。用平缓的声音对姚远山说道：“姚大哥，三日期限已到，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姚远山一副失败者的神情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来也是天意。我姚远山虽已尽力，可终究天意难违。好吧！地址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遵守承诺。保证我祖孙二人和秦家几口的安全。”

    段隐心中想道：莫说你与秦家这几口，就是与你说过一句话，对过一个眼神的也一个都不能活了。口中却道：“姚大哥你放心好了。兄弟我所述天帝的旨意，句句属实。来日莫说害你性命，若是兄弟有些什么事情，怕还要仰仗你这东方七宿之首多多提拔照顾呢。”

    姚远山叹一口气道：“我身为有罪之人，能苟全得性命已是万幸。哪里还敢奢望那些功名富贵。此事一了结，只求能归隐山林，终老一生，也就心满意足了。”

    段隐不想听他啰嗦，迫不及待道：“以后的事，咱们哥俩以后再聊。你这就把人名和地址告诉我吧。”

    姚远山不情愿地从怀中掏出一卷纸来，打开放在桌子上。对段隐道：“我已经把地点方位都画在上面了。你自己按着此图去查找吧。”

    段隐忙走上前，拿起桌子上的油灯，想看个仔细。

    正在这时，姚远山突然身形暴涨，已招枪在手，笔直刺向段隐的咽喉。段隐也有防备，闪身急退，躲过长枪。口中怒道：“找死！”脚下不停，手中已多了一只墨玉笛。放于唇边，吹了起来。

    此时姚远山一枪刺空，跟进的第二枪刺到半空便已顿住，应笛音，连人带枪一齐滚倒在地。

    秦礼见姚远山发难，也跟着站起来。还没来得及上前，姚远山已倒在地上。秦礼也一头栽倒在姚远山的身上。

    笛音不绝。

    姚远山只觉得自己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他伸手向前，用脚试探着行走。可周围不见一丝光亮，更感觉不到方向。潮湿的空气中伴随着一股股恶臭扑面而来。他心中明白也做好了这个准备——他已经中了段隐的幻术，深陷在老鼠的洞xue中了。

    段隐见姚远山动也不动，停止了吹奏。以姚远山的身份排位，段隐自信他破解不了自己的术。更不用说和他滚在一起的那个农夫了。

    “想以图诱我，再攻我不备。”段隐对着躺在地上的姚远山说道：“自不量力！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就别怪我把你绑回天庭。诸多酷刑之下，不怕你不招。”

    桌子上的图自然是假的了。可段隐还是忍不住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见那张图画的到也逼真，山林树木，小路村庄，标注得十分详细。图边上一行小字，像是注解。写的不但小而且非常潦草。段隐把图拿到油灯旁，想看清楚。

    此时身后原本躺在地上的姚远山突然一跃而起。这一下事出仓促，段隐丝毫没有防备。等他反应过来，双手的脉门已被姚远山牢牢地抓住了。他扭过头惊讶地看着背后紧紧抓住他的姚远山。不由自主的问道：“你..你是怎么破了我的法术的”

    姚远山一招得手，却也不敢分心答话。用余光扫了一眼连滚带爬从地上站了起来的秦礼，他左手里已捡起姚远山丢在地上的长枪。忙向他点了点头。

    段隐见秦礼扔掉了右手中还带着血的一根钢针，接着又从双耳中掏出两团棉布球来，心下雪亮：着了他二人的道了。这秦礼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因为他根本就听不见别人讲话。当然也听不见他的笛声。他假装中招摔在姚远山的身上，就是为了用钢针把姚远山唤醒。然后再找准他看图的时机，一跃而起制住自己。

    段隐不由一阵惊恐。对姚远山道：“姚大哥好计谋！可你就不怕我把瘟疫放出来吗？”

    姚远山没时间搭理他，对秦礼道：“兄弟,动手！”接着便大喝一声：

    “升仙！”

    话音刚落,花斑豹已出现在段隐身前。秦礼知道，所有人都命悬一线。无暇犹豫。挺枪刺向段隐的胸前。

    花斑豹张开大嘴，露出利齿。等着段隐的最后一招。姚远山已算计清楚，只要段隐召唤出巨鼠，她的豹子就会马上把它撕得稀烂。

    秦礼刺出的枪已经到了段隐的胸前。段隐挣扎着想躲开，可脉门被姚远山紧紧扣住，身上使不出力气。情急之下忙大吼一声：

    “升仙。”

