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九
()她跑至湖边,树林,气喘吁吁地向原处瞧去却见那树下早没了半个人影。レ?思?路?客レ 凌……她大惊。凌大哥?她心下有些害怕起来,四下张望。 邱姑娘。后面转出一人来,却是那掌舵的水寨之人。邱广寒大喜道,你没事么?可知晓凌大哥去哪里了么? 他担心姑娘,去找你了。那人道。他让我在这里等,说万一你回来了,就在这里稍待他一个时辰找不见姑娘的话,必会回来的。 他呀……邱广寒咕哝了一句,心里却是高兴的。又冒冒失失地跑什么,这下又要等这么久了不过……还好有你在,多谢你了。 两位这么关心银标寨的事情,我这也是应该的。那人道。如此我便先回去了。他说着,便将两人留在船上的包袱递过。 可是你的船…… 我已信号通知了两个弟兄,他们马上就到。 真是对不住。邱广寒道。这样吧她伸手从包袱里取出一些银两。算是与你们赔礼。 那人与她推辞一番后,也便接受了,便去停船处等接应前来。邱广寒抱着包袱,便在边上岩石上坐下。 一个时辰呢。她心道。出去找他只怕还快些不过若再错过,不是糟糕么?想了想,打开了包袱,左右瞧瞧无人,便将干净衣服取了,觅了处荒坡自将湿衣换了下来。 是了,他也湿答答的走在路上,还不好找么?想必他找我也是这么问人只是。这样一来万一真给他找去了那家客栈。与他们打了照面…… 她咬了咬唇。不安起来。他似乎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若再打照面,恐怕麻烦。 将包袱扎紧,她再想了一想,起身决定去镇上找他。若真错过只能算运气不好了。她心道。我们两个,不至于这般没有缘分吧? 黑衣人睁开眼睛,只见卓燕坐在边上,不由一骨碌爬了起来,只觉身体尚余酸麻。免不得一个趔趄,冲了两步才坐下。 四哥?他略有疑惑,口气并不肯定。方才…… 卓燕一脸不知情,只笑道,怎么,叫人暗算了? 呃……黑衣人摸摸脖颈,似乎习惯了他这种取笑的口吻。好像是……像被什么蛰了似的。那女娃儿跑了? 卓燕呵呵笑起来。堂堂“一箭勾魂”,我看倒似差点丢了魂。 是,我差点丢了魂四哥你却还有心思笑么?黑衣人愠道。 你说给我听听,到底怎么回事。卓燕道。从头说。 四哥你不都知道么。黑衣人道。我这次来太湖也是有任务在身。前几天一直跟你说这一趟要做的人,今天正好出现了。 可你也从没告诉过我这人是谁? 那是因为……黑衣人咳了一声。因为我怕我若说了。会过于兴奋。 哦?卓燕不动声sè。什么样的人能令你如此兴奋?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黑衣人道。只不过因为他以前的一个身份。黑竹的紧要人物,我虽然已经见过俞瑞,见过瞿安,还见过苏扶风唯独没有见过他。这次接到这个任务,我说不上高兴,只是免不得有点激动。 你说的人莫非是凌厉?着眼道。昔年黑竹的金牌杀手? 正是此人。 他现在已经死在你手上? 本来我觉得是的,但现在……他犹豫了一下。适才暗算我的人,除开他,我也想不出会有别人。 卓燕往椅背上一靠,不无假惺惺道,奇怪啊,既然如此,他倒没对你下杀手,难道等你再去杀他不成? 他他懂得道上规矩,所以也不为难我,大概只为那女人吧。适才那女娃儿我是打他那儿抢来的。 哦,凌厉的人。卓燕笑道。但他怎样先不论,你总还是快去找他?完不成任务,你回去怎么办? 你别逗我了,四哥。黑衣人笑道。姓俞的也不比我高一头,我也不过一般是在天都会,另一半可是朱雀山庄的人。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他后来的,还能把我怎样? 不管怎么说,堂堂金牌杀手,做事不做干净,恐怕不好吧。卓燕睨了他一眼。 黑衣人摇头,道,眼下反被凌厉摆了一道,至少这两天是没脸去对他下手了。 卓燕心里对他此言是正中下怀,只是微笑沉默不语。 黑衣人懒洋洋闭目,却是摇了摇头。可惜啊。可惜。他叹道。我张弓长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叫人动心的女娃儿,这边被抢回去了,实在不甘心! 别装了。卓燕只取笑他。就凭你你再过一段,名声就与当年凌厉一般无二,不过就是五六七八个红颜知己,十一二三个金屋藏娇。少了这个又何妨。 你不懂,四哥。张弓长道。我看上这女娃儿,是因为她仗义。我现在那些个女人啊,若出了事,一个一个只会躲的远远的,做不得数。 