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2)
国府饭店外早有卫戍把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严密布控。因着提前通知了报社,有几个外国记者守在一旁,被侍从官挡在了最外面。 眼见着苏笙白好端端的下了车,这些记者便蜂拥而上,想要借此机会提几个问题,却被侍从官制止,只得在原地抢拍了几张照片。 苏笙白知道这一次苏徽意请他出来,目的是为了弹压住南地其余军阀,如今借着宴请乔世钧,让他得以露面,只是为了证明他是年老让位,不存在苏徽意架空他这一说法。 他心中对张培元宣布独立这件事也是又气又怒,自然明白这些旧臣不是真的忠肝义胆,只是借着他的名义,要“声讨”苏徽意,以此发动战乱,瓜分南地。 这些个权衡利弊他衡量的准确,只是如今手中没有实权,难免心有戚戚,目前南地的处境是外忧内患,他少不得要与苏徽意站在一条线上。 苏徽意自然也是同样的想法,他知道苏笙白为顾全大局,一定会配合自己。眼见着记者拍了几张照,他也走过去,站在苏笙白身边,配合着记者又拍了几张。 这次的宴请,苏笙白少不得拿出派头来,便与苏徽意说:“老七,怎么不请乔先生过来?他代表的可是南地的商会。” 苏徽意一派恭敬的应是,转身去请身后的乔世钧上前来,乔世钧知道这是在赶鸭子上架,却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配合着上前去拍照。这一出戏自是要把表面功夫做足,明日报纸一登,势必会使南地的风向大转。 那一边负责接待的参谋早已等在了一旁,引着几人往饭店内去。这一次因是小晏,特选了后花园内的小楼,这里的小楼只在春夏两季开放,接待的都是些国宾雅客,园子里种植着各类花朵,开的星星点点,香气浓郁。 小楼建在水榭之中,周遭种着几株垂柳,只是天阴骤雨,显得有些灰蒙蒙的,雨丝打在池中,中间铺了石子路,可见成群的红鱼来回游着,荷花朵朵,夹杂着淡香幽幽,只觉得清风徐来,沁人心脾。 小楼是依照旧式古楼所建,用的廊柱皆是前清的古木,花样纹路雕刻的极是细致,一路进去,便见名人法帖挂在厅中,上头又有题字。几人上了二楼,又见宽敞的长廊,一旁开着隔扇,凉风习习,下头放着鱼缸,几条锦鲤欢快的游着。 朝里便是宴厅,几人客气的入座后,侍从们便都退了出去。苏笙白笑着说:“乔兄向来雅达,吃穿都十分讲究,喜欢不染俗气的,我们老七投其所好,不知你满意不满意?” 乔世钧客气着敷衍了两句,才说:“请大帅放心,我定会在两日内处理好此事。” 他顿了顿,“家父年岁大了,现在战事频多,我想着先把他送到国外去,这些事情还要麻烦大帅多照顾了。” 苏笙白点点头,“这是自然。” 两人又客气的说过几句,外头的林宁便走进来,说:“大帅,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苏徽意起了身说:“父亲,乔叔,我先出去一下。” 直到走出了宴厅,林宁方压低声音说:“七少,人已经准备好了。” 苏徽意走到廊下站着,檐头的雨声渐渐低微下去,那雨丝如烟似雾,绵绵而落。他恩了一声,吩咐道:“行动吧,记住,一定要留活口。” 林宁应了声是,犹豫不决了几次,方说:“七少,阮红玉在外面。” 苏徽意看了他一眼,“她怎么会在这儿?” 林宁说:“应该是军部的军官泄露了消息。” 苏徽意想起那时候他重伤在床,多亏了阮红玉照顾。后来她因为偷传消息给苏青阳,被卢御平的人严刑拷问,后来跟着他们一起回到金陵,才捡了一条命。 他知道她是扶桑的特务,行事更是亦真亦假。只是与自己周旋着,却也没有讨到半分便宜。本以为她行事不利,早已被召回扶桑,没想到她却又来搅局。 他想了想,才说:“她与乔云桦是一路的,不妨就探探她的虚实吧。” 他朝着另一边的八角亭走过去,身后跟着几个卫戍。凉风飒飒,他只觉得神清气爽。不消片刻,那一边便响起了枪声,噼噼啪啪的传过来,他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过去,就见一群穿着便服的男子冲进了小楼,枪声阵阵,乌云黑压压的在头顶盘旋。 他掏出一根烟来点上,默默抽了两口,才阔步走过去。迎面撞见跑过来的阮红玉,她穿的极是妖艳,脚下踩着一双小羊皮的高跟鞋,一边走一边抱怨着,“才买的一双鞋,就这样被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