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迟来的悸动
在那之后,司徒羽和司徒臻又讨论了一下有关成亲的事宜,并将大婚之日定在了三天后。 夏日的正午,阳光炙热如火。 “清儿,清儿,快醒醒……” 在一片灼热的黑暗之中,古清荷似乎隐约听到了有什么人,正在焦急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谁,是谁…… “清儿,快醒醒,快醒醒啊……” 沙哑而虚弱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呼唤着古清荷的名字,终于将古清荷一点一点的从那无尽的黑暗之中拉了出來。 眼皮微微颤抖了几番,古清荷有些艰难的睁开了眼。 触目所及,沒有温软的床铺,也沒有雕花的房梁,有的只是一片黄土,在太阳的炙烤下,泛着刺目的金光。 这里是…… 意识渐渐清醒,看着自己悬空的双脚,感受着手腕上刺骨的疼痛,古清荷已经意识到,自己此刻应该是被悬挂在城墙之外。只是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记忆倒回,她只记得那日随着几名侍女出了金銮殿,來到了一间满是馨香的房间。侍女们为她准备了热水以及干净的衣服。她将众人屏退之后,便开始了沐浴更衣,一切似乎并沒有什么异常。 之后,许是先前的大战让她太过疲劳,在满是花瓣的浴桶中,闻着那满室的馨香,她竟在不知不觉中就那样睡着了。醒來后,就成了现在的这幅模样。 难道是那香气?皱了皱眉,除了那香气,古清荷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异样之处。 “清儿,你沒事吧……”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了古清荷的猜想。 许是因为察觉到古清荷已经醒了,那沙哑的声音中少了一份焦急,多了一份放松,但是声音中的虚弱之意也是浓重了几分。 意识到这似陌生似熟悉的声音,正是将自己从黑暗中唤醒的声音,古清荷立刻循声朝着左侧望去。只是这一望,却让古清荷的胸口狠狠的一窒。 “慕……慕阳……”同样沙哑的声音从自己的口中传出,但是古清荷却全然沒有在意,因此此时的她,心神全部都投注到了旁边的人身上。 和花慕阳的相识,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在古清荷认识花慕阳的这些年里,她见过花慕阳少年时的单纯善良,也见过花慕阳亡国后的邪肆妖媚,更见过花慕阳只有在面对自己时,才始终如一的温柔如水,却从未见过花慕阳像现在这样的凄惨虚弱。 身旁的人,身上原本精美的红色锦服,此刻已是残破不堪。透过锦服破碎的裂口,能够清晰的看到那苍白的肌肤上,布满了斑驳交错的伤痕。伤痕道道深刻,有的甚至可以看见那雪白的骨骼; 不知是因为太阳的炙烤,还是因为体内蛊毒发作的原因,那些伤口有的已经开始溃烂流脓,大片大片的死灰色在伤口外蔓延,如同一块块可怕的尸斑,触目惊心; 原本乌黑光亮的长发,此刻也已是沾满血污,凌乱的垂在两侧,衬得那张消瘦的脸越发苍白。 但是这些却不是最让古清荷心疼的,最让古清荷心疼的,是花慕阳那双乌黑如墨、邪肆如妖的双眸,此刻却已不知去向,只余下两个暗红干涸的血窟窿,留在苍白纤瘦的脸上,狰狞的可怕。 “慕阳,你的眼睛……”哽咽着开口,古清荷的眼中流下了两行心疼的泪。 “清儿,你在哭吗?你是在为我哭吗?”沒有在意古清荷的的问題,花邪依旧虚弱的声音中,竟透着满满的喜悦:“真好,沒想到在最后的最后,还能听到你为我而哭泣,我是真的很高兴呢……” 嘴角微微扬起,花邪艰难的扯出了一个笑容。 只是经过连日曝晒,早已脆弱不堪的双唇,怎么可能经得住这样的牵扯。只一下,便让那苍白干涸的双唇,裂开了数道鲜红的口子。然而奇怪的是,那些伤口中却迟迟沒有鲜血流出,只是渗出了些许暗红的血浆,填满了伤口。 “慕阳,对不起……”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古清荷实在不忍看花邪现在的模样。至于说出这句对不起,古清荷完全是随着自己的内心。 不管花邪为什么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不管花邪会遭遇到这一切是不是因为自己,古清荷都想跟他说一句对不起。只因为他那不求回报的痴情,和从始至终的默然守护。 “清儿,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们是家人,从一开始就是,不是吗?” 笑着摇了摇头,虽然知道古清荷道歉的原因,但是花邪却全然沒有在意。因为他所做的一切,从一开始便是自愿。哪怕是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也从未有一刻后悔过。 唯一遗憾的,是从今以后,他怕是沒有机会再为她挡风遮雨了。 “慕阳,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说我们是“一家人”。 在这个世界上她是个孤儿,从小便沒了父母;长大后她经过了几段情感纠缠,但最终却选择了孤身一人。然而今天,却有人告诉她,他和她是一家人。 慕阳,谢谢你,让我听到了这么温暖的话。 “清儿,我说过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是不用……咳……咳咳……”最后的几个字还沒说完,花邪却突然剧烈的咳了起來。 因为这一阵剧烈的咳嗽,花邪身上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再度震裂开來。暗红色的鲜血自伤口缓缓流出,在苍白的身体上蜿蜒流淌,仿佛一道道奇绝诡异的血色图纹,妖艳而狰狞。 “慕阳!”看着花邪突如其來的痛苦模样,古清荷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捅了一刀般,撕心裂肺的疼。 那一刻,古清荷以往的冷静从容全都消失无踪,满心挂念的只有花邪的安危;那一刻,早已尘封的心似乎再次有了悸动,只是这悸动却似乎來的太晚太迟…… “來人!快來人啊!快救救他!”拼命的挣扎着身体,古清荷努力的想要再靠近花邪一点;用力的嘶声呐喊,古清荷现在已经顾不上其他:“小羽!小羽!我答应你的要求!你快放了慕阳!” 只要你能救救他,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清儿,咳咳……别喊了,沒用的……”努力的压制住体内翻涌的不适,花邪艰难的开口阻止了古清荷的呐喊:“陛下决心让我死,就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所以你就别再浪费气力了……” “慕阳,你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吗,他怎么可以如此对你!我不信他真的会杀你,他这么做一定只是为了逼我就范!”拼命的摇着头,古清荷并不愿意相信花邪的话,只是语气却并不像她所说的话那般坚定。 因为她内心深处已然明白,自己之所以会被悬吊在这城墙之外,恐怕就是司徒羽为了逼出赵烈而想出的办法。 不论这个办法是不是比自己主动配合更有效,可却绝对是司徒羽最愿意采用的办法。因为同样对自己怀有恨意的司徒羽,即使最终的目的是为了逼出赵烈,却也绝对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折磨自己的机会。 “清儿,虽然你能为了我而选择妥协,我真的非常高兴,可这一次我却希望你能够冷静下來,不要被情感冲昏了头脑。”带着一丝欣慰,花邪缓缓的开口道。 “可……” “花卿说的沒错,一旦被情感蒙蔽了理智,可是会酿成令人追悔的大错的。”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自两人的上方传來,不慌不忙的打断了古清荷的话。 听到这个突然加入两人谈话的不速之客,古清荷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上方,一个身着黑金色龙袍的男子,正低着头,斜着扬起的嘴角带着无尽的戏谑和嘲讽,漆黑而冰冷的眼睛冷冷的望向古清荷,不带一丝温度。 “古jiejie,我们又见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