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伤】 河还是那条河,法正自与刘备长谈后,已过了三天。 现在法正又来到河边,黄忠还是在钓鱼,鱼篓却是空的。法正将三条大鱼丢入黄忠的鱼篓中。 黄忠回头怒视法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法正却微笑道:“我的意思是你要吃鱼,我给你,你确实不适合钓鱼。你杀气太重,坐在那里鱼早跑光了,哪还有鱼上钩。” 黄忠却怒道:“若不是你这小子弄出声响,鱼早已上钩。” 法正微笑道:“是,是,您说的对极了。” “老夫记得你说过,你给人东西,总要要些东西回去,我说,老头子我可没什么给你的。” “这鱼是我拿桃子换得,而桃子是刘大人给的,我自然也没损失什么。刘大人说给予也是一种乐趣,所以,这是我第一次将换来的东西,送给别人,感觉还算不错,不过你若是今晚肯请我吃烧鱼,那感觉恐怕就更不错了。” “哼,这你小子倒是没说错,老夫的鱼烧的的确是一绝……” “未想到不会钓鱼的人,竟会烧鱼。”话未说完,法正脸色忽然变了,黄忠也立刻住口,然后,远方便传来马蹄声,马上伏着一个人,似已受了重伤。 “刘大人这地方,是不是总有事故?” “你来之前,似乎没这么多麻烦。” “哦?这麻烦还与我有关?” 黄忠大笑道:“你本身就是个很麻烦的人。” 法正长身而起,身上红气大作,道:“人生若是少了麻烦,岂不是无趣的很?” “老夫这一辈子,就是不怕麻烦。” “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黄前辈钓鱼的功夫虽然并不怎样,但对付杂鱼的功夫,是不是也和钓鱼一样呢?” “哼,是和烧鱼一样。” 那匹马已停下,法正和黄忠几句话之间,便已拦在那大马之前,马的后面,自然跟着人,这些人手中提着刀枪,显然是来杀那已昏迷不醒之人的。 “老头,还有那个红头发的,你们两个让开,这件事跟你们没有关系。” 法正瞥了那说话的人一眼,然后却对黄忠道:“你看这群杂鱼是哪里来的?” 黄忠捋着花白的胡子笑道:“反正不像是好鱼。” “他们应是曹cao雇来的人。” “哦,你小子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我身后这人,我见过,前些日子他正往北方打马而去。” “你是说他只身前往曹cao的地盘,与那群人动手,又活着到了这里?” “应该是这样的。” “那么他的武功绝不会低。” “如果他的武功低,又怎么会活到现在。” “所以,老夫更不能让他死在一群杂鱼手里。”他看了看那群人,他身上的气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只不过他身上的杀气已深冷如寒风,被他随便看着的人,都不免打个寒战,道:“我现在只奇怪,曹cao怎么会雇这些垃圾来杀人。” “高手是不屑于杀一个快死了的人的。我想马超在冲出曹营时,便已受了很重的伤。这样的人,交给杂鱼处理,不是更好?” 这时那群杀手中,一人忽然怒喝道:“你们这两个人一口一个‘杂鱼’,难道将我们当做聋子不是?”人总是有尊严的,有时纵然感到害怕,但当别人冒犯了他的尊严时,他难免还是会愤怒。 不过有些时候,尊严并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否则,马超就不会带着屈辱奔得这么远。 黄忠似有些诧异,他看着这人,道:“你不是聋子?” 那人怒极,抽刀奔向黄忠。黄忠刚才还两手空空,此刻却箭已在弦,一枚羽矢闪电般飞出。直穿那人头颅,那人哪还有命。 黄忠看着倒在地上的死人,冷冷道:“人还是聋一点的好,还有谁不是聋子?” 他一眼扫去,所有人的脸色都已变了。这些人好像看见了怪物,一步步向后退,二人却也不再追击。将马超带了回去。 他的伤很重,过了三天,他才苏醒过来。 醒来时,他就看见了孙尚香,他自然不认得这个人。 刚刚恢复意识的时候,他便想起了庞德,庞德一枪刺来,虽是为了救他,但他却是为了庞德才以身犯险,冲入曹cao的地盘,他本想将庞德带回来,结果呢?结果自己身负重伤,被人追杀千里,苟延残喘活了下来,那么自己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你醒了。” “是您救了我?” “不是,不过是救你的人将你托付给我夫君的。你放心,追杀你的人,已被赶走了,那些人,绝不会再来。” “多谢。为了我的事情,麻烦了。” “不用客气,来到这里,就当来到自己的家一样,别顾虑太多,你先休息,我去叫玄德来。”孙尚香起身,未过半晌,一位面相慈和的中年,便走入了房间。 “怎么样?伤好一些了吗?”这中年关切地问。 “伤口已好多了。” “我妻子疗伤的手法,向来是不错的。” “多谢尊夫人了。” 孙尚香微微一笑,只“嗯”了一声,便退去。 马超转眼望向刘备道:“敢问先生,您是……” “我叫刘备,是这里的主人,壮士尊姓大名,又怎会沦落至此?不知可否相告。” “马超……马超,马孟起。