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来者何人（下）

    潮水一样涌来将钓叟淹没的，是隐藏了一千年的欲望，压制的人性。双手撑在栏杆之上，他仿佛是有无穷的力量，在腹部汇聚，要释放。

    在钓叟没有看到的天边，红云像是火焰一样燃烧着，又像是血液一样流当着。妖艳儿愤怒的红色翻滚着，蓝色与白色一点点被吞没。红云之中雷声滚滚，雷霆闪耀。忽然一声惊雷，木桥之下的钓叟猛然惊醒，浑身冰凉，身体犹如泄闸洪水，掩藏在深处的欲望喷薄而出，而他身下身披红纱的女子也在这一刻幡然睁眼，身子抽搐着，曈昽剧烈地收缩着，双四顾死死地抓着钓叟的双臂，双腿更是死死地盘在钓叟腰间，火焰与洪水之间的交融就是这种感觉。

    雷声依旧不觉，钓叟听见雷声的那一刻的失神化作了失魂落魄，浑身冰凉，他感受到一股力量在身体之中慢慢散去，那种熟悉的力量消失，是无法挽留的那种。

    耳畔是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是千万人一起发出的声音，塞满了他的脑海，要将他撑破，，然后就是魂飞魄散。

    “周皇周幽王，与凡人私通，削去神籍，贬黜！”

    此令一出，钓叟浑身僵硬不得动弹。祝樱也慢慢地从钓叟身上滑下来，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只有钓叟才能听见那句话，顿时全身如同追坠入冰窖。漫天红云缓缓消散，最后消失。只剩下钓叟无力地坐在地上与祝樱坦诚相待，面面相觑。祝樱久久没有说话，钓叟如同一条沉默的老狗，他的身体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老去，皱纹如同跗骨之蛆蔓延着。他老了，没有神力的加持，他还能活多久

    绝望这种东西产生于一瞬间。

    一瞬间在脑海里可以构思出很多东西，可以做很多决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樱换换站起来，恢复了理智，自顾自穿戴好衣物，沉默着注视着钓叟，看着他在老去，她猜想他最后或许会化为尘埃。沉默并不是认命，或许是压制，或许是酝酿。

    最后反倒是钓叟先开口，他低头沉吟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我不瞒你，神与凡人**触犯了天条，我被剥除了神力。”

    对于这件事，祝樱并不显得如何惊讶，只是目光在某一刻轻轻一动，不着痕迹，失去神力的钓叟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说废物或许是绝对了一些，但是绝对比废物相差无几。

    “我输了，筹划一千年，什么都没有了。”

    语气并不如何悲壮，只是一种简单的阐述，像是在说一个故事，然而这个故事没有起因发展高潮和结局。这更像是一种追忆。他此刻还是感受到了神，不过是过眼云烟，他感觉到自己这一千年来的生活好像就只有先前那半个时辰。

    他抬头去望天，隐隐还可以见到红云消散的痕迹，刚才的声音犹在耳畔，那种冷漠至极的声音，让他不寒而栗。他又望着眼前这个绝美的女子，顿时心神摇曳，只是一瞬间的事，他脑子里涌现无数种想法，每一种都荒诞而可笑。

    祝樱还是没有说话。

    钓叟沉默，然后又笑着说：“你可以很骄傲地将我送给司马凤梧了，只是他还会不会要你呢？这是我一直无法弄明白的事。当年他的转世送来的那个女子还是他的妻子呢，呵呵……话说，那女子可真是美丽极了，与你也不遑多让。”

    笑容并不是只能代表开心，但是可以让自己觉得不那么悲伤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