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海棠怡人(1)
01 竺罗宫的仙婢颖儿这两日十分忧愁,一时翻出细软清点,一时翻出笔墨写信,一会儿还拉着同住的几名仙婢交待些杂事,大有安排身后事的架势。 其余仙侍仙婢理解她的处境,也纷纷对她表示安慰与同情。 与她最为交好的茗儿安慰她说:“颖儿,你不必如此忧心,未必就有这般糟糕……” 听着这安慰话,颖儿心头更酸,拿着罗帕抹起了眼泪:“你让我如何不伤心,你道前面那几个贴身伺候大帝姬的仙婢jiejie们都去了哪里,恐怕不是去喂了池中鱼,就是饱了灵兽口腹去,可怜见的连全尸都没个影。” 茗儿听了也是难受,心知颖儿说的是事实,一时无话,也跟着嘤嘤哭泣。 小小厢房哀声起,越过雕花木窗,引得院中海棠花枝头停留的杜鹃鸟也跟着艾艾鸣啼。 一只修长玉白的手指伸出,堪堪摘了两朵胭脂色的海棠花,花瓣上的露珠轻颤落在他细致的手背。 杜鹃鸟受了惊,声线拔高了一声啼,惊动了房中哭泣的女子,齐齐回了头。 待看清了站在院中的人,两个女子的脸色皆白成了宣纸。 茗儿嗫嚅道:“太素道君……” 颖儿则被吓得话也说不出,身子一软跌坐在地。 只见院中的人抬头瞥了她们一眼,狭长的凤目没有任何情绪,墨色的长发随意披散,一席白衫松散恣意,肩头粘了落红数瓣,右手提了个竹编的篮子,盛了海棠花与白玉盏。 他没有多话,只是细致地又摘了几朵花,转身施施然离开了花园。 那身影转过了月亮门,便消失了踪影,只留下两个惊魂未定的女子面面相觑。 颖儿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喃喃自语:“茗儿,你说他会不会将你我的话告于大帝姬?” 茗儿咬咬牙,呸了一声:“一个落难的仙君,还沦为了大帝姬的面首,哪有脸去嚼这舌根去。” 话虽这般说,茗儿的双脚也忍不住在打颤,只是自我安慰,壮个胆罢了。 却没想这话一句不落地入了月亮门后的人耳朵里。 他正蹲身在草丛里接着露水,手抖了下,辛苦接的朝露便撒泼了一半。 偌大的内殿,红梁金柱,雕花镶玉,金碧辉煌。 纯金打造的妆台前,一个女子正对镜贴花黄,涂了蔻丹的手指拈起一支凤钗在垂云髻边比了比又放下,正要拿起个金步摇。 一朵与她蔻丹同色的海棠花被轻柔地簪在了她的发间。 “还是此花更与你相配。” 镜中女子面目妍丽,正是明黄锦服雍容,海棠珠缀妆红。 温热的吐息近在耳边,女子微怔,柳眉一皱,反身便是一掌扇了过去,正打在身后男子的俊脸上。 发髻上的海棠花也被震落在地,碎得四分五裂。 慵懒冷清的语声近在咫尺:“道君,你越矩了,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随意出入我的寝殿。” 被打偏了头的男子,神色未有丝毫变化,转过头来,正对上女子的玉容。 他们的距离很近,鼻尖都快挨上,女子不自在地想要侧头,一只手贴上她的脸颊,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迫着她与他四目相接,近在咫尺的唇瓣笑出了暧昧又残酷的弧线:“了不起的大帝姬淑怡,你到底当我是你的什么人?” 02 太素之于淑怡,约莫就如九天上那座浮山之于天家,有它,不过描红点翠,多些春光明媚。无它,亦无伤天威尊崇,宫阙堂皇。 淑怡斜倚在榻上,伸出一只纤纤玉手,雕龙刻凤的几只金镯子悠悠滑到手腕。 天医仙君施展仙术,在离她手腕一指处,战战兢兢一探,良久才收回法力,叹道:“大殿下不宜思虑过重,于仙根有损。” 正在走神的淑怡,淡淡“嗯”了声,懒懒收回手,起了身,端庄地踏出了天医仙君的灵素宫。 仙婢颖儿急忙跟上,帮她托起曳地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