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诡异
这就是卫泽清和顾海瞳的初遇。【】 刚刚十六岁的卫泽清，从体格上看，已经和x省这儿十九岁的成年男孩差不多。他是八分之一中美混血，五官上继承了父亲线条分明的优点，但也恰到好处遗传到母亲的文雅清秀。因此，就这样一个相貌清秀、气质脱俗的男子，穿过暮霭，来到自己面前。顾海瞳没法不把他放入电影某一类情境。 那是为怀揣无数离奇幻想的年轻人所津津乐道的，邪魅，又很浪漫，更多洋溢着恐怖地氛围。 顾海瞳以为自己遇到了吸血鬼。 睁开眼，顾海瞳只看了一眼，便声嘶力竭叫喊起来。卫泽清想按住她，被她狂乱将手挥开。夕阳西下，漫天的云霞映衬在他的背后。顾海瞳的神经崩到极致。 卫泽清说：“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肾上腺激素再度急速上升，顾海瞳眼前瞬间发黑。 这就是倒霉到极致的人总会碰到的不好的事吗？mama离开自己就够叫人难过，为什么一件一件不开心的事情降临到自己身上，现在，还会碰到这么恐怖的“东西”？ 顾海瞳想跑，腿上没力气。 最后，还是卫泽清扶着她的手，撑着她，让她站起来。 顾海瞳惊恐的目光长在了卫泽清的脸上仿佛。 卫泽清露齿一笑：“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那种人？”顾海瞳顺口问。 卫泽清说：“坏人啊。” “噢！” 卫泽清说：“我替我一个叔叔到这儿来为老朋友扫墓。” “扫墓？” “是啊！” “你不是那什么——” “嗯？” 顾海瞳这才定下神来。她感觉到他扶着自己双手的温度。 旋即，顾海瞳身体生出力气。她涨红了脸，跨步站到一边。“噢，对、对、对不起！”是啊，吸血鬼不能见阳光。可是，现在阳光虽薄了，但到底还留在天上。 他也没有戴任何饰物似的—— “呵呵……”顾海瞳突然忍不住自顾笑起来。真是难过晕了头，这世上，哪有吸血鬼这种东西。 到底墓地隐僻，容易滋生出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来。顾海瞳拿起自己的包，返身往墓地外飞奔。 奔出了西郊公墓，才发现，路边有好几辆车子在等待。全部是s级奔驰，那名在墓地被自己误以为是吸血鬼的青年缓步从公墓中走出。一位穿着正式的成年男子迎上去。最头前车子的司机为青年拉开后门。青年坐进车，迎接他的人转到该车副驾驶。司机上车，其他车子外的人都上了车。车队浩浩荡荡，赶上顾海瞳。 卫泽清按下车窗，问顾海瞳：“要带你一路吗？” 顾海瞳连忙摇手：“不用，前面就到公交站了。” 卫泽清欲言又止，挥挥手。车队开过去。 卫泽清这个人，顾海瞳上了公交车之后，就远远抛在脑袋后面。因为，这个人出现不出现，暂时对她来说，生活都没什么影响都没有。 她现在需要面对的是，爸爸顾济中要再婚的事实。 瞧爸爸和那个女人相依相偎的情景，顾济中再婚，大概就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但是，顾济中始终没有提和那个女人结婚。这一点，顾海瞳感觉非常奇怪。她不是一个自私的女孩，难过了两天，就不再一味沉浸在失去mama，又很快要失去爸爸的痛苦中。她从记事起，就和爸爸mama生活在一起。在顾海瞳的记忆里，爸爸对mama非常好，对自己也非常好。这么多年，顾济中对家庭的贡献很大，用mama的话来说：“有了你爸爸，生活才这么完整。” 沈无忧是一个对生活平静度追求很高的女人。她开的是宠物店，每天就热衷于和小猫儿小狗儿打交道，将客人送来的猫儿、狗儿洗得干干净净，吹得漂漂亮亮，有的还将毛儿扎起来，帮上各种装饰品，打扮得好像童话里那些喵星人汪星人似的那么萌那么有爱。 对爸爸，顾海瞳长大了之后也感觉到，mama还是颇为冷淡。沈无忧和顾济中夫妇，并不像别的夫妻，出入都卿卿我我，感情很深那种。顾海瞳一直都觉得，mama她，似乎就是一个性情很冷的人，除了看到自己，或者看到那些可爱的小动物。 可是，这么多年来，爸爸做得真的很不错。就算他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在mama还没去世前，但是，瞧在顾济中照顾沈无忧一直到沈无忧去世，顾海瞳觉得，自己还是要原谅爸爸对感情的处理方式。 因此，这天吃早饭，顾海瞳就对顾济中说：“爸爸，你将那个阿姨带回来吧。” 