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无力
叶成轩虚脱无力地靠在了身后的沙发，就像一头被人刺伤得奄奄一息毫无招架之力的困兽，连呼吸都感觉疼痛。 曾经，他总以为自己是最强势的人。对这个世界上的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爱上了田田，还觉得这是她的幸运，觉得她必须接受。 可是实际上，他又算什么呢？他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孩都没有保护好，他连一个最普通的好男人能做到的事情都没有做到。 甚至，由于他的疏忽，田田从此失去了一个女人最幸福最引以为傲的资本。 她的人生，再也不可能完美无缺…… 他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他还有什么资格要求她爱他？ 他根本，就不配再得到她的爱。 此刻，叶成轩的心，就好像被无数只冰冷的利箭无情刺穿，碾成了血淋淋的碎片…… 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空气中一时安静沉闷得要命，只能听到叶成轩紊乱紧促的呼吸声。 夏小珞一向心好，又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温和地递到他的面前:“叶总，喝点水吧shukeba。” “谢谢……”叶成轩沙哑着嗓子吐出两个字，伸手接过茶杯，一双原本黝黑深邃的眼眸，通红一片。 成傲风感觉到他好像平静了一点点，才再度锐利地开口:“叶总，我把田田现在最现实的情况告诉了你，你还会坚持你这辈子不离不弃守护着对她的爱吗？” “你说呢？”叶成轩苦笑了一下，面色依然沉痛惨淡，神情却十分坚毅执着:“你以为我对田田的爱就那么肤浅？那我今天也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不管她能不能生孩子，或者是不是你们成家的千金？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爱她。我唯一想要娶回家呵护一生一世的女人，也只有她。如果她不肯嫁给我，那我，宁可一辈子单身下去。” 听到他诚恳坚定的话语，成傲风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说:“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田田有多么喜爱孩子。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你也先别对她提起。我担心，她会接受不了。”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叶成轩越发心如刀割，颤抖着手臂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掩饰住眼底痛苦而又自责的男儿热泪。 “如果你真的想要查出当年害田田流产的真凶，我可以给你提供一点线索。”成傲风看了看他，沉声说道。 “你查到了什么？”叶成轩伤痛一片的眼眸倏地闪出了一丝神采，急切地问道。 早日把迫害田田的凶手找出来绳之以法，这是他现在最迫切的心愿。 “我一直没有放弃对这件案子的追查，事实上，我现在的心里，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数了。不过，既然你有这个心，后面的事，就交给你去做吧。”成傲风说:“两年前，是有一个乔装过的男人在酒吧找到两个歹徒，指使他们去伤害身怀有孕的田田。这个男人，我可以断定，就是你身边走得很近的一个人。” “我身边走得很近的一个人？”叶成轩咬紧了牙关，在脑海里迅速地过滤了一遍所有与他来往密切的男人，霍地站了起来:“我去找他。” “你可以想一想，田田肚子里的孩子，对谁最不利，有谁最不想要田田生下你的孩子。”成傲风看他走得那么急切，又提醒着说:“虽然去找歹徒的是一个男人，但是，不见得那个男人就是真正的元凶。” “我明白……”叶成轩的双手紧握成拳，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春天的晚风，带着一丝丝轻柔的暖融。 成家的大花园里，正是各色各样花朵竞相争艳的时候，不时飘来阵阵沁人肺腑的芳香。 叶成轩的整个人，却如同沉浸在凝结了千年万年的冰山雪窟，透心冰凉却又怒火万丈。 