    姚远山见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心下大喜。这时只等着自己的豹子咬死老鼠，而秦礼再一枪捅死段隐，就能大功告成。这以后他们便可以隐姓埋名，远走高飞了。

    秦礼的枪如约刺进了段隐的胸膛！他用尽了全力，枪尖从段隐的前心刺入，后心穿出。甚至差点伤到身后的姚远山。得手的一刹那，他如释重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姚远山也兴奋得满脸通红。

    可他算错了一点。算错了致命的一点！

    当段隐的身体慢慢滑下去的时候，他召唤的老鼠已经应声而出。那不是一只巨大的老鼠。而仅仅是平常大小的，一千只！

    他们俩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再也高兴不起来。花斑豹的两只前爪各自按住一只老鼠。口中也咬住一只。可面对这滚滚而出的鼠群，就算它再怎么敏捷也无可奈何。只能茫然的左顾右盼。看着从窗口大门一涌而出的老鼠，嗓子里的怒吼，因为嘴里老鼠的阻碍，听上去更像是悲鸣。

    段隐的胸口挨了一枪，正中心脏，他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忍受着钻心的疼痛。

    他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眼神却由绝望变成了狰狞，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出了自己的遗言：我在路上等着你们。

    短短几个字，像针一样扎在姚远山的心上，他松开抓住段隐的双手，浑身脱力地坐在地上，他明白段隐那句话的含义，那一千只老鼠此时已经放出瘟毒，他和秦礼以及孩子们都已经在这致命的毒气笼罩之下，逃不出去了。

    天庭。灵霄殿的偏殿。天帝云裂风面前的白玉案上，堆放着斥候刚刚送来的战报。他正飞快的翻阅着。本国的内乱大大的鼓舞了敌人的士气，战情焦灼，敌人已突破了云层，进入了通天一层塔底，四

    方重新集结起来的将军们已陆续派往前线，不出意外应该可以压制敌人，稳住局面。即位已有十几日，国内的舆论虽然还此起彼伏，但也渐渐缓和了，等战事告一段落，他就可以开始动手清除云破风的余党。

    翻到最后一张消息，见上面简短的写着：

    十二月初八秦家庄段隐亡杀人者：姚远山、秦礼

    又：十二月十五姚远山、秦礼亡杀人者：段隐

    云裂风皱了皱眉，消瘦的脸上满是疑惑。这截然相反的两条信息，让他有点糊涂。“来人，把司马先生叫来。”

    半柱香的时间，司马先生匆匆赶到，行过礼垂首站在一旁。

    云裂风道：“司马先生，通天塔的局势还不明朗，虽然朝堂上没有人敢说闲话了，可下面人心惶惶议论此事的也大有人在，再加上云破风余党还来不及铲除，派去追查他儿子下落的段隐，应该也失败了。先生可有对策？”说着便把那张奏报递了给他。

    司马先生忙双手接了过来，慢慢读完，已明其意，略一思索，说道：“微臣有一法子，可以破解当下的这几个难题。”

    云裂风惊喜道：“如何破解？”

    司马先生道：“说来也简单，只要从通天塔内把荀宗调出来，去替换四王爷即可。”

    云裂风不解其意道：“愿闻其详。”

    司马先生继续道：“此乃一石三鸟之计，一来，有四王爷出马，通天塔内我军实力大增，我想用不了多久，灵隐境的人就会支撑不住撤回去，外患就能解除。”云裂风点了点头，鼓励他说下去。司马先生接着道：“二来，荀宗的能力恐怕比四王爷更方便寻找那孩子的下落。第三，都知道四王爷之前与云破风交好，这时委以重任更显得天帝您对前朝罪臣不计前嫌，知人善用，这样国内的流言也会慢慢的平息了，那些与云破风关系密切之人，就不会心生芥蒂，蠢蠢欲动了，这样，内忧也就解决了。”

    云裂风喜道：“如此一来，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传令下去，调荀宗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