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他是药奴
“我……”妘夕沒有料到娜姬郡主会如此坦白直接,如若此刻她再摇头否认,倒显得有些矫揉造作了,也许承认喜欢一个人,并沒有她想象的那般难。 见妘夕终是点了头,娜姬反而故作轻松地吐了一口气,“表哥一进來看你的眼神就不一样,我便心中有数了。说句心里话,比起那个什么北崇长公主,我情愿嫁给表哥的人是你……至少,这样他会真的开心。” 妘夕看着娜姬的眼中有一丝感动,这个娇蛮任性的郡主却自有她可爱单纯的一面,或许沒有这次突如其來的变故,她真的能够得偿夙愿,嫁给那个她倾慕眷恋的人。 “我是再无机会了,否则哪怕只是个沒名分的侍妾,我也愿意留在表哥身边。”娜姬的一对美目中泛着点点泪光,她转身紧紧握住妘夕的手,“如果有机会,替我好好照顾表哥……就此别过了!” “娜姬……”妘夕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千言万语只汇作“珍重”两字。 赫承带着娜姬离开了药庐,妘夕一个人呆坐在床榻边,望着地下那块已被封住的青石板,一夜无眠。 还未天亮,忽而听得门外一阵窸窣声,妘夕闻声分辨出那是朵雅姑姑的脚步声。 “姑姑來的正好,夕儿有话要问姑姑。”未等朵雅开口,妘夕首先发了话。 朵雅看着妘夕一脸严肃的表情,心里隐隐有股不祥的预感。彩心抱着小公主独自回來,说小姐有事晚点归來,可是她左等右等了一夜,都不见妘夕的身影,果然她又來了这里。 “不知小姐所问何事?”朵雅循着妘夕的目光看向地上那块青石板,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恐和慌乱还是叫妘夕看在了眼里。妘夕的眉头一皱,果然猜得沒错,姑姑看來知晓这地洞的秘密。 “想必姑姑已经猜到我要问什么了?”妘夕起身立在那青石之上。 “小姐,不……你都知道了吗?”这是第一次妘夕看见姑姑如此惊慌无措的表情,平日的她一贯的沉静细致,仿佛沒什么事情可以引起她太多心绪的起伏。就是这份反常叫妘夕越发肯定了地牢男子的不同寻常。 “我该知道什么?姑姑,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何人?”妘夕上前拉住了朵雅冰凉发颤的双手。 “沒……我的意思是,小姐见过那人了吗?”朵雅此刻已经从初始的震惊里回过神來,她自知失言,企图赶紧弥补自己的过失。药庐地下的秘密只有王爷和她二人知晓,这也是为何药庐从不允许外人靠近的原因。自从几年前七王同意夕儿來药庐习药研毒,她的心里总是不安定,就怕有一天小姐会发现地下的秘密,而这一天,终于还是來了。 “见过了。”妘夕仔细观察着朵雅的反应。 “那……那他有同小姐说过些什么?”朵雅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如果真的因为她的闪失酿成了大祸,别说七王不会轻饶她,就是她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但转念一想若是小姐真的知晓了真相,断然不会是现在这样來质问她了,于是敛了敛心神道,“我只怕疯言疯语惊扰了小姐,既然小姐看见了,朵雅自然会据实以告。” 來岚夏的这几年,朵雅姑姑可以说是除了师父之外,妘夕最亲的人了,她从來不会欺骗她。于是这一次,妘夕选择了相信。 原來地牢之中的男子是个被俘获的奴隶,因中了七王的毒箭却未死被带了回來,听闻蟾蛇之毒至阴至寒,发作时四肢百骸如万蛇啃噬痛苦万分,但凡中了此毒之人几乎必死无疑,因为世上至今还沒有此毒的解药。此人能活到今日,简直是个天大的奇迹。 “如此说來,地牢那人是师父的药奴?”妘夕听了朵雅的解释,仿佛明白过來。 “是,这几年來七王潜心研制蟾蛇寒毒的解药,如今已经有了些眉目,那个药奴若是能撑到研成那日,也算沒有白熬这几年的苦。”朵雅此话倒是不假,她当初第一眼看见夏侯安的时候,被恐怖凄厉的场面吓得捂住了双眼。 “姑姑,那以后你去给药奴送药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妘夕用几乎恳求的目光看向朵雅,她对这个“毒而不死”的药奴还是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这……只怕他时而癫狂,毒性发作时面目可憎,只怕吓坏了小姐。”朵雅现今的说辞只是权宜之计,幸而小姐似乎未有怀疑,此事若能就此遮掩过去便是万幸,她哪里还敢带妘夕去见夏侯安。 “我不怕,我已经见过了,他并不面目可憎,相反我还觉得……”妘夕原本想说“有些面善”,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 “那好吧,下次试药之时通知小姐。只是这件事王爷并不想外人所知,所以一直秘密行事,小姐您……”朵雅只好先应承了。 “姑姑放心,我自然不会与外人说。”妘夕此刻有点心虚,毕竟这件事情赫承还有娜姬都已经知晓了。 “颜熙公主昨夜一直哭闹,怎么哄也不肯好好睡觉,小姐要不要回去看一看?”朵雅提起小十一,正戳中了妘夕的软肋,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大帐。 翌日清晨,天还未露出白光,一道急急的身影闪入了幽谷的药庐之中。 昏暗的通道上传來忽明忽暗的光亮,烛火摇曳中,夏侯安微微睁开双眼看向來人,呵呵笑了起來,“姑姑,你來得比我预计的晚了些。” “夏侯大人是个聪明人,不用奴婢多说,自然心中明了朵雅今日的來意。”朵雅放下手中的油灯,将另一个手里提着的食盒递了过去,“大人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我如今早已是个行尸走rou,苟延残喘一条贱命,姑姑何需还一口一个大人的,夏侯安早已经死了,不是吗?”清瘦如柴的男子移开食盒,里面是几样洛都的家乡小点,他取了一块放入口中嚼着,吃完抹了抹嘴笑道,“每次姑姑送來美食我都祈愿这会是最后一餐,只可惜穆沙沒有这样的好心,姑姑可知求死而不能的感觉?”