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久别重逢
豫荣走过去静静盯着妘夕良久,终究摇头叹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想你比把脉的大夫更加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为什么不喝药?” 妘夕想挣扎着下床,却觉得眼前一片晕眩,只得拉住了边上的帐子,身体才沒有滑下去。豫荣见她如此,不禁有点恼怒,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道:“你这是何苦?!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难道我脸上写着坏人两字?是是,我承认一开始对你有点意思,那是小爷我对美人儿一向沒有抵抗力,但现在情况不同,你都是**了,还怀着……我豫荣再无耻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想法的。你可别多想了!” 这一番直白的话倒叫妘夕重新打量了下豫荣,然后自嘲地笑了笑。 “好了好了,我叫人重新煎药去,你这次一定要乖乖喝下去,大夫说你身体虚,不适宜长途劳顿。” 豫荣刚要转身却被妘夕叫住了,“那个……荣公子,帮我一个忙。” “墨姑娘以后便叫我豫荣吧,何事直说无妨。” “请把我的包袱取來,里头有我需要的东西。”妘夕出门之时备了些药材以防不测,方才她虽是一时失控打翻了药碗,但毕竟还是她自己的方子万无一失。 豫荣不一会取來两个大小不一的包裹,对着妘夕愁眉道:“我可不敢再乱动你的东西!” 妘夕打开稍大的那个包袱,里头有一包包黄色油纸裹好的药材,她取出几包交给豫荣,“有劳了。” 豫荣接过來放在手心里掂了掂,然后眯缝起眼睛再次看向妘夕,他心下真的很好奇这样一个弱女子既会耍毒又会医人,孤身一人又怀着身孕來到这战火边陲究竟是为了什么?千里追夫?还是逃避仇家?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去熬药先。 约摸一个时辰后,之前的圆脸姑娘重新端了一碗药汤进來。妘夕凑到碗口嗅了嗅,努力把药全部喝光了。 那姑娘见了笑道,“这是甜梅子,夫人赶紧吃一个去去苦味。” 妘夕依言从罐子里取了一颗,向那姑娘道谢。 “夫人无需客气,这是小的应该做的。恕小的多嘴一句,荣爷可紧张您和孩子了,夫人可莫再生气了。” 妘夕一颗梅子差点沒卡在喉咙口,咳了几下面色有点涨红,恰好这时候豫荣提着一方食盒又推门而入。那姑娘自然识趣地又退了出去。 “不错,喝光了?來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豫荣说着在床头的案几上放下食盒,刚打开就有一股鸡汤的鲜香味溢出來。 “你……你和别人混说什么呢?”妘夕质问道。 豫荣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拿勺子舀起鸡汤來,“也沒什么啊,我只说你是我娘子。” “你,,”妘夕气结,“谁是你……” 豫荣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放在边上,脸上嘻嘻笑着:“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忘记林子里追杀你的人了?你做我夫人,不是正好避人耳目。你若生气,不若告诉我你家相公姓甚名谁,我好寻了把你送回家。” 妘夕把头别过去,“不必劳烦了。” “要的要的,所谓帮人帮到底,在沒找到你家相公之前,就委屈墨姑娘做几日荣夫人吧。其实做我娘子你也不吃亏的,我告诉你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这天下想做我娘子的女人可以从门口那棵榆树一直排到希林河对岸……” 妘夕简直哭笑不得,豫荣的口沒遮拦她一时还真难习惯,唯有正色道,“你莫再乱讲。” 豫荣却依旧我行我素,指着鸡汤说:“娘子你再不喝就冷了,还是要我亲自喂你喝?” 在妘夕那句“滚!”出口之前,豫荣竟已识相地拍拍屁股走人了。出门他扶着额摇头叹息:哎哎,自己八成中邪了吧,竟然调戏起一个少妇來,难道他的水准已经下降到如斯田地了么。 调养了几日之后,妘夕已经不再出血,她自己把脉亦觉得胎气已经稳固住。虽然豫荣一直來说些有的沒得,但她不愿提起之事,他也沒在追问。 这日清晨,妘夕收拾了东西,打算辞别。豫荣还是那句老话:“你去哪里?我送你。” 此刻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阿布和单风异口同声喊了起來,“公子!” “知道知道!催命鬼一样……”豫荣嘀咕着。 “看來豫荣公子有要事在身,这几日多谢关照,雪墨铭记于心,告辞了。”妘夕说完向豫荣和阿布他们行了一礼,“有缘再会。” 阿布眼中闪过一丝懊悔,叹道:“姑娘珍重!可惜我沒寻回姑娘的宝驹,真真可惜了!” 让妘夕沒有想到的是,三日后就因为失踪的黑花,让她见到了两个久违的故人。 一队只有十來骑的岚夏士兵中,妘夕一眼便瞧见了领头一个未穿盔甲的将领背影如此熟悉,而他座下的黑色骏马更是极似她的黑花…… 车夫驾着马车与骑队擦身而过的瞬间,妘夕不由自主吹响了平日里和黑花互动的口哨。不想戏剧化地一幕发生了,只见不远处那匹黑马突然长鸣一声,接着她的马车便被赶來的十多人团团围住。 憨厚的车夫被眼前的阵势吓呆了,拽着缰绳努力安抚着受惊的马儿。 妘夕撩开布帘的一瞬间,眼眶便不由得红了起來。人群里,乌烈和黑花一并越入她的视线,那种从心底涌出的暖意就仿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嘴唇动了动突然猛地又拉上了帘子。 乌烈來了,那么他……也在附近吗? 良久,妘夕的心绪渐渐平复,她突然觉得四周变得鸦雀无声。等她疑惑地再次揭帘而出,发现原本包围他们的兵士全都退了下去,而且连车夫也一并不见了。 乌烈立在斜阳里,一手牵着黑花,静静地望着她。他的皮肤晒得黝黑,眉宇之间却更多了一份坚毅与成熟。他冲她微笑着,一如从前。 “乌烈……你好吗?”一开口,妘夕的声音便哽咽了。 乌烈点点头,看着憔悴不少的妘夕心疼地伸出手,却最终还是落在了黑花的脖颈上。 “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乌烈依旧熟练地打起手语。 还未來得及解说什么,远处突然奔袭过來另一队人马,扬起的尘烟里,妘夕只看到一片银灰色以及一点跳跃的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