成傲风的话已经说得够明显了。 雪儿！难道是雪儿？那么温婉胆小，踩死一只虫子都怕的雪儿，竟然对田田做出了这么惨无人性的事情？ 他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朝这个方向去想。 去酒吧的那个男人，就是罗凯吧。虽然暂时还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但是最大的可能，只有是他！ 原本现在，叶成轩对罗凯和乔若雪的关系，就有所觉察。 自从上次无意中碰到罗凯那么晚从乔若雪的房间出来，他的心中就生出了几丝怀疑，在暗中多留了一点心，加重了对他们二人的关注。 果然发现，这两个人的相处，似乎并不像普通主人与保镖之间的那种状态。 虽然乔若雪还是那么高傲娇气，罗凯还是那么言听计从。可是，他也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总觉得他们之间，并不简单。 罗凯看着乔若雪的眼光，完全不像一个保镖在看自己所保护的对象，而是一个男人看着自己女人时的那种炽烈和缠绵…… 叶成轩暗想，一男一女在一起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产生异样的感情也在所难免。 所以，他正在考虑，就这几天，不管乔若雪同不同意，赶紧趁早把她送回北京。 因为他知道，乔若雪心高气傲，即使跟他结不了婚，也一定不会情愿嫁给罗凯这样一个家世身份都很普通的男人。 回到北京，那边的选择圈子更大一些，他的父母也会帮着她cao心。乔若雪早点有了自己的归宿，他心里的那个大包袱，也总算可以彻底放下了。 可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田田两年前的流产，竟然会和他们有关。而且他们，还那样残忍，毒辣，把他的田田，害得那么惨…… 叶成轩狠狠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在心底声色冷厉地说:罗凯，雪儿，如果真的是你们，那就一个都走不了了！ 他一边想一边匆匆地往外走着，心中的怒火如烈焰一般在焚烧，脚下，步履生风。 快走到别墅大门口的时候，前面，却看到了一个轻盈灵动的人影。 是成田田，刚和霍北辰出去到邻县玩了一天，这时正好回来了。 看得出来，她玩得十分开心，灯光下的脸颊红扑扑的，嘴里，还在哼着欢快的歌曲。 叶成轩站住，心情复杂地喊了一声:“田田……” 成田田愣了愣，待到看清楚是他，脸上立即又换上了那种冷冰冰的表情:“你怎么又来了？” 其实她心里还想说一句，怎么今天还让你进屋了？真过分！不过，她忍住了没有说。 叶成轩走到成田田的面前，低头凝视着她娇俏可爱，像水莲花那般洁净美丽的面容，心中百感交集，喉咙里像是哽上了一块生硬的大石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成田田抬起眼眸看了看他，只觉得他今天的表情十分古怪，好像是受到过什么剧烈的打击一样，沉痛极了。 不过，她不想多想。现在他的一切，都已经和她没有关系。 所以，她又冷冷地说了句:“如果是找我，以后就别来了。”便准备离开。 在与叶成轩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叶成轩忽然张开双臂，紧紧地，紧紧把她抱在了怀中。 他抱得那么动情，那么用力，就好像是抱着自己最珍爱，最不可失去的宝贝，一刻也舍不得松开。 成田田能感到他有力臂膀传来的微微颤抖以及从他宽厚胸膛发出的激烈心跳声，那种久违熟悉亲切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似乎隔开了她与这个世界的一切感官联系。 她眩晕了有那么几秒，一时忘了反应。 叶成轩紧搂着女孩柔若无骨的身体，将头埋进她松软芳香的秀发，低哑地说了句:“田田，对不起……” 他的声音十分暗哑，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艰涩，甚至带着一丝微微的哽咽，好像是患了重感冒没有痊愈的病人。 这人今天到底受什么刺激了？一见我就冒出这样一句？成田田蹙了蹙眉头，正准备推开他。 可是却忽然感觉到，她的头发间微微一湿，好像是有水落在了上面。 咦？下雨了吗？ 成田田仰头望了望天空，幽静的天幕中繁星灿烂，分明是晴空万里，哪里有落雨的痕迹？ 那刚才落在她头发上的水滴，又是什么？ 