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惨胜

    “好久不见。”望着冉香脸上明媚的笑容，欧阳逸不知为何却总觉得在那明媚的笑容下，似乎隐隐透着一股冰冷和疏离。

    “冉香姑娘，我知道你练成了灵眠体，但是对方人数众多，一次性解这么多人身上的蛊毒，你的身体吃得消吗？”抛开心头隐隐的异样感，欧阳逸有些担心的问道。

    虽说灵眠体能克制百毒，但是猛虎架不住群狼，以冉香如此瘦弱的身子去解除这数十万士兵所中的蛊毒，欧阳逸说不担心是假的。

    听出欧阳逸话语中的担心，冉香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波动：“沒关系的，要彻底解除的确不可能，但是暂时压制还是不成问題的。不过我不可能一下子压制所有人身上的蛊毒，只能一点一点慢慢來。”

    “这个无妨，你只要尽力就好。”听到冉香这么说，欧阳逸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嗯，”点了点头，冉香环视着四周正色道：“这些宁国的士兵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血蚕蛊毒激发了他们身体的潜能，但是这种激发却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的。

    而一旦血蚕蛊毒被压制，他们必会全身脱力，到时候还要请逸风军的士兵们与我好好配合，在我压制住蛊毒的时候，尽可能的将敌人斩杀。”说着，冉香轻灵的眸子中闪过一道冷冽的光。

    敏锐的察觉到冉香身上所散发出來的杀意，欧阳逸不由的皱了皱眉，对眼前这个明明应该是熟悉的女子竟然平白多出了一股陌生。似乎再次相见时，那依旧明媚和灵动的身影下，平添了一股以往并不存在的狠厉和决绝。

    只不过想到冉香所遇到的事，欧阳逸心中便多了几分释然：“放心好了，我会命令士兵竭力配合你的。对了，易老前辈他还好吗？”

    当初得知易石被抓的消息时，冉香刚好陪在受伤的欧阳逸身边，因此对于冉香的这位“药老”师傅，欧阳逸也是知道的。至于易石被救的消息，他则是前段时间刚刚得知。

    只是沒想到，在欧阳逸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冉香的脸色却突然一沉，身上黑色毒气猛然暴涨，直接令的不远处的几个宁国士兵暴毙而亡。

    “欧阳大哥，我们还是开始行动吧。”缓缓收敛了暴怒的气息，冉香冷冷的道。

    “好。”看着冉香暴怒的模样，欧阳逸就知道易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过既然冉香不想提，那么欧阳逸自然也不会强行追问。

    达成一致后，冉香便释放出青白灵气，与欧阳逸一起在逸风军将士的配合下，开始逐一的清理起战场。不过行动的时候欧阳逸才发现，把冉香带來的杨逸却不知什么时候又消失了踪影。

    不得不承认，灵眠体的确不愧是百毒克星，有了冉香的协助后，战场上的局势立刻发生了改变。

    所中的血蚕蛊毒被冉香青白灵气压制后，宁国士兵立刻瘫软在地，连最基本的行动能力都失去了。

    而早就得到欧阳逸命令的逸风军士兵，自然不会放过这种趁火打劫的机会。几乎还不等宁国的士兵瘫倒在地，逸风军士兵手中的长刀便已经割断了他们的脖子。

    虽然青白灵气所能笼罩的范围有限，虽然敌人的数量依旧众多，但是冉香的出现，无疑给了城墙上原本已经筋疲力尽甚至已经绝望的逸风军士兵，获胜的希望和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

    重新燃起的斗志与对方野兽般的杀意相抗衡，局势正在朝着对逸风军有利的方向渐渐扭转。

    当然，考虑到正在渐渐逼近的宁国第三攻城军，欧阳逸也并沒有掉以轻心。

    在与钟司回合后，欧阳逸便命令钟司率领逸风军所有的骑兵出城迎战，并将指挥权全权交给了钟司。显然对于自己这个军师的指挥能力，欧阳逸是深信不疑的。

    在确定了宁国第三攻城军短时间内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后，欧阳逸才安心的陪着冉香继续清理起城墙上的敌军。

    有了钟司对宁国第三攻城军的牵制，冉香也彻底安下心來，压制蛊毒的工作开始变得有条不紊。

    随着越來越多的宁国士兵被解决掉，越來越多的逸风军士兵也渐渐腾出手來。几乎不需要欧阳逸的命令，他们便自觉的兵分两路，一路随着冉香和欧阳逸继续解决其他地方的敌人，另一路则护送着周围受伤的战友回营地治疗。

    当欧阳逸带着冉香再度与锦绣重逢时，城墙上的敌军也终于斩杀殆尽。

    看着锦绣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和白色衣裙上的斑斑血迹，欧阳逸说不自责那是假的。

    其实他并不是沒有想过一开始就带着冉香先來支援锦绣，但是思索再三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且不说两人之间间隔太远，就算单纯从以大局为重的角度出发，欧阳逸也不可能先來找锦绣，毕竟锦绣的武艺他是了解的。

