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太阳雨
“是。”许久后，白以纯像是认输一样叹了口气，“是阿……” “已经……非要不可了？”夜吟一该之前的口吻与气质，无奈而忧伤，“你的meimei……是……” “我没有meimei！！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白以纯疯狂的打断了夜吟即将出口的话，一阵急促而恐怖的咳嗽声让夜吟的眼眸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只听见白以纯身边的什么人像是在给他服用药剂一样，很快，白以纯的声音又传来，“我没有meimei……”那声音却是苍老沙哑，似乎嗓子破了一个洞，无数的鲜血凶猛的涌出口，却还坚持说话一般。 “少主！”夜吟脸上是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为什么让他们如此折磨你！” “我命该如此。”此刻白以纯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少年的声音，“只要我活着……国家……就多一份力量！”在白以纯身边的侍卫与侍女们，有的已经偷偷抹泪了，从英俊的少年变成看起来不死的老怪物，从拥有一切到家破人亡，他却依旧只坚信两个字！那就是！国家！一切东西在这两个字面前，都变得虚无缥缈，都变得不再重要！这两个字大过了一切大过了生命！大过了家族大过了自己最疼爱的meimei…… “白柠！”夜吟想到那冰冷的脸庞心就如刀割，“两年前你找到我，不过就为此。我一直不明白，白家从没有得罪过谁！为何夫人的双亲的意外却有人在暗中排兵布阵！白以纯，你对得起谁！有什么脸说命！连家都没有，你拿什么报效祖国！”夜吟大口的喘息着，若是他的夫人没有遭受到那样的事，又怎么可能变得那么怕受伤，又怎么会连自己这个本该最信任的人，却还保留着怀疑…… “先有国后有家！”白以纯显然也激动了起来，“牺牲我白家能换来更多的家族利益！！能换来更多的改革创新！有何不可！” “那是你亲生父母！”夜吟却似乎有些疯狂，“你还是人吗？那是你meimei！是你父母！！！！” 白以纯苍老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唯有那眼泪顺着皱纹一滴一滴落在已经无法走动的双腿上……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年靠着夜家的帮助，白家已经算得上是蒸蒸日上，若不是为了大势，他又怎么会舍得，将一切都葬送！ “人之将死……”白以纯叹了口气，“吟。你最终会明白，身为一个上位者，不能有太多感情，而……” 夜吟懒得再听他废话，直接切断了通讯，头发被海风吹的凌乱，身上黑色的衣服把他包裹的像魑魅一样。还记得当时白以纯找到自己，告诉他白家出了事故，并恳求自己照顾白柠，三年。这也就是当初那两年之约的来历，不过却因为白柠的坚持而变成了两年。他是个上位者，或者这片土地，最终会有他的话语权，但是，若是这样需要他放弃白柠的话，他宁愿一无所有。 想起当时那个冰冷的少女，他冷着脸关上了窗户。不紧不慢的朝着卧室走去，他急切的想抱紧她，急切的想感受到她的体温，他已经被这个世界，给冷的没有一丝力气，只有她能够治愈他。 白以纯则是背道而驰。拥有一切，毁灭一切，再创造一切。只是因为——信念！不能说他错，因为，大势所趋。只能说他可怜。此刻，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白以纯叹了一口气。 “少主……为何你同时找了夜吟和邵木溪……？”这是一位侍卫。 “夜吟，最合适，却太危险。”白以纯的十个手指，尽数变得皱巴巴的，似乎只剩下了皮，“木溪……可以挽回……”其实，他还是在意着白柠。对于父母的死，他也只能下到九泉再去赔罪了，而自己的这一身衰老症，又怎么能不说是天谴？ 那个侍卫不再说话，在他看来，邵木溪也的确是比夜吟靠谱，夜家大少爷什么都好，就是那脾气，阴晴难定的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惹到了他。相对来说，邵木溪天生温柔的性格，加上白以纯的可以引导，此时此刻哪怕是白柠叫他去为了夜吟死，他也是会去做的。 就在夜吟准备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苦笑着上去抱住了她。 “夫人……如果我有一个天大的秘密瞒着你，你知道后，会怪我么？” “会！”白柠回答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 “那我要是瞒着你一个天大的秘密呢？”白柠有些傲娇的抬起头。 “那我一定不会原谅你……”夜吟把头埋进白柠的锁骨里，“一定会恨死你……” “噗，少爷你好像小孩子喔！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问！”白柠的眼睛亮晶晶的捏着夜吟的脸，活像是怀里抱的不是夜吟而是一只玩具熊。 “只是如果你欺骗了我，我会觉得被背叛……”夜吟抬起头，没有一丁点属于他的霸气和威严，只有无尽的温柔和无力，“那样我会很伤心，伤心的直到窒息，或是死去。” “……少爷……”白柠一愣。 “但是……如果我瞒着你了呢……夫人……”夜吟漂亮的眸子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那我一定也会恨死你！”白柠依旧很傲娇，“然后再也不理你！” 夜吟紧紧的抱着她，头又一次埋了下去……心里无数遍的说着……夫人你知道吗？其实我知道你的哥哥是谁……你知道吗？其实我知道你父母的意外不是意外……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而当夜吟想起白以纯的那句“身为一个上位者，不能有太多感情。”思绪断了断。 如果，不是白柠，而是其他人。大概他早就把故事从头到尾的告诉那人，然后毫不留情的走开了吧？如果他没有爱上她倒也算了……哎，哎，哎……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么多如果，也就不会有如果了！ “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日久生情，不过是衡量利弊。”夜吟的声音响起，“这我是网络上看到的一句话……” “但是……夫人……” “我的一见钟情，是如鱼得水……” “我的日久生情，是饮鸩止渴……” 夜吟的鼻子碰着白柠的鼻子，亲昵到不想再分开，他的眼睛望着白柠的眼睛，深情而忐忑。 “所以……如果我有什么事瞒着你……就算严重到……你会永远不理我……也给我一个机会解释，好吗？” 此时窗外的雨磅礴而下，似乎是要冲刷掉一切的尘埃与肮脏，可是这场雨忘记了，即使冲洗掉了尘埃，也会有更多的尘埃再一次前赴后继，也会有更多肮脏不堪的东西再落在阳光下。可是那场雨那么的果决，那么的确定，它能清洗掉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确定，它的能量。 “好……”白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夜吟那么说，“但是……仅限于……少爷还……喜欢……我……喔！” 而太阳，穿透了这云，这雨，这水雾气。它也是那么的确定，那么的确定能感染这雨，让这雨学会接受这世间一切的不美好。 “嗯。” 太阳雨，太阳雨，太阳雨……持久永恒的下着。 夜吟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如负重释”的表情。这么多年，即使是最痛苦的时候，他也保持着毫不松懈，以及随时的冷静和睿智。果然，白柠是他的一切弱点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