成田田诧异地看了看已经从她发间抬起头的叶成轩，他的眼睛红红的，似乎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 汗，难道是他……哭过？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一向高高在上，根本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叶成轩竟然也会流泪？这可能吗？是她的幻觉吧…… 联想到方才他声音里那一丝古怪的哽咽，成田田愣愣地问:“你在哭吗？” 叶成轩没有回答她，只是又深深地拥抱了她一下，低沉地说:“田田，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在成田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松开了她，大踏步地走出了别墅大门。 什么给我个交代？简直莫名其妙！今晚，他真是发邪了吧。 成田田揉了揉头发，不再让这些稀里糊涂的疑问占据自己的心思，轻轻盈盈地走进了别墅。 叶成轩驾驶着汽车，飞快地行驶在开往豪景花园的路上。 整颗心，仍然像是浸泡在腐蚀性极强的浓盐酸中，无比煎熬。 刚才在花园里遇到了游玩回来的成田田，不仅没有让他的心得到一丝轻松，反而使他更加难过。 田田，他最心爱的田田。以后，再也没有做mama的可能了。再也不能像别的女人那样，体验到生儿育女的辛苦和快乐。 当将来终有一天，她知道了这个无可承受的打击，会怎么样？一定会哭得死去活来，肝肠寸断吧…… 只要这样想一想，叶成轩就觉得自己几近窒息，心里酸楚揪痛得要命。 他的脑海里，不断交织浮现着从前成田田顽皮娇俏地对他说过的话语:“我刚才又梦到你了，梦见我们在古代，走在一条好漂亮的石板路上，两旁都种着桂花树，前面，还跑着三个蹦蹦跳跳的孩子……” “轩轩，你说那三个孩子，是不是我们前世在古代的小孩？虽然没有看清他们的长相，但我感觉他们好可爱哦……” 一句一句，那么清晰，生动，就好像昨天才刚刚在他的耳边说过一样。 可是现在，他们却再也没有机会，拥有三个机灵可爱的孩子了。 哪怕一个，都成了最遥不可及的奢望…… 叶成轩的胸口，一阵接着一阵地发闷。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把钝刀在他的心上不住地划割过去，使得他五脏六腑都绞痛了起来。 不得已，他将车停靠在了路边，头伏在冰冷的方向盘上，痛苦地低声自语:宝贝，对不起，对不起…… 回到豪景花园的时候，罗凯和乔若雪都不在。田叔和田婶大约是睡了，客厅里的灯熄着，黑漆漆的空无一人。 叶成轩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回来就直接上楼，而是先去了罗凯的房间。 这间屋子，以前他几乎没有踏进来过。处处显示着一个单身男人的随性和凌乱，只摆着几样简单的家俱，还有一些罗凯平日锻炼用的小器械。 血，触目惊心 <;“> 叶成轩仔细地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遍，走到窗边的书桌旁，随手打开了一个抽屉。里面同样乱糟糟的，没有看到什么有意义的东西。 他耐着性子，又将所有的抽屉，包括衣柜都打开翻看了一下。 忽然，衣柜里面一个带锁的小抽屉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罗凯的房间里，唯一上了锁的一个东西。 叶成轩略微沉吟了一下，使出全力伸手一拉。“咔嚓”一响，这个锁得紧紧的小抽屉，就这样被他硬生生地拉开了。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老旧的照片，乔若雪和罗凯的合影。 叶成轩拿起来看了看，好像还是乔若雪上高中的时候，穿着白衣蓝裙的校服，一副清纯羞怯的模样。罗凯站在她的身边，笑得憨厚而又爽朗。 他果然，是一直暗恋着乔若雪的。叶成轩暗自在心里说了句，放下照片，又将抽屉打开得大了一些，眼睛倏地瞪大。 抽屉的最角落里，放着一个精致发亮的首饰盒，竟是十分眼熟。 叶成轩的心剧烈地一沉，拿起首饰盒打开一看。 果然，他曾经从欧洲带回来送给的成田田那条钻石项链，静静地躺在盒子里面，发出幽亮璀璨的光泽…… 原来，这条项链的踪迹，是在这里。原来，罗凯从那个时候，就已经背叛了他！ 叶成轩的嘴唇凛冽地抿紧，勾出一抹冷硬的线条，将项链收好装进口袋，走出了罗凯的房间。 这个晚上，乔若雪又在酒吧喝到半醉半醒，由罗凯搀扶着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