她……会仗义? 可仗义了总之,那女娃儿我是看上了。隔两天再去找凌厉四哥,你可要帮我抢人。 抢来又如何?人家如此“仗义”,必不愿跟你。 她仗义她的,我还是可以来硬的不是么?张弓长嘿嘿笑道。我也亏待不了她。 那么……卓燕似乎有些厌烦听他的自语。你这件事怎么跟俞瑞交待? 我不去见他,暂时跟你回朱雀洞。张弓长道。 我暂时应该不会回去,你真要暂避,怕只好自己去。 为什么?你不是朱雀洞主?却不回朱雀洞? 其实今天中午约你一起喝一杯,也就是为了跟你说件事我现在已不是朱雀洞主了。 怎么?张弓长吃了一惊,扶桌站起。你不做朱雀洞主?那……那你做什么? 老实说。我这大半年也没怎么在朱雀洞。神君的意思。不想我过得那般安逸,加上你也知道,去年轸使那件事,我有责任,神君也很不满意,所以我着力去挑拨青龙教与别派的关系,也算是想讨好讨好他。现在他便想叫我继续活动活动,要我另找朱雀洞主的人选。 那现在人选有了么? 算是有了吧……本来想叫你们见个面。也认识认识。卓燕道。他正好这两天也在江yīn,不过不是太方便露面,暂避在崇安寺中。适才你这边耽搁,我已叫人带口信去,晚些再去找他。 看来是耽误四哥事儿了。张弓长笑道。但朱雀洞主一职,也非常人所能担当。四哥你擅长施蛊之术,换做别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再者,朱雀洞主也该是朱雀七使之一,总不见得是新找旁人吧? 你先见见他再说。卓燕只道。 邱广寒在街上转了数久,问了不少人。也打听到过“浑身透湿的年轻男子”踪迹,确信他是来了这里。却就是未曾找到,犹豫了一下仍是小心翼翼走进适才那家客栈,先是偷瞄一眼,大堂人已不多,一眼望去,并无熟人。 她也累了,大着胆子进去在靠门口的位置坐了一下。方落座,突然想起适才翻看包袱时,似乎见到其中有一件凌厉的画像。把那个给人看,想必能找得更快些? 她伸手入包袱,将将摸到那幅画像,突地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她吓一跳转头,只见凌厉已欣喜道,你没事吧?当真把我急死了! 邱广寒见到是他,也是大喜,道,你才把我急死了!话说至此,又忙拉起他向外跑去。 怎么了?凌厉奇怪。 那个人住在这里,我们还是走远些。邱广寒道。 他住这里?那你…… 逃出来啦。邱广寒娇笑。 瞎说。他以箭为兵,劲力非凡,你能逃得出来? 其实么……邱广寒低了头。其实……是我遇上卓燕了。 凌厉咦了一声。他也在这里? 是啊那个偷袭你的人,似乎是朱雀山庄的,与卓燕一伙! 他是朱雀山庄的人?凌厉似乎反而疑惑。可是若我估计不错,他应该就是那个近月在江湖上做下不少大案的“一箭勾魂”,是个一等一的杀手。难道这“一箭勾魂”竟是朱雀山庄的人? 哦,对了。邱广寒似乎也想起来。就是最近常听到的,总有人不明不白死于暗箭之下好像还有江湖传闻,说这人是你们之后,杀手圈子里新的红人呐! 凌厉嗯了一声。该就是他了。他的武功的确厉害,诸种表现也的确是杀手的样子可是现今这个圈子也就是天都会势力大些,如果说这人是朱雀山庄的,朱雀山庄就是明摆着有意挑衅了。 说来也奇怪哦。邱广寒道。这个人做下这么多案子,你大哥也该有所反应吧?却好像……嗯……这几个月,却好像都没听说过苏姑娘做的案子了,是不是……是不是她也像你一样,洗手不干了呢? 她么?她才不会。凌厉眼神飘了飘。可苏扶风身为天都会最重要的金牌杀手,也不该会任由一个新人盖过了自己才对,而既然俞瑞与她这么好,又怎能容忍旁人抢了苏扶风的风头? 会不会……邱广寒像是想到什么,脱口而出,却只说了三个字。 会不会什么? 啊,没什么,我们,我们先找另外那家客栈去,你把湿衣服换了吧。邱广寒一拉凌厉,快步向前走去。 凌厉的步子却忽然沉重起来。他隐约猜到邱广寒想说的意思。 会不会……苏扶风出了事?否则,再怎么样她也不该沉寂这么久,半点风声也不再听到的。 他自然没有忘记那rì苏扶风与俞瑞是如何当着自己的面亲昵的,但他们两人在一起并不是苏扶风不作为的理由。只是,他也真的许久没有好好想想苏扶风的事情了,总觉得天都会的一切。该也与以前黑竹会一样若不是这“一箭勾魂”忽然声名噪动。他大概永远不会去想。而他也未曾料到自己此刻想到其中的蹊跷。手心竟会沁出些许冷汗。 那是莫名而来的、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最近一次动手,就是青龙谷一役中,杀了邵宣也的二叔邵凛了。