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诚惶诚恐客
门市部是等人来买东西，收购部是等人来卖东西。【】需要买点头疼脑热药品的，当然比较多；有中草药卖的毕竟是少数，这样的人通常一点点也不会来卖。 李翔在办公室坐了一个多小时，没有一个人进来，陈师傅也没有过来。他想去后面加工部看看师傅，又担心有人来。 怎么办？琢磨一下，办法肯定有的。琢磨一下，办法还真的琢磨出来了。 “有事到后面叫一声，小李在加工部”，写一张纸条贴在门上，李翔放心地过去了。心情很好。 陈师傅看见李翔进来，“嘿嘿”一笑，笑的有气无力。 “师傅，身体还很难过吗？”李翔后悔让他喝多了。 “没事，好长时间没怎么喝这么多酒，休息一下就好了。你没有喝多吧？” “也喝多了，头疼，口渴，半夜起来找不到水喝，很难受。”李翔晃晃头，还是昏沉沉的。他坐下来，想和师傅聊聊天。 “李翔，李翔。”是主办会计在喊他，李翔马上跑过去了。 “你怎么能写一个纸条就离开工作岗位呢？你以为这是在城里？这里的老百姓很多人都不认识字的，写了和没写不是一样吗？”会计严肃的说，“以后不要有事没事跑到后面去，你和老陈不同，他不会有人找，你是要等待顾客的。知道吗？不要骄傲。” 李翔在办公桌前坐下来，心情很糟，他是第一次受到这么严厉的批评。李翔不是不能接受批评的人，主办会计没有说错，需要反省的是自己。自己是没考虑到，在顾客中还有没有文化的人。自己有没有骄傲呢？他是不是故意夸大其词，跟自己过不去呢？ 可能是有骄傲的苗头了。表现在哪里？他从哪里看出来的呢？是从贴纸条上吗？ 贴纸条可以看出自己骄傲了吗？李翔冷静地琢磨起来。 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很多不经意的问题，也怕你去琢磨。不琢磨，不清楚；一琢磨，就明显了。 凭什么你写一张纸条就可以离开工作岗位？都这样的话，哪个工作岗位上还有人？呵呵，国药店的员工还有不会写纸条的吗？ 想通了，自己在心里才会呵呵；能够呵呵，心里才会有阳光走进去。 呵呵，看来纸条不好写，写了两次，两次都出了问题。自作聪明了吧，呵呵。 想通了，心情好了，李翔便将酝酿中的《山里的老伯》写下来。边记录，边修改，边补充，边忘记了吃午饭。 “咔咔”，有人敲门。 “进来吧，没有闩门。”李翔本该去开门的，他觉得先要收拾桌子上的东西。他怕别人再说他不务正业。 进来的是爱真。李翔瞬间得到一个启发：不敲门的人，都是认为不需要敲门的，里面的人不会或者不敢反感的；敲门的人，肯定是担心对方不高兴的。 爱真进来，带上门，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一块绿色的手帕，“洗过了，给还你。”又拿出来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条，放在手帕上，“一起放到抽屉里面去。我走了以后再看。” 除了领导，别人命令的口气，李翔都不喜欢。她是对的，放进去算了。 爱真一进门，李翔留心观察了她。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以为小姑娘会不好意思的，结果人家一点异常都没有。 （后来，李翔跟笔者沟通的时候，讲述这里，他仰天长叹，说，夏文英说过他欠自己一个初吻，他也说过一定还，他认为自己也能够还得起；爱真从来没有说过是不是她的初吻，但是她说过的一句话，李翔说，他今生今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还。至于她说的是什么话，且待下回分解。） 爱真很淡定，很认真地说，“鹏鹏来过了，他们村庄今天晚上来了戏班子，通知你和嫂子，还有江小平一起去吃晚饭、看戏，一定要去，不去就是不给他们家里人面子，他说金崽和金花也会去的。” 李翔听出了弦外之音，“你是说，你不去？” “我说了我没空去。我要看书，你不是让我参加考试吗？考不上不是更丢人吗？”依然淡定。 李翔满意的看了爱真一眼，这才像个女孩子，“跟他们说了吗？” “都说了。” “他们什么意见？” “他们随便你。” “知道了，你回去吧。回去顺便告诉他们，金崽去了，我们去。”李翔心想，我也随便你吧，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吧。“你叫刘云有空过来一下。对了，你吃饭了没有？”李翔感觉肚子饿了。 “我走了。” 爱真关门出去了，李翔摇摇头，近墨者黑，这个呢呐货的脾气越来越像刘云了。他拉开抽屉，拿起手帕看了看，明显不对。李翔记得刘云给自己的手帕，一条是绿色的，一条是蓝色的。给爱真用的是蓝色的，这是绿色的，新的，根本没有洗过。 可能爱真将那一条弄丢了，也可能是她故意换了一条，反正这些都不算什么事。她写了什么？不会又在胡思乱想吧？ 李翔打开来一看，就想把这个妮呐货抓过来，胖揍她一顿。你看看她，一个小姑娘家的，写的是什么： “李翔同志，听你的，我去参加考试，相信你决不会食言。不过，要我考取的话，你还要保证一件事，三年内，你不能跟嫂子那个，那个嘛你懂的。你可以书面保证，也可以在今天之内当面保证。” 无理取闹，明目张胆的要挟！ 李翔觉得这个世界奇了怪了，自己写些纸条放进药斗里面，刘师傅不满意；写个纸条放在爱真的口袋里面，爱真不高兴；写张纸条贴在门上，主办会计反感。