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5)
这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一夜,临到了晨起,朝阳便喷薄而出,现出一圈金黄色的光,直直的照射进偏厅里来,几个姨太太穿着旗袍倚在沙发上,她们一贯是睡得舒服的,现在这样几个人挤在一起,只觉得心烦意乱。 这里原是一处旧院子,自从苏笙白被监禁起来后,她们这些姨太太便被带到了这里看管着,院子里都是背枪的马弁,来回巡视着。 那三姨太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上,小心翼翼的朝外张望着,见数十个背枪的马弁来来回回的走着,那枪尖被日光照的锃亮,看在眼里,无端的恐慌。 忍不住抚上胸口,回身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几个姨太太小声说:“吓死人了奥!好端端的,弄这些个吓唬人的阵仗来,真是吃错药了!” 她说话的时候口音极重,那一种嗔嗲的语调此刻听着不免滑稽,连平素与她交好的五姨太都忍不住斥责,“三jiejie,都什么时候了,还是请你安安静静的坐到那里去吧,不要惹怒他们了。” 老三见着这一大屋子女人竟没有一个得力的,心中憋着气,就看向二姨太和韩莞尔,那目光不怀好意似的在两人身上打转,最后对着二姨太说:“二jiejie,你不是当家主母么?若说我们这些人平日里招人烦,也就是了。可你不是跟七少关系不错么?他怎么把你也关到这里来了?” 二姨太因着久病未愈,身子极是虚弱,她心中又惦记着苏青阳的安危,这一晚上光是噩梦就做了七八个,临到了早上,只觉得浑身都是虚汗,疲乏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此刻眼见着她奚落自己,免不了心中郁结,却提不起力气说话,只得合了眼不去理她。 倒不妨喜儿那丫头插话道:“三jiejie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如今是七少当家,连二公子都被关押起来了,更何况是二jiejie呢!” 二姨太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眼见着一个小丫鬟都敢如此的奚落自己,心中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她说:“呸,你们这些个丧脸的东西!平素里只管讨我的好,眼见着落了难,就来奚落!只会动动嘴皮子有什么能耐!还不是只管叫外面的马弁笑话了去!丢人现眼!” 她转顾一旁的韩莞尔,见她正拿着小镜子在补妆,忍不住讥讽道:“平日里张扬跋扈的,怎么现在还跟我们关在一起了?” 韩莞尔像是听不到她的话,只拿起粉来在脸上轻轻擦着,她原是极爱美的,即便是此刻落了难,也想着要光鲜亮丽的示人。 三姨太和五姨太受了不少这二人的气,眼见着此刻得了机会,两个人相视一眼,便见三姨太朝韩莞尔走过去,二话不说就将她的小镜子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镜子被摔得粉碎。 三姨太不禁露出得意的神情,“七meimei,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顾着涂脂抹粉!是要给谁看去?” 这话里的嘲意倒把几人都给逗笑了,韩莞尔却是慢条斯理的拿帕子擦了擦脸,抬眼看向三姨太,面容变得冷厉,“怪道老爷子平日里不宠幸你们,也难怪,像你们这种要脑子没脑子,要脸蛋没脸蛋的人,活该独守空房。” 这话一出,五姨太也生了气,只管朝前走,“你这个小浪蹄子!浑说什么?!” 韩莞尔起了身,狠狠地甩了三姨太一个耳刮子,打的她当即踉跄着跌倒在了地上,恨声说:“好你个小浪蹄子,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韩莞尔嘴角的嘲意已经掩藏不住,“真是愚蠢!” 三姨太挨了打,此刻又听着她的讥讽,更是愤怒,正欲起了身教训她,却听她慢慢的说:“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我劝你还是省些力气吧。” 原本五姨太打算过来帮忙,闻言就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韩莞尔嘲弄的笑笑,“现在是个什么时局你们都清楚么?南地不仅在和扶桑开着战,马上又要与平家军开战,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你们说,如果你是七少,会怎么做?” 几个姨太太平素只在脂粉堆上用心,一听这话都怔住了。唯独二姨太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才转顾众人,淡淡的说:“南地现在是腹背受敌,如果老七过不了这一关,咱们这些人也难逃一死。” 五姨太惊慌的啊了一声,“那,那我们可怎么办啊?” 二姨太却不再说话了,五姨太便将目光转向韩莞尔,见她好整以暇的坐到了沙发上,悠闲的看着自己的指甲,像是也不愿意多说。 五姨太平日小聪明最多,她眼睛幽幽转了一圈,见三姨太还狼狈的坐在地上,忍不住笑起来,“我说三jiejie,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矫情了,俗话说得好,这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一个诸葛亮呢!我们这一群女人呢!难道还想不出法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