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6章 两难抉择
女人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莫测的生物，她们可以待字闺中，睹物思人三天三夜而不踏出房门半步，一往情深深不知可达几许。然而当她们来了兴致玩起劲来，又能把心上人完完全全抛在脑后，彻底忘得一干二净。譬如此时此刻，一追一逐嬉戏打闹的两人，闹的那叫一个忘乎所以，欢笑银铃，却根本不曾注意到此刻被晶封着的人是何等痛苦煎熬。 待到两人玩的累了，想找个地方坐下休息时，这才发现晶封中秦毅的异状。楚婧芸风机火燎的将封印破开，楚湘君更是满脸焦急，杏眼噙泪弥留将出。 封印破除之后，身处其中的秦毅缓缓向半空中跌落。金色长发无风飘零，遮住了憔悴的容颜，深灰霸装恢弘而霸气，却也难掩此刻身躯的软弱无力。 向下坠落的身形倏然而止，凌空摆动的衣装悄然着陆，无声无息间，昏睡的人影已落到温香软玉怀中。或许伊人年少力气太小，又或是他体格强健躯体太重，抱人的人儿身躯颤动脚步虚浮，隐有不堪重负之兆。 将人轻放到鸟背之上，小心地为他理顺凌乱的金发，本想好好看看他现在的样子，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愁眉紧蹙的挣扎，与容颜扭曲的痛苦，直叫人忧患成灾。 看着秦毅此时煎熬的模样，楚湘君呆滞在了原地，全身力气仿佛也被瞬间抽空，无力的跪坐在了他的身边。在这一刻，一切声响都变得遥远岑寂，一切物象都变得扭曲模糊，一切知觉都变得迟钝麻木，唯有无穷无尽的伤痛仍在心底侵蚀蔓延…… 不知度过了多长时间的煎熬折磨，不知经过了多少寂静无声的沉默，楚湘君的意识才重新回归现实，缓缓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伊人早已泪流成河。拼尽力气吼出心中的无限伤痛，悲伤从此泄洪决堤，一任汪洋肆虐。 “他到底怎么了嘛……你快救救他啊……快救救他……” 见秦毅面容扭曲痛苦，楚婧芸也慌了手脚。她试图用神念探查秦毅的身体情况，然而刚一靠近秦毅的身体，她所释放出的神念便被天生神印屏蔽在外，根本不能探入分毫。无奈之下，她也只得用最原始，也是最高效的循脉之法为他诊断。 伸手探住秦毅的脉象，紧张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下来。不过看着自家小姐这么担心一个外人，莫名的醋意就那么涌上了心头，于是看着哭成泪人的楚湘君故意吓唬道： “他这病天下没人能治，一切就要看他自己了……” 楚湘君听完这话先是一愣，然后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秦毅，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她泪眼模糊地看着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楚婧芸，泣不成声的央求起来。 “芸姨你救救他好不好，湘君求你了，你救救他啊……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救他的，只要你救好他，湘君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快救救他啊……湘君以后都不惹你生气了，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听你的话，求求你救救他啊，湘君不能没有他……” 先是泣不成声的嚎哭，越说到后面，泣声越加清晰，然而泣息却越加微弱，仿佛这撕心裂肺的哭泣，已经榨干了伊人仅存的最后一丝元气。 见到自家小姐伤痛欲绝的模样，楚婧芸也心有不忍，不过心底的怨气却反而变得越加深重，心中的担忧也越加深沉。 “为了一个相处时间还不超过三天的家伙，值得吗小姐？” 楚婧芸没有直接说愿不愿意救秦毅，反而问起了其他的事情，让楚湘君一时回不过神来。不过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声，却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倾吐出了伊人心中的答案。 “只要是为了他，让湘君做什么都值得……”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回答，然而在被自家出来之后，楚婧芸还是感到怅然若失。 “可是他未必就会喜欢过自己不是因为他好看才喜欢他的，那他又怎么会因为小姐长得美就喜欢你呢，要是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那你的付出岂不全白费了？” 被说中的了心里最担心的事，楚湘君沉默了，原本的抽泣哽咽化作无声之泪默默流淌，她这才感觉到脸上滑落的眼泪原来是那么的guntang，哭泣后的咽喉原来是那么的干痛。渐渐地，她眼中的泪水也停了下来，然而心中泪，却流的更多了。 无形的伤最痛，无声的泪最悲，难以言喻的悲痛，就如那永不停歇的海潮，不断冲击着伊人脆弱的心神，直教人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只要你治能好他，其他的，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见楚湘君这般消沉，楚婧芸也没来由地发起火来。为男人伤心掉泪本就已经很不值了，现在却又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想要打退堂鼓，这哪里还是那个敢爱敢恨的楚湘君？ “他不用治，做噩梦有什么好治的。他不过是被那只老秃鹰喂错了药，吸入体内的摄魂草现在开始发挥作用，这才陷入心魔的纠缠罢了，要是连这都挺不过去，死了也是活该……” 知道秦毅没事，楚湘君终于安下心来，整个人如蒙大赦的跌坐在他的身边，低头看着心中人沉默不语。 想起楚婧芸先前的话，她真的迷茫了。她不敢想象和他在一起的情景，因为她害怕这希望有一天终会破灭；然而她更不敢想象自己的生命中没有他会是什么样子，当对一个人的思念已经变成了习惯，当对一个人的爱恋已经深入骨髓，又有能接受他今生注定不能相伴左右这个残忍的事实？ “小姐你不该只为一个人就付出自己的全部，你不仅是自己一个人，在你的身后，还有你的父亲，有大帝他老人家，还有我们整个楚家。难道一直守护在你身边的我们加起来，还比不上他一个外人吗？” 楚婧芸拿整个家族和秦毅作比，楚湘君一时不知所措，想要开口解释，然而楚婧芸却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 “未来的局势谁也说不清楚，天外之民向来反复无常，现在没有像神武天尊那样可斩半神的绝世强者震慑，那人定下的天地盟约在地界浩瀚无尽的资源与利益面前，也不过是一纸空文罢了。倘若将来战事再起，首当其冲的，可就是我们驻守边疆的三大家族啊。 哼，在外人看来，我们三家拥有最广阔的领地，占据着人族最丰富的资源，然而他们又那里知道，坐拥这一切所要付出的代价。家族里的小子也是，一个个都傲到天上去了，就他们的那点本事，上了战场不尿裤子，就已经算是最大的出息了，难道你还指望他们能立功杀敌？ 咱们楚家虽然枝繁叶茂，内外宗亲加起来超过百万，但真正能挑起重担的，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而在将来有望成就帝位，支撑整个家族屹立不倒的，可就只有小姐你一个啊……” 楚湘君在家族中地位第一无二，然而宗亲们却一直对她敬而远之，就连对她阿谀奉承百般讨好的，也都只是那些地位低微的外戚而已，所以她对楚门子弟的了解自然不多。不过听楚婧芸现在说来，天地之间的和谐只是暂时的，局势根本不像表面上的那样的平静，也难怪爷爷会对自己的要求会那般严苛了。可是自己现在还这么小，肩膀还这么弱，又怎么能扛得起一族呢？ “这份责任只有小姐你能但得起来，全家人可都在看着你呢。就他一个外人，难道能比的过照顾了你十六年的芸姨，比的过生你养你的父亲，比得过教你疼你的大帝吗？” 世上最艰难最痛苦的事情，无疑是必须在对自己最重要的人之间做出取舍。因为无论被舍弃的一方是谁，都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或许成人在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之后，能够学会这种舍与得的艺术，然而这一切对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女来说，实在太早了些。她还搞不懂这种选择的必要性，在她眼中，家人与爱人并不冲突，两者之间完全是可以共存的。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他跟你们不一样，你们是我的家人，而他是，是……” “有什么不一样的，等到需要小姐你选择的时候，抉择的结果可不分什么关系。” 楚湘君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婧芸打断了。在她眼中，楚湘君注定是要留在楚家，继承未来家主之位的。楚家虽也有几个天赋绝佳的弟子，然而他们的未来的成就，至多也就能达到仙君境界而已，登临帝位的希望实在是渺茫。 若是不能成帝，就注定无法驾驭如此庞大的一个家族，而没有帝级强者庇护的家族，最终也逃不过分崩离析，四分五裂的宿命。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唯一有望成帝的楚湘君远嫁，就算他们两人情投意合，但在一起的前提，也必须是那小子愿意入赘到楚家来。 “飞来峰是浩劫天尊遗留道统，又出了像神武天尊那样可以弑神的绝世强者，现在更有两尊大帝守护，将来就算天人再兴战事，也不敢对他们出手。可是我们楚家现在，全靠大帝一人支撑，而且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又在上次大战中受了重伤，小姐难道忍心再看着他征战沙场？作为他老人家的唯一传人，作为他老人家最关心的人，难道小姐不该为他分担这份责任吗？” “我……我当然愿意了，可我除了惹他生气外，还能做什么呢……” 想着自己每次站到爷爷面前，不是挨骂就是受罚的经历，楚湘君就一阵黯然，她实在想不明白对这么不争气的自己，家人为什么还会抱有这么高的期望。 “小姐现在能做的呀，那就是放下杂念潜心修行，然后早日登临帝位，继承他老人家的位置，好让他能颐养天年，不再为家族的事cao心。” 楚婧芸说得容易，可真情一旦付出了，又哪是那么简单就能放下的？想着这些年受的相思之苦，楚湘君的心又酸了起来，难道这场还没开始的爱恋，真的就要无始无终了吗？ “其实芸姨也不是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不过……” 看着楚湘君黯然失魂的憔悴模样，楚婧芸的心也软了下来，终于松口决定放宽条件。然而她接下来的话语，却又让楚湘君眼中点起的希望之光迅速暗淡了下去。 “不过若小姐有情，他却无意，那小姐必须即刻把他忘掉，把心用到修炼上来。若他是真心喜欢我们家小姐，那他就必须入赘楚家，成为我们楚家的人才能迎娶小姐。要是满足不了这两个条件，其他的一切全部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