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4)
不过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正街上面人烟稀少,过眼只有寥寥几个人影。汽车一路开过去,拐了几个弯,便到了城南。 两条十字街上全铺着青石路,因是繁华地带,道路两旁皆是珠宝洋行。门口挂着万国旗,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汽车很快就到了松风阁饭店,就见一座高高耸立着的古楼。由于年代悠久,在城区改建时,特意保留了这座雅致小楼。 周边种着大片的梅树,其后则是潺潺湖水,直通到相邻的庙堂。远远的去望,颇有几分雪里温柔,水边明秀的景象。 隐约听到几声悠然的钟声,清寂中透着股沧桑之意。苏徽意被簇拥着朝里走,老板早已迎了出来,恭敬的引着他往二楼包厢里去。 因是中式酒楼,其内装饰皆是古色古香,廊柱之上雕刻的双凤朝日栩栩如生,四壁各处皆挂着名人的法帖、书画。 苏徽意进了包厢,就听见隔间传出女子婉转唱曲儿的声音,他挥了挥手,老板当即退了出去。 包厢内静悄悄的,愈发衬出那女子空灵缥缈的声调,和着这古香古色,别有一番韵味。不多时,便听得极轻的一声笑,“不好意思,七少,让您久等了。” 苏徽意转过目光,就见一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阔步走了进来。他眉目极为俊郎,外表看着放荡不羁,但眼里不经意流露的精光却让人不敢细看。 这个人正是南地黑帮首脑的二少爷,任庭琛。 他说话间,便闲适的坐到了椅子上,淡淡道:“七少有什么事儿,只管知会一声就是,怎么还弄得这么正式?” 侍从官端了托盘进来,将白瓷茶盏放在二人面前,安静的退了出去。 苏徽意掀开盖子,热气混着龙井的清香袅袅升上来,他说:“早先不是说了,要设宴请你喝酒。” 那女声宛若游鱼出听,任庭琛听了两声,不觉沉醉其中,“这曲子的主人,莫不是红玉姑娘吧?” 苏徽意看了他一眼,任庭琛的手指敲着桌面,继续说:“七少今儿请我喝酒,既然巧遇了美人,焉有不请过来的道理?” 苏徽意拿起茶盏,慢慢吹着热气。余光瞥见任庭琛已经迈步走了出去,紧接着隔壁间里便传出一阵嬉笑声。 他抿了口茶,便见任庭琛引了位抱琵琶的女子进来,那女子穿着旧式的大襟裙子,颜色绯红艳丽。唇间淡淡抹着蜜思,愈发的衬出面如凝雪。 此时怀抱着琵琶款款走过来,端的是妩媚动人。她见了苏徽意,便行了一礼,说:“红玉见过七少。” 苏徽意随意扫了她一眼,说:“阮小姐的曲儿唱的不错。”他正说着,就见第七军区的司令石明瀚走了进来,当即立正行礼,“七少。” 苏徽意恩了一声,说:“石司令好兴致啊。”那石明瀚原本是受邀而来,哪承想会遇到七少? 现在又被任庭琛一搅和,就尴尬的笑了笑。任庭琛已经坐在了椅子上,见状就说:“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石司令过来了,就一起喝一杯吧?” 那石明瀚年纪已经过了五十,又是跟着苏苼白开疆扩土的功臣,自认有老一辈的派头。不愿意同他们这些毛头小子在一处,奈何赶鸭子上架,少不得要做做样子,就笑着坐到了一旁。 苏徽意放下茶盏,问:“我听说,父亲有意派石司令去前线?” 石明瀚就说:“是的,自从南地与扶桑开战以来,因受地势天气的影响,一直在徐平僵持不下。大帅的意思,是派我过去给七少做副手。” 苏徽意默不作声的看了任庭琛一眼,才说:“石叔是父亲的旧部,按理说不应该由我这个后辈调配。我的意思是,这次去前线,还是只带着我自己的直系过去。” 石明瀚正待说话,那任庭琛便已先一步开了口,“红玉姑娘不妨再来一曲?” 那阮红玉只顾着若有所思的看着苏徽意,闻言就笑了笑,说:“这种场合,红玉还是不打扰了。” 她说着就起了身,任庭琛却将茶盖子“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一双眼睛凌厉一扫,唇角却勾着笑,“这算怎么回事?难不成我和七少还受不起你一首曲子?” 阮红玉原本是见惯场面的人,明知道苏徽意不是好惹的。她也不好太过做作,忙就坐在了椅子上,说:“那红玉就再来一曲。” 苏徽意也不看她,只对着石明瀚说:“石叔,你是父亲的直系,还是留在父亲身边为好,这件事我会亲自去跟父亲解释。” 那石明瀚就笑了笑,说:“七少的意思我明白,既然如此,由你去解释自然是最好的。” 任庭琛随着曲调轻轻敲着手指,闻言却说:“说起来,七少上次在前线遇袭。可真是险中求安,那一次大帅派的是石司令的属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