顾济中正喝一口粥，顾海瞳这句话，顿时叫他一阵好呛。 “咳咳咳……”顾济中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震惊不已的瞧着顾海瞳，问：“海瞳，你——你说什么？” 顾海瞳心里在痛，脸上却挂着理解的笑容，说：“你也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mama毕竟不在了，你和那个阿姨，我看得出，你们相处得很不错。” “可是、可是……”顾济中怎么想，接下来的话，都觉得难以表达出口。 这个工作不劳他烦心，沈海潮事后找顾海瞳：“知道爸爸为什么迟迟不敢公开感情上的事吗？” 顾海瞳简直诧异于她什么都能未卜先知：“为什么？” 沈海潮轻轻一笑，使动心机时习惯性举动，双臂环抱，一边细眉的眉梢微微往上一抬，之后才说：“因为他没有这个资本。说白了吧，爸爸他没房子。” 顾海瞳奇怪道：“怎么会没房子呢？我们现在住的，不就是他的房子。” 沈海潮禁不住仰天大笑三声。这么单纯的顾海瞳，叫人也真是醉了。 沈海潮说：“房子是你mama的，你mama有遗嘱，不能立刻给爸爸，爸爸就拿不到。而且，”她突然顿了顿，最要紧的消息要登场，气氛必须刻意酝酿酝酿，“你妈还给你留了一栋临湖湾的带花园独栋大别墅，别墅里红木家具珍玩玉器若干。” 顾海瞳闻言眼睛瞪得老大老大，好半天，只能重复说三个字：“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在沈海潮的期望之中。顾海瞳先去找左高栋求证，知道mama果然给自己留了丰厚的家产。然后，她一点一点明白顾济中对这个家失望、冷淡的由来。 从拍卖行出赝品事件起，沈无忧就没帮过顾济中一次。临死，沈无忧也没留多少给顾济中。临湖湾的别墅，沈无忧是给顾海瞳的。揽月小区的房子，卖了，抽一部分付遗产税，剩下来的，顾济中只够买回紫金小区的房子。 是啊，难怪顾济中剖心沥胆最后对顾海瞳说：“你mama对我，那是绝情冷心透了，你知道吗？海瞳，你也知道的，我这十多年来对你们母女怎么样？什么不是顺着你mama的喜好来？她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想笑我就陪她笑，她心情不好我就继续哄她笑。做成这样，她还有什么不满意？最后对我，还这么防着！” 和每一个面临父母隔阂会非常心慌的孩子一样，顾海瞳手足无措，想方设法找话来安慰顾济中：“爸爸，不像你说的那样。mama说，她和你在一起很开心，那一天也是这么说的，你听得见……” “我听得见——”顾济中将话接过来说，“我听得见。她所说的幸福，我每一次都能听得见。但是，海瞳，你不了解你mama。我，企图去品读她这么多年，也没读懂。最直接的，我就不知道，她买临湖湾别墅和揽月小区这套房子的钱，是从哪儿来的。你知道的，我的父辈收入有限，不会支持一分。你mama，根本连半个亲戚也没有。” 顾济中非常感慨地对顾海瞳说：“你妈她，整个人都像一个谜，一个大大的，又浓得叫人怎么看也看不真切的谜。” 一句话，说出了无尽的惫懒。 顾海瞳突然间非常害怕，他，是不是连自己这个女儿，都一般都不想再去品读了呢？ 整件事在发展的过程中，沈海潮都做了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她有一点很大胆的猜想。这个猜想如果被验证了，顾海瞳在情感上就会被彻底打击掉入深渊。可是，她还不满足的是，仅仅让顾海瞳在情感上掉入深渊，这似乎还不足够。要彻底毁灭一个高高在上、压制了她这么多年的公主，仅仅就是感情上面的损耗，怎么能够呢？ 要失去，就失去所有的一切才可以。 而怎样才能让顾海瞳失去所有的一切呢？ ——这是顾家晚餐之后的时光。 为了挽回爸爸对家庭的眷恋，顾海瞳已经承包了所有烧饭炒菜洗碗抹桌子的活，就连沈海潮一开始客气地想要来帮忙，顾海瞳也不让。 顾海瞳埋头苦干，任劳任怨。 沈海潮一方面冷笑着，一方面假惺惺地说：“那多不好意思，海瞳，那就麻烦你咯。”过不几天，就心安理得和顾济中餐后看看电视聊聊天。 至于今天，她摊开的是市内刚开盘的一个奢华小区，里面别墅林立，树木成荫，花草遍地，景色美得和公园一样。 也不知是不是事先就套好的，顾济中有滋有味听沈海潮说这个小区里房子的好处，以及绿化覆盖率高达50%后，空气洁净度对人体健康的帮助。 