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井陉大战（下）

    方悦率部追到井陉关下，见关口城门大开，段婉曦等四骑正在前方不远处吃力地“逃窜”着，断定她们已是强弩之末，再加把劲就可以追上她们一网打尽，还能顺手牵羊地拿下这个天险，不由得心花怒放，大叫：“孩儿们与我尽力向前，拿住领头四人，各赏千金！”手下将士听了，都十分兴奋，争先恐后地抢进关来，奋力追赶。这时步兵也从大路上赶来会合，随后涌入井陉关内。

    方悦亲自领兵追赶“强弩之末”的段婉曦，却发现短短的一里距离，再也难以拉近。方悦奋力再赶，一直追过西关口，却不见了段婉曦的踪迹。

    方悦心下大怒，咬牙切齿骂道：“偏不信恁地邪门，瞧你待走哪里去！”待要再赶时，只听得后军发喊，部下纷纷回头张望。方悦急忙勒马，喝问道：“何事慌乱？”前面早有几个头目叫道：“后方有敌来袭！将军回援则个！”

    方悦想起井陉两旁陡峭险恶的地势，猛然意识到中了埋伏，急忙下令：“后队作前队，与我奋力杀将出去，夺占关口敌楼！”

    话音刚落，方悦便觉得背后飕飕。不好，是乱箭！久经沙场的方悦不暇思索，拍马便往后面躲去。身边十余骑兵尚未反应过来，早被乱箭射中，落马身亡。方悦幸而反应得快，没命地挤开队伍跑出十余丈，用二十多名部下的性命换得自己躲过一劫。

    不过灾难并未就此结束。方悦和遭袭的骑兵们正惊魂未定，前方已有大队人马呐喊着杀了过来。为首大将，乃是吴信。方悦情知无法回避，只得硬着头皮领兵迎战，后面却越发慌乱，相继有败兵来报告：“关内两侧伏兵不计其数，弩箭乱石雨点般打将下来，弟兄们死伤大半！”“关口敌楼已为敌军重兵抢占，进退不得，怎生是好？”

    方悦迎战吴信，部下越战越少，正在抵挡不住，又听到后方败报，顿时心如火炽，叫了声“快撤！”便隔开兵器，撇了将士，拼死往西关口冲去。幸好他逃得够快，敌楼的两军正在激烈争夺。虎翼军虽然占据上风，却还没扫清扑向城门之敌，难以封闭。方悦趁着这个机会，一路喊着突围，却只顾自己夺命跑路，硬是从两军激战的狭窄谷道中冲出了条路。看看离东关口只有一箭之地，方悦似乎看到了希望的亮光。

    可他的喜悦没持续多久，便发现前方的敌军越来越多。猛将罗大刚横槊跃马，势若奔马，大喝道：“方悦狗贼待走哪里去！”迎面便杀将过来。

    方悦见走投无路，深恨他们苦苦相逼，怒喝一声，也舞起手中大刀，横冲过去，照头便砍。罗大刚哪里吃他这吓人的一套，长槊挥出，硬碰硬地架开他这致命一击，反手一杆，当头打下马去。方悦被撞得七荤八素，待要挣扎起来再战，早被十几个步兵端着长矛上前，齐刷刷地刺入前胸后背，血流满地，惨叫而死。

    随方悦进入井陉关内的官军，被虎翼军从头尾、两翼，四面围攻，伤亡惨重，只得在几名头目的指挥下各自为战。方悦弃军而逃，让士气更加低落，不少官兵一遭到虎翼军的包围，走投无路，便缴械投降。罗大刚又命人砍下方悦首级，一路传示号令，降者免死。这下连还在顽抗的残部也都无心恋战，相继纳降。吴信督率各部，肃清残余的反抗之敌，打扫战场；罗大刚则领兵向东，分兵搜索于路掉队的官军。到申时为止，进入井陉关的三千官军全部肃清。罗大刚一路搜捕残余官军到真定，又俘获五百来人，这才收兵回转。