    而事实上锦绣也确实沒有发生危险，但是看着锦绣此时疲惫的模样，欧阳逸还是觉得难辞其咎。

    “绣儿，对不起，我來晚了。”皱着眉，欧阳逸低声道歉道。

    “无妨，”简单的回应了欧阳逸的道歉，锦绣望着冉香有些惊讶的问道：“香儿meimei，你怎么会在这？”

    “当然是來给jiejie帮忙的啊。”看到锦绣，冉香一路上笼罩着冰霜的脸终于再度露出了阳光，就连语气都恢复了几分以往的俏皮。

    “那可真是要谢谢你了。”有些嗔怪的笑道，锦绣的情绪也明显因为冉香的到來而放松了不少。

    看到两女相见甚欢，欧阳逸自然是高兴的，他最怕冉香会因为自己对锦绣的爱意而对锦绣冷眼相向。只是虽然心里高兴，然而在高兴之余欧阳逸又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只是一时又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只得暂时放下。

    “欧阳大哥，我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今天难得与锦绣jiejie相见，我自然有一肚子的话想与jiejie说，不知可否与jiejie一同先行一步？”与锦绣寒暄完，冉香转头望着欧阳逸道。

    “好，”看着锦绣身上的斑斑血迹和冉香额头上的香汗，欧阳逸想都沒想便点了点头：“今日真是辛苦你们了。我会命士兵给你们准备好热水，你们便早点回去休息吧。”

    见欧阳逸同意，锦绣和冉香略一颔首，便一同走下了城墙。

    目送两女离开，欧阳逸才转身望向城外，那里的战局也基本已经尘埃落定。

    虽然对方人数众多，但是少了真正的将领指挥，对方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在逸风军骑兵的英勇战斗以及钟司的精妙指挥下，对方最终溃败而逃。

    至此，这场事关两国存亡的战争，便以邵国获胜而收场，不过这场胜利却着实是一场真真正正的惨胜。

    虽然后來有了冉香相助，最终取得了战斗的胜利。但是在冉香沒來之前，逸风军这边却着实是伤亡惨重。往往拼上两到三名逸风军士兵的生命，才能耗死对方一名中了血蚕蛊毒的“野兽”兵。

    极不均衡的伤亡比例，也让逸风军的士兵逐渐丧失了斗志。坦白说，若非冉香來得及时，这场战斗的最终结果，恐怕将会完全逆转。

    想到这儿，欧阳逸不由的将目光投向了广袤平原的另一头，那里正是花邪所在的冷千城。眼神闪烁，欧阳逸冷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将军，咱们赢了！”

    正在这时，远处一声响亮的声音将欧阳逸震醒，不用问來人正是张猛。

    “不过赢得真他娘的憋屈啊，俺打了这么久的仗，就数这场最莫名其妙。”持着一把还在滴血的硕大斩马刀，张猛一边走一边不住的抱怨：“士兵不像士兵，一个个跟野兽似的：将军也不像将军，什么战略也沒有，完全就是一股脑的让自家的士兵出來送死嘛……”

    听到张猛的话，欧阳逸双眼顿时一眯：沒想到连神经大条的张猛都发现了。

    沒错，对方的举动的确无疑于送死。或者更确切的说，对方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情在进行这场战斗的。只是沒想到自己这边半路突然杀出了个冉香，让对方利用中了血蚕蛊毒的士兵，将逸风军士兵消耗殆尽的想法落了空。

    “不管对方是怎么想的，这场战斗终究还是我们胜了。”及至张猛走到近前，欧阳逸叹息道：“下面的战斗，就交给钟大哥收尾吧。张大哥，麻烦你通知各位将领，清点阵亡的士兵人数并且抓紧时间救治伤员。”

    “……俺知道了”听到欧阳逸的话，张猛昂扬的情绪顿时一沉。

    “将军，俺看还是清点活着的人数吧，俺……俺手下的儿郎们几乎都不在了……一个个清点太他娘的费劲了……”

    咧着嘴，不想让欧阳逸担心的张猛，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有意思一点，然而豆大的泪滴却突然不受控制的向外流淌，将他那张粗犷的脸衬得异常滑稽。

    然而奇怪的是，对着这样的一张脸，欧阳逸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反而满是苦涩。

    “他娘的，城墙上的风沙怎么这么大。”用力的揉了揉眼，张猛突然转身就走：“将军，这儿风沙太大，俺不在这儿呆了，俺先执行您的命令去了。”

    一边走，张猛一边解释道。

    默默的望着自顾自离去的张猛，欧阳逸并沒有阻拦，却是转身对着城墙上的士兵深深的鞠了一躬。

    那一躬里面，有对他们拼死杀敌的感激，也有对阵亡士兵的追悼，然而更多的却是只有欧阳逸自己才知道的痛苦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