沈海潮不愧是七年将成绩追得距离顾海瞳只有12分之遥的好学的学生，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能说上一点。隔壁的隔壁家谁在那儿买了，不过只是公寓楼。但是，对面的人家有人倾其所有买了别墅，虽然是联排，但是毕竟是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院啊。唉，这年头，人生活在城市当中，能有一套房子接天又接地，是多么幸福的事。 沈海潮用上许多幻想之词，构建她假如拥有一栋别墅之后，能够创建的美景：这儿堆假山，那儿挖个莲花池。夏日到来，在莲花池边赏鱼看花，那是何等惬意…… 顾济中重重叹了口气，说：“我真是对不起你啊，就是现在卖了我，也买不起这里面房子。” 顾海瞳正有一搭没一搭拿软布擦碗，听到这儿，丢下碗，冲到客厅里。她大声对顾济中说：“爸爸，临湖湾的房子，我送给你。” 顾济中哑然一怔，沈海潮用力一拍顾济中的手背，抢在顾济中前面站起来说：“海瞳，你不要一时兴起胡乱说话哦。”踩了踩顾济中的脚，让顾济中不要讲话，她转而浮出笑容，对顾海瞳说：“那你mama留给你的，我，还有爸爸，我们都不会觊觎。”这时候，她才给顾济中说话的机会，转目瞧着顾济中，微笑说：“爸爸，你说对不对？” 临湖湾的别墅，顾济中光是想，心就止不住“砰砰”乱跳。 金钱前面，固然有人可以守住节cao。可是，那样的人，这世间又有多少？ 顾海瞳话说出口，就再也没有收回来的打算。她犹如奔赴沙场的战士一样，义无反顾对顾济中说：“爸爸，我全想过了。我和mama是一样的，我只要有你，就够了。房子，还有那些家具，我统统都可以不要。” 顾济中想说什么，沈海潮还是用力踩他的脚背，不让他说。 沈海潮用笑容步步紧逼：“海瞳，这可不是说说玩了的哦。” 顾海瞳奔到门口，拿起包，开门前，对他们说：“我现在就去找左叔叔。提前要求行使继承权。” 顾济中责怪沈海潮商量不商量，就把自己带入这么大个坑里。临湖湾的别墅，海瞳送给他，他不等于间接坑了沈无忧母女两个吗？ 顾海瞳不在，沈海潮还要装什么？她的表情，是顾海瞳从未见过的那一种，吊儿郎当无所畏惧，就如酒吧一条街上常常看到的地痞流氓小混混那种匪气。 露出这样一幅脸的沈海潮对顾济中说：“养一个女人，还要养她肚子里已经有的你真正的亲骨rou，一栋别墅，难道你嫌不够？看看这套房子，再想想临湖湾吧，让你拥有那么大栋房子，你应该谢谢我才是。” “拥有？那么大栋房子？”顾济中骨子里面想骂她，然而，巨大的利益，让他嘴上没法骂出来。况且—— “你怎么知道思媛有孩子了？”顾济中问得多少有些气急败坏。 沈海潮冷冷一笑，说：“那天在快餐店，你那么宝贝她的腰，宝贝她的肚子，傻瓜也看出来了。只有顾海瞳这个笨蛋不知道察言观色而已。” 顾济中的老脸，顿时煞白，继而又一片血红。 沈海潮说：“那个女人到现在也不知道你一无所有，假如我现在去找她，告诉她实情，你猜，结果会怎么样？堕胎，走人，对不对？那种不介意别人年龄、家庭的外地女人，为了一席安生之地什么都做得出来，做到这一点，根本就不是难事。” 顾济中心头一紧，口不择言骂出来：“你敢！”不过，他一说完，心里头就叹息起来。沈海潮，当然敢！顾海瞳是个单纯的女孩，沈海潮被沈无忧从一帮乞丐帮打手里救出来时，那情形，顾济中可忘不了。 和单纯的顾海瞳相比，从乞丐帮里生长出来的沈海潮，简直就是一头饿狼。 她可没有什么道义廉耻可讲。 沈海潮要的，大概从来都只有最实际的利益吧！ 顾济中放弃了，他不能和沈海潮敌对，站在沈海潮这一边，他问沈海潮：“你到底要什么？帮我获得这么大栋房子，你总该要点什么才平衡。” 沈海潮这才莞尔，恢复一向以来的细腻婉约，笑着说：“红木家具和玉器珍玩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有没有，日子都是一样过的。爸爸把这些全送给我吧？” 顾济中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胃口还真大呀。”但是，嘴上顺着她的话说：“海瞳不一定连这些都给我。” 沈海潮笃定道：“不，她一定会将所有的东西都转赠给你。” 顾济中讶异：“你这么肯定？” “当然！” “为什么？”顾济中问。 沈海潮轻蔑一笑，回答：“因为，那就是顾海瞳啊！”傻不愣登，只能生活在纯洁童话世界里的顾海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