    段婉曦、段宗扬、侯世昌、燕无双和薛雨晴全程观摩了虎翼军成军后的第一战，对其作战表现十分满意。战斗结束后，段婉曦亲自检阅了在场的参战各部，朗声说道：“虎翼军首战告捷，全歼敌寇，堪为当世雄兵！愿我辈将士，再接再厉，奋勇争先，汤公将率此虎狼之师，荡平群寇，建功立业！”

    虎翼军众将士听了如此振奋人心的宣言，无不欢欣雀跃，声动山谷，沉浸在了胜利的喜悦和建功立业的希望之中。吴信命令各部，清点敌军死伤人员和缴获的武器装备，统一造册上报，论功行赏。混战之中不免有些因合作歼敌产生的争功之事，吴信和段婉曦早有经验，命军法司认真调查，对无法分清的斩获按照公平原则进行分配，使争执的各方都心服口服。一面教后续赶来的辎重队伍取出粮食酒rou，犒赏全军将士。

    到得傍晚，留守真定的罗大刚派赵栓柱先回来报告，独孤彦云按照杜君雁、苏冰心所授计策，率部由水路直取鼓城，于昨夜里赚开城门，迅速控制了留守城中的几名头目及其部属，今晨宣布全军反正，并差人来通报真定县令殷峤。现独孤彦云正据守鼓城，等候段氏来人接管。吴信大喜，就命人传令罗大刚率一个旅前往鼓城换防，着独孤彦云率部前来井陉，接受整编。

    段婉曦同众将士欢宴一场过后，记挂柳月娥母子，便同燕无双、薛雨晴找吴信告了辞，先行上马赶路，直奔苇泽关。

    三女到苇泽关，已是子夜。薛雨晴叫开城门，带路来到小楼前，各房间都黑漆漆的，只有楼上柳月娥房中还亮着一点灯火。段婉曦道：“楼里众人都已安歇，却不知君雁、冰心jiejie何处下榻？”

    薛雨晴面带愧色，道：“雨晴来得匆忙，倒不曾问得。”她抬头看了一眼楼上透着亮光的窗子，灵机一动，“此时便寻得二位jiejie，也须扰了她两个安睡。不若由窗子上摸将进去，多少省事。”

    段婉曦道：“只恐吓着月娥姐不好，宁可在外露宿一夜，待天明开门了去。”

    薛雨晴可不愿意：“荒郊野外无处歇息，寻个铺草将就倒也罢了。今番来家，岂有露宿门外之理？jiejie不往，我自上去。”不等段婉曦阻止，便纵起轻功，轻轻跳到了两层楼中间的屋檐上，扒着窗子，打开条缝往里看。

    “是谁？”一声喝问，把薛雨晴吓了一跳，差点失足掉下。忽然后颈一紧，却是燕无双悄悄跟了上来，及时拎住，才没让她往下掉。薛雨晴情知藏不住，只得打开窗户，与燕无双先后从窗户钻了进去。

    柳月娥刚起床给孩子把尿，听到窗外有动静，不由得警觉起来。待见到薛雨晴和燕无双风尘仆仆的样子，转而又惊又喜，嗔骂道：“你这小妮子，恁地顽劣。放着大门不走，却来做贼！”

    “月娥姐教训得正好，也教你长长记性。”段婉曦随后钻了进来。柳月娥见段婉曦安然无恙，喜出望外，披了衣服便要下床。段婉曦早抢着上前按着她坐下，伸头看了一眼孩子，对柳月娥道：“jiejie喜得贵子，婉曦不曾来晚么？”

    “恰逢其时。”柳月娥道注意到一旁的燕无双，问道，“meimei目光如炬，身怀绝技，想来便是一剑生擒宇文述，‘冷血寒鹰’燕无双罢？”

    燕无双答道：“正是。jiejie在上，受无双一拜。”说着就要下拜，柳月娥连忙制止道：“你我江湖儿女，无分尊卑贵贱，姐妹相称即可，不必多礼。”又对三女道，“夜已深了，你等一路劳顿，且去洗了征尘，歇上一宿，明朝见了君雁、冰心jiejie，再得叙话。”

    段婉曦、燕无双、薛雨晴异口同声道：“全凭jiejie吩咐。”柳月娥叫来外间休息的侍女，带了段婉曦三女前去沐浴更衣，安排房间歇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