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妮呐货写什么自己都只有无可奈何的份。 他心想，还好，自己写给刘云的得到了好的回报。——他以后才发现，这个更惨，不仅害了刘云，也害了自己，而且是一辈子。 下午，刘云没有过来。李翔下了班邀她一起去程家。 刘云在等他，她跟汪大哥早就打好了招呼。 “这边的习俗我一点都不懂，到鹏鹏家里，要不要买些礼物去，鹏鹏的爷爷还在呢？” 刘云从小在这边长大的，“不用，不用，看戏不用的，这里是谁家客人多，谁家就有面子。” “要不要叫爱真一起去？”李翔再问刘云。 刘云说，“随便你，她跟我说了不去。” 李翔神神秘秘的跟刘云说，“我觉得今天她应该去一次，知道是谁通知爱真的吗？鹏鹏。鹏鹏为什么不直接过来跟我说？你不觉得这里面有文章吗？” “对对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打算怎么开口呢？” 李翔拍一拍刘云的肩膀，“你是嫂子，你说。我们分工合作，我负责提供情报，后勤保障。” 李翔和刘云来到爱真面前，爱真在认真的踩缝纫机，江小平站在一边尴尬的看着。 “江小平，你没有叫爱真一起去吗？”刘云见江小平站在一边挺可怜的。 “我说了，她就是不去，莫名其妙的。”江小平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爱真妹子，走，跟嫂子一起去，给嫂子做个伴。” “我真的不去，没时间。”刘云来了，爱真还抬起头跟她说话。江小平可没有享受到这一待遇。 “爱真，抓紧时间是应该的，但也不在乎这一两个小时，给嫂子一个面子，吃了饭就回来，好吗？”刘云来到爱真的身边，摇一摇她的肩膀。 爱真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刘云没办法了，大家都没有办法了。 这时候，刘云求助李翔了，她望着李翔，意思是，你的meimei，你看着办吧。 李翔苦笑了一下，摇摇头，“爱真，走吧，你说的事情，我答应你，保证。” “真的？”爱真看着李翔，淡定的很。 “说话算数。”李翔真的是无可奈何。你说你傻不傻，我三年结不结婚是可以看得到的，我那个不那个，别人会知道吗？你会知道吗！说实在的，他昨天答应她，三年内不结婚，也算是敷衍她的。他不可能三年内结婚，不满二十二周岁，他也打不到结婚证哪。 爱真平静的站起来，不慌不忙的收拾好东西，似乎不情不愿的跟着他们走了。 江小平奇怪，他不好问。刘云奇怪，她问爱真，“你哥答应你什么事情，还要下保证？” 爱真懒洋洋的说，“跟你没关系的。” 刘云问李翔，“你答应她什么事情，不能说的吗？” 李翔看到爱真懒洋洋的样子，心想，这个妮呐货还真的不一般，有表演天赋。我怎么说，能够说真话吗？“是跟你没有关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谎话。说谎话是不是真的有善恶之分？ 到了程家村，还在村口，李翔听见村子里时不时有鞭炮在响起，就问刘云，“这个时候，打鞭炮是做什么？” “贵客进门，没有过门的媳妇，再就是没有到过的外甥进门，一般会放鞭炮迎接。”江小平抢着回答。 李翔看见刘云在望着自己，他冲着爱真那边飞了一个眼神，问刘云，“我们来了，鹏鹏会不会打鞭炮？” “不会吧，没有到那个地步。” “强崽，大哥，这边。”李翔没想到鹏鹏在村口等待他们呢。 鹏鹏迎上来，“怎么这么晚，大家都在等你们呢。” “金崽和金花来了吗？来了他等一下我们没关系。他走小路来的？”李翔还以为金崽会跟自己一起来。 “他走街上过来要多走很多路。” 转了两个弯，鹏鹏指着前面灯光最明亮房子最大的地方，“大哥，那就是我家。” 鹏鹏冲着那边大声喊起来，“杰杰——” 杰杰和木崽匆匆忙忙跑出来了，杰杰手里拿着鞭炮，木崽手里拿着香烟，他们来到门口，“噼里啪啦”放起鞭炮来。 李翔四边看看，不像是迎接别人，心想，不会真的是迎接爱真吧？他看一眼刘云，刘云在挤眉弄眼。李翔不明白她的意思。 来到门口，李翔猛然看见门口站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老人十分魁梧，腰杆笔直，目光炯炯，不怒而威，看样子是在门口等人。李翔迟疑了，是过去，还是停一下？ 鹏鹏推了李翔一下，意思是走哇，“这是我爷爷”。 李翔正在想怎么上前打招呼，鹏鹏的爷爷说话了，“鹏鹏，哪个是强崽？” 鹏鹏再一次推了李翔一下，“叫你呢。” 李翔赶紧走上前，恭恭敬敬站在老人面前。 老人神清气爽，重低音浑厚的很，“你是田妹的儿子？” 李翔点点头。 老人一把抓住李翔的手，“走，进去，大家都进去坐。” 李翔看见里面的堂前（客厅）摆了四张桌子，下面的三张桌子上已经坐满了人，只有上方的桌子上一个人都没有。 老人拉着李翔来到上方桌子的上方位置，大声说，“开饭了。”然后，招呼李翔一起来的人，“大家随便坐，金崽你们两个也过来坐。” 老人自己先坐下来，再拉李翔坐下来，李翔立马站起来了。 李翔不敢坐。他别的不懂，这还是知道的，眼前的位置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能坐的！ 李翔没想到会这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诚惶诚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