他心道。那一次看来似乎是朱雀山庄收买了她来替他们办事,可是……朱雀山庄若有“一箭勾魂”那等人物,又何须收买扶风? 那凌大哥,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要不要照原先计划,想办法找慕容荇? 自然要的。凌厉道。 可……我们怕是暴露了。邱广寒踌躇着。 凌厉一怔。对了。你已经遇上了卓燕。 是啊。你不是说他们走得很近?慕容荇如果真的未死,人在江yīn,那他们肯定是一起的了。那个朱雀洞主疑心病从来就很重,知道我们在此,一定会通知慕容荇无论如何不要露面的而且,你知道么,他刚刚还叫我转告你,要我们快快离开江yīn,不要多管闲事! 那你怎么说? 我只说,我们就是路过而已啊但他这意思。明摆着就是怀疑我们有目的而来了。再加上我们确实是打太湖出来,说不定他连林姑娘也一起怀疑上了呢。 也不能他让走就走。凌厉笑道。反正他们既然驻在那家客栈。想必林姑娘的人会驻去和我们同一家,我们先去了那里,再作打算。 邱广寒点头,将乌剑交给他。 晚课时分的崇安寺,有种过分的整齐与肃穆。那些个落到只剩一片树叶的枯枝们,随着那千篇一律的咿啊念诵声,战战兢兢。门瓦森严,就连砖墙也透出种正气,好似任何的罪愆只会像落叶一般,被这个地方的肃杀统统扫地出门。 卓燕就是在这时分,带着张弓长来到崇安寺的。善男信女在门外随课祷祝,垂目站在门边的中年僧人,低眉默念辞藻。卓燕却从这队伍间轻巧滑过,到得门边,那中年僧人微开半目,瞥一眼一众仍在虔诚诵读的凡人,似乎都没有留半瞥给卓燕,那半目又已合上。但是卓燕,却竟已带着张弓长,大喇喇踏入了佛门之地。 晚祷声突然高起,众念碎碎,合在一起只是嗡嗡作响。随后,有鼓声敲了几敲,晚课散了。有钱人从寺内出来,带着富足的油光满面。门口的善男信女也鸟兽散去,一时间喧哗声片片,竟看不出半分先前的谨小慎微。 从散去人群的最末出来的是崇安寺住持一弦,四五十岁年纪,已是须眉皆白。只见他迎上来,向卓燕一合什道,星使光临敝寺,不胜荣幸。这一位想必就是之前提过的张使了? 卓燕只是笑道,一弦大师太客气了,我只是带张使来见见朋友。弓长,这一位是我们朱雀洞的朋友,崇安寺住持一弦大师。他说着,又故意压低声音方道,你以后若有什么麻烦,尽可躲在这崇安寺。 那一弦也笑道,星使说笑了。二位是要见公子吧?请随我来。 两人随一弦向殿后寮房而行,约四百来步距离,便已可见。张弓长低声道,四哥,你怎么弄到的这地方?压抑得很,我大气也不敢出。 卓燕只笑道,一弦大师是自己人,不必拘泥。 那那位“公子”,就是你说的…… 那位公子所在极秘,目下除开他自己,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对么,一弦大师?卓燕打掉张弓长半句问话,径向一弦提问。 张弓长一怔,也自明白,心道你方才说不必拘泥,我才开口问你,原来还是不能问。只听一弦道,星使放心,断无外人知晓。 他停下步子,一指西北边一间只露半檐的客屋,道,就是此处。敝寺弟子还有些事务待处理,一弦告退。 有劳了。卓燕也笑嘻嘻向他合什一礼,待他走了,才拉了张弓长上前。 我带你来见他,是因为他并非七使之一所以依规矩,若他要做朱雀洞主,须至少得到七使中一半以上之人同意,也就是说我们之中,有四人同意才算。 哦。张弓长似是恍然。那四哥你早说。你选上的人,我能不同意么! 不然。卓燕道。当初我就算身为七使之一,也没那么容易就得了朱雀洞主这么个好差事他年纪尚轻,更没那么便宜的事,你说对不对? 说话间,只见这屋门轻轻咿一声,竟是开了。卓兄是带人来考较我了?屋里人一身白衣,语气间似含讥笑。 张弓长便不悦这人轻慢,正要发作,这人却已自屋里走了出来。他略为欠身,惨兮兮一点初新月sè只打在他发顶掀起少许反光,只见他却原来是一身缟素。 小生慕容荇,见过张使、星使。 万事俱备,已是深夜。林芷坐在镜子前,却像一个夜半的孤魂。形神憔悴,双目浮肿这并不是因为忧心伤感或内疚,只是因为失眠。而失眠只是因为痛。 她揭开衣袖,碎瓷碗再割向伤痕累累的手臂。她已痛了好几天,身体里那活动的妖物,似乎自感知道自己的主人在附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将她折磨到钻心。 慕容。她默默地道。快了,我就快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