至于这伤……我前些日子,曾听说许褚曾一斧击溃孟获,号称天下第一力士,吾辈乃习武之人,自然不悦,故而纵马而去,与之大战数回,怎料曹cao那厮,见我伤了许褚,居然派人暗算于我……故而……故而奔逃至此……”马超如此说道,但庞德之事,他却只字未提,好像他仅是一个莽夫为了争夺一个天下第一力士的名号,而不顾性命地冲入险地。 刘备眼中似有不屑之色,“哦,那想必壮士的功夫不低。” 马超拍拍胸口笑道:“能击败许褚的功夫,自然不弱!”他并不想将自己的痛苦告诉别人,他背负着这份屈辱,绝不是拿出来让人同情的。是以纵然后来刘备有些看不起他,他也并不会为今天的话而后悔! 一个有能力的人,只要勇于表现,那么他总有他的出头之日! 于是时光荏苒,又过了一年。 伤,曹cao的伤在臂上,也伤在心上。 他的妻子死了,死于两个女杀手的谋杀。 如果说真有报应,那么这是不是报应?当时,曹丕捉住了徐庶的母亲,最后徐庶的母亲自杀。而如今自己的妻子,曹丕的母亲竟也已被人害死! 前段时日,他走马行猎,救下两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儿,安顿二人,时常到这二人家中做客。曹cao的年纪已不小,年纪不小的男人,和年轻一些的女人在一起,总会觉得自己年轻些。他和大乔小乔在一起的时候,就已觉得自己比以前年轻了许多。 但是直到那天他中了马超一枪,他才想通了一件事。 是不是太多的人保护,已让他身体变得迟钝?精神的年轻永远弥补不了rou体的苍老,英雄迟暮是一种悲哀。 虽然马超的枪绝快,寻常人绝难闪避,可他却怀疑,害怕,害怕自己已沉溺于美色之中,身体与智慧已早不如当年,那一天他居然忘记躲避,只看着那一枪刺向自己,直到枪刺中时,他竟也忘了将这一杀之力收入手中! 他本是一头孤独的狮子,苍老和太多人的保护,却在腐蚀他的牙齿,软化他的灵魂。 所以他决定离去,离开大乔和小乔。他要找回年轻时的自己!纵然苍老,纵然有狮群的守护,他也绝不愿意做一头没有爪牙的狮子!曹丕若想独自担当大任还为时尚早。所以,他还决不能现在就老去! 可他万万没料到,二乔居然杀死了他的妻子! 而且,他现在怀疑,怀疑司马懿! 在大乔点中他的xue道时,前来相助的司马并没有为他解开xue道,而通晓天理的司马懿,居然以雷击小乔!红颜本薄命,上天犹怜,又怎会以雷击夺她性命。 此二杀手便如此安然离去。 这两位杀手是谁?为什么要杀死他的妻子?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他真的已老了吗?老到有人已欺负到了他的头上,他却如瞎子一般不知道这人是谁? 曹cao自然是有手段的人,一个有手段的人,他的力量就如同一棵大树,你虽然能看见地上的枝繁叶茂,却永远看不见其下的根到底有多深。 这次他动用的人,便是“根”中的人。纵然是徐晃和张辽这样的黑道老手,仅仅收集讯息,也足足用了一年半的时间。而好不容易找到了小乔的时候,许褚更是随着他们两人一同出动,可这点子果然扎手,许褚一斧子怒劈而下,要生斩小乔,却被一股奇特的力量将这气力反伤了回来。连着马超曾给予的旧伤,许褚居然再次受了重伤。 要抓这两个杀手绝不容易,可通过这一次,徐晃却还是从服侍小乔的一个婢女手中得到了很重要的消息,顺藤摸瓜,又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张辽终于从那条讯息中所提到的相关黑市人物手中,偷到了重要的线索,而徐晃又根据这条线索,费尽了力气,抓到了一个人。 要知道,想在徐晃的手段下,不说真话,那绝对是一件很难得事,没有人愿意被那些黑色的手段折磨到一丝气力不剩,这人的嘴虽硬,最后,却还是吐出了大小乔实际上是孙权手下的实情。 这件事办的曹cao很满意,现在曹丕就在曹cao的面前。 曹丕见到父亲时,握剑的手已因过于用力而显得苍白异常。 曹cao却冷冷道:“剑握得再紧,孙权也不会死,是吗?” 曹丕:“是!但是,我一定要取孙权的人头!以祭亡母在天之灵!” 曹cao:“报仇有许多方法,杀人,并不是最好的一种。” 曹丕:“父亲的意思是?” 曹cao:“徐晃已经帮我查出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孙权是个商人,明天他运货时就要经过逍遥津。而且,有趣的是,这次运货的竟然是他自己。” 曹丕:“我明白,明天孩儿就要让你看一场好戏!” 【盗与贼】 桃园的桃子熟了,孙权是尚香的哥哥,妹夫桃园所产的桃子,本是上品,做为商人,自然不会放过这谋取利益的机会。何况,即是去桃园,他当然要亲自去和meimei和妹夫叙叙旧的。 这地方叫逍遥津,河很宽,桥却只有一座。这地方,正是孙权贩卖商货必经之路。 曹丕就等在这里,他身旁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无论在哪里都像是隐遁在黑暗之